温棠欢淡淡地笑开:“段先生怎么在这里?找薄妄吗?那你来错地方了。” “不,我找你。”段清羽仍是一副看着纯然无害的样子,带着笑容慢慢走向温棠欢,“不知道温少爷方不方便,请我进去喝杯热茶呢?我在这里……” “不方便。” “……等了三个小时。”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消寂在雨中。 温棠欢的拒绝果断又干脆,却没让段清羽的脸上落下半分难堪。 他似乎是料到大少爷的脾气如此,柔柔地笑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无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大少爷似乎都……很怕我?” 黑色的伞在雨中前行,轻易就走到温棠欢跟前。 段清羽徐徐俯身,半张脸不避讳伞隙之间滴下的雨珠,认真地问:“我们难道……有什么过节吗?” 段清羽的目光并没有表露什么直白的攻击性,但里面潜藏的情绪却让温棠欢不适。 过节? 大哥,你在剧情里把未来的我从三百米高的大厦推下去了,你觉得这仅仅算是“过节”吗? 温棠欢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紧不慢:“有什么过节,我跟段先生素不相识,只在薄家见过一面,怎么会有过节呢。” 他侧目扫了一眼,司机便很懂事地退后,替他跟段清羽拉开距离。 “也正是因为素不相识,所以我才不方便请段先生进门。”温棠欢笑着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找出薄妄的号码,“段先生如果没有落脚的地方,我想有更合适的人帮我处理。” 段清羽看着他明显的拒绝,轻笑,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巾帕,轻轻拭过脸上低落的雨珠。 “大少爷,这次我来找你,是薄老授意的。”他嗓音不重,咬字却很清晰,“你应该能明白,这次拒绝了我,还有下一个更难缠的人出现。” 没关系,没有人会比你难缠。 温棠欢在心里默念三遍无意招惹,厄运走开,才回头:“谁都可以,你不行。” 然后,那串号码便拨了出去。 而下一秒,段清羽的细长的指却骤然落入了温棠欢的视线之中,然后触下了挂断。 电话甚至没有来得及拨出去。 “温少应该知道,薄妄的父母离世的理由。”他仍是不温不火地笑着,“在薄老的眼里,不对等的家室,远比正确的人要更重要。” 即便那个穷小子全心全意对待薄妄的母亲,但带来的下场不过也是一场绝望的火灾。 寒门出贵子,也不代表有了这么一个特例,就能让其他人也变成“贵人”。 “所以,他调查过我,调查过温家,综合所有……认为我还是不如段先生。”温棠欢浅浅地笑着,“这些话,你是觉得我不知道吗?” 看着段清羽眼中一晃而过的些许错愕,温棠欢眉眼稍弯:“段先生,我可能比你想象中要了解你,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没有谈话的必要。” 天边落下一簇耀眼的闪电,温棠欢克制着自己对雷声的恐惧,弯眸浅笑。 “放心,我也没觉得薄总多喜欢我。他在薄老面前选择维护我,不过是因为讨厌别人安排他的婚事,插手他的人生。”温棠欢脸色静然,“他只是讨厌你们而已,你们为什么要把原因归结在我身上?” 话音落定,他就发现段清羽的神色变了些,视线越过他,落在身后。 温棠欢眼睛微眯,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墨色的宾利停在不远处。 薄妄撑着伞,就在三步之外。
第42章 暴雨中雷鸣又从天际落下,炸得温棠欢耳边只有沉闷的余响,心跳快得发痛,他忍着那阵巨大的心慌心悸,转身开了别墅的门。 “既然薄总到了,那段先生有什么可以直接跟他说。”雨声太大,温棠欢甚至听不清自己的声音,脑子里只剩下赶紧回去的念头。 记忆里对雷声的恐惧占据上风,他强忍着惊怕露出笑容:“我就先不打扰两位了。” 看着沉沉关上的大门,段清羽含笑看向薄妄:“看来……大家都误会了。” 男人的面容沉冷,寒意萃在轮廓之上,越发深不见底。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接近他。”薄妄的语调淡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只是薄老先生他……” 段清羽眼眸微弯,雨伞稍倾,迎上了薄妄的眼。 无声的威慑,让话一瞬间止在喉头。 “段家收养我,如愿攀上TGK,这才没两年,野心大了,胃口也大了。”薄妄眼睫微微敛下,湛暗的视线沁出入骨的漠然:“你不过是被他们施舍了个段姓,真把自己当段家人了?” 恍如白昼的闪电洗过视野,段清羽脸上的神情褪尽,他回过头看着步入门内的背影,良久,低笑了一声。 薄妄踏进玄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西裤和外套湿了大半。 俯身换上室内拖鞋,他走上二楼卧室。 果不其然,已经上了锁。 进书房打开书桌下的第二格抽屉,取钥匙时,薄妄指节微顿。 “薄妄,这是我房间的钥匙,但我不会上锁的,你什么时候想进来都可以。” ……大少爷曾经还对他说过这种话。 但是结婚之后,他不知道被锁在房门外多少次。 推开门,床上的被子紧紧蜷成一团,肉眼可见地在微微颤动着。 明明那么怕打雷,刚刚在门外倒是装得冷漠十足。 薄妄走到床沿,轻轻拍了拍被子,低声:“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少爷的字尾还在颤抖着,但却有明显的克制:“薄总,我锁了门。” 房间里的灯被调到一个恰到好处的亮度,不耀眼,淡淡的橘色很温馨。 但此时这种色调落到薄妄的轮廓上,却勾出无法言喻的寂然。 “段清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薄妄的指尖轻轻落上被角,捻住一点,沿着掌心的方向收进,“这次是我的错,没有盯紧他。” “怎么是你的错呢,薄总?”大少爷的声音隔着被子,掺着生病时的沙哑,多了三分闷闷的沉郁感,“是我要回家的,会遇到什么,不都应该是我自己承担的后果么?” 又是一道雷声,温棠欢的指尖拢进掌心,扣得掌骨发疼。 似乎想用痛感隔绝他对闪电雷鸣的恐惧。 “那么害怕,为什么不回城南别墅?”薄妄的声音在雷声的余响之后传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棠欢轻叹一口气,有些无法言喻的疲惫感。 他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像薄妄这种人设,往往具有强烈的侵占把控欲,他没办法接受事物脱于指尖,露出一点失控的前兆。 所以,他会希望一切尽在掌握。 薄妄有悲惨的童年,不幸的过去,所以性格深处才会格外的偏执扭曲。 喜欢不喜欢,他都想要掌控。 正如当初要温淮签T-A,也正如明明不喜欢“温棠欢”,却因为这个名字出现在结婚证上,所以他亲手缔造了一场为期两年的牢笼。 可是这到底是跟温棠欢有什么关系呢?他是个倒霉蛋,因为原主的不择手段,被迫卷入了这种狗血纠葛里,疗愈薄妄过去的不是他,心愿得以满足的不是他,他甚至连一个好结局都没有。 偏偏却要一直收拾烂摊子。 越想越无力,脑袋也跟着疼。 被体温氤然得发烫的被窝蓦地打开,温棠欢本能地躲开了黑暗后刺目的光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带到一个冷冷的怀里。 薄妄的身上还有雨的冷,冷得刺骨,他一下就推开了。 雨敲落在窗外,把卧室里的气氛洗得一片冰冷。 薄妄视线幽深……在从前的记忆里,温棠欢的童年虽然也称不上健全,但毕竟是被整个温家捧在手心的大少爷。 就像温室里培养的极好的一株玫瑰,没受过日晒雨淋,更没见过荆棘丛莽。 怎么到他身边,却总是一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是因为…… “放心,我也没觉得薄总多喜欢我”? 温棠欢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低头倦怠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放轻了嗓音:“时间不早……” 冰冷的指尖锁上他的脚踝,他下意识颤了一下,警惕地抬头看着薄妄。 “温棠欢,在门口对段清羽说的话,你是认真的?” 他的眸色逆光,只有一团墨研的暗,让温棠欢心悸了一下。 温棠欢眼底露出疑惑,反问:“薄总,我是哪个字又让你听得不顺耳了吗?” 他掌心的冷覆盖在脚踝上,窃取了温棠欢的体温,一时之间那种冷像是交织的针线,把相触的部分细细密密地缝合在一起。 想挣开,便要折针断线。 薄妄的阴影拢在跟前,然后是淡淡的嗓音:“你觉得我跟你结婚那么久,一点都不喜欢你?” “我追了你那么多年,你都无动于衷,最后是我拼上一切把你骗到结婚证上的,难不成还指望你跟我日久生情?”温棠欢觉得可笑,便笑了,“是我真的蠢成这样,还是薄总您觉得,我应该蠢成这样?” “那你呢?” 握着他脚踝的掌心往后一落,温棠欢整个人被他带到跟前。 下一秒,男人伏在身上,他便看到了沉瞳之中浮现的危意。 极深的戾还有暗意源源不断地涌出,像是与愤怒交错,要将他溶释在其间。 温棠欢知道,自己把薄妄惹怒了。 可是,怒点在哪? 男人审视着他的轮廓,目色寒冷:“你不是喜欢我么?不是你高兴就够了?” “那你没发现,我现在不……唔!” 比触感还要冷得多的吻覆过呼吸,带着压抑而寒凉的淡淡檀香。 ……这是在薄家闻过的味道。 薄妄的手顺着温棠欢的脚踝落到他的髋骨,沉沉地压着,节骨像融不开的冷冰,到那都能寒出一片刺骨的战栗。 后脊像是窜起了一束冰凌,顺着他的指尖寒意阵阵。 薄妄的掌心贴落到他后腰的印记上,催醒它的蔓延,迫使它发烫。 这样的局面好像发生过。 只是一刹那的失神,口齿间便被更加浓郁的檀香侵占。 温棠欢能感觉到从薄妄指尖传来的戾气,还有寸寸深入的占有。 可是更令他恶寒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在不受控制的迎合,回应。 他的神经像是被一簇火灼伤,刺刺地痛着,且隐约意识到现在的薄妄跟之前的薄妄都不太一样……这种令人战栗的感觉,像他穿书的第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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