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把车停下后急匆匆赶来说:“小伙子!你们没事吧!”他今天真是倒了血霉,先是被导航稀里糊涂指进了一条荒路,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机车小子”差点儿闹出了人命,最后在“肇事逃逸”和“积德行善”中还是选择了后者。 季顾行架起昏迷不醒的戚暮亭,大声喊道:“大叔!附近最近的医院在哪儿!?”
第十五章 == 戚暮亭从病房里醒来,头像是被灌了铅,全身上下哪里都疼。 率先映入眼前的是病房的天花板,再来是一旁高高挂起的点滴瓶,然后是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再往后看,是坐在床边的季顾行。 季顾行见他醒了,询问道:“哥?你醒了!没事吧!?身体感觉怎么样?” 戚暮亭哑着喉咙问:“怎么是你?”他不是故意要说无情的话,只是他真的纳闷,怎么是季顾行,怎么总是季顾行。 季顾行说:“鬼知道,你就当又是因为‘命运’吧!总而言之,你没事就好。” 他告诉戚暮亭医生检查出来的结果是中度脑震荡,同时全身上下发现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处的擦伤,主要集中在腰胯和关节,但幸运的是没有任何骨裂骨折。 季顾行说哦对了,他们还给你的紧急联系人打了电话。 戚暮亭听了僵住了身子,可紧接着季顾行说:“可是没能打通。” 他的身子蓦然松弛下来。他不知道他在期盼些什么。 医院给的建议是晚上留院观察,可是耐不住病人坚持回家。 来时的交通工具暂且报废,两人只好打车回去。季顾行见戚暮亭一个病人不放心,便只叫了一辆车把戚暮亭先送回家。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别墅区,一路上嘴巴张开了就没合上过,车子停稳在时家大院门口的时候,季顾行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戚暮亭打开车门下去,季顾行看他单薄萧瑟的背影,跟个纸片人似的,风多吹几下就要倒了,于是扭头跟司机说“麻烦在这里等一下”后,跟着一起下车。 他把戚暮亭扶进家门,老管家今天难得请假,他的孩子带着孙子一起来看他,屋子里冷冷清清没有别人。 季顾行把戚暮亭搀扶进卧室放到了床上,戚暮亭虚弱地瞟了眼衣柜,说:“你……” “嗯?” “你能不能在这陪我一会儿。”说出去的话临时改了个音,又像是怕季顾行拒绝,他连忙补充道,“就一会儿。” 季顾行转身出去,过没多久又回来了,见戚暮亭盯着他看,解释道:“我刚刚叫司机先走了,总不能让人家一直在外面等我。” 戚暮亭说车费多少,我转给你。 季顾行说,那么客气干嘛,那晚你请的客吧,就当我请回去了。 两人之间已经经历了不少,该做的不该做的似乎都做了点儿,但相处起来仍然有种诡异的客气。 季顾行没话找话聊:“话说我终于知道哥你的全名叫什么了,戚暮亭,还挺好听。” 戚暮亭这才想起当初他只告诉了季顾行自己的姓,本意是不想和季顾行缠得太深,可谁想到命运弄人。 他问他:“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额,”季顾行挠脸,他不是有意要翻戚暮亭的证件,只不过当时在医院形势紧迫需要确认身份,他才帮忙搜了戚暮亭的身。他说:“我还知道……你比我大好多,不过真的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才二十几。”虽然客观来讲戚暮亭现在也确实没到三字出头。 戚暮亭说:“是你太小了。” 季顾行有些不服气,说:“哪小了!” 戚暮亭说,除了“那儿”,哪儿都小。 “……” 季顾行捂住脸闷闷道:“哥,你就饶了我吧……” 为了证明自己的“成人风范”,季顾行进厨房用现成的食材给戚暮亭做了一碗小米南瓜粥,还用玉米淀粉勾了芡。 戚暮亭惊讶问他:“你会做饭?” 季顾行挑眉反问:“你不会?” 戚暮亭本想说“我老公会”,但为了不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于是含糊其辞道:“有人会。” 季顾行说那就行了,家里只要有一个会做饭的就可以了,其余的人就只用负责吃。 戚暮亭问:“那你做饭是跟谁学的?” 季顾行说:“我妈,哦不过我爸也会做,但他只会做一点,我和我妈都看不上他。” 戚暮亭开玩笑问:“那你们家岂不是三个人都负责‘做’,没有人在‘吃’了?” 季顾行说:“这个你放心,还有唐……唔,总而言之,有人负责‘吃’。” 也许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戚暮亭没聊一会儿便揉着眼回床睡了去。 季顾行陪在他的床头坐了一会儿,在确认戚暮亭睡着后才蹑手蹑脚起身,他刚走到房间门口便撞见了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 管家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门外说,车就在外面,你赶紧走吧! 季顾行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后脚时深明就回来了。 管家听见车库里的响声心脏病都快犯了,幸亏他早回家看见了这一幕,要不然被少爷撞见了那就糟糕了。 时深明急匆匆走进卧室,看见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他刚下飞机就看见了未接来电的提醒,打过去对面竟然是医院,护士告诉他他的伴侣刚才遭遇了车祸,好在被及时送医,总体来说没有什么大碍,不久前已经自行申请出院。 时深明挂断电话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头晕目眩四肢冰凉,连周遭的声音都听不太清。 安琳察觉出他的异样,眼疾手快把他扶到了一旁的座位,给他倒了一杯水从行李里取出了药盒。时深明没有接,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恐慌的症状才逐一减轻,恢复过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订回去的机票。” 回去的路上,时深明做了一个许久未做的噩梦。 梦里母亲打扮得光彩照人,今天父亲出差回来,她让家里的厨子准备了一桌好菜。临近傍晚,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母亲见父亲还没回来有些担心,想要打电话询问。电话突然掉在了地上,女人捂住脸发出凄厉的惨叫,细长的指甲划破姣好的面庞带出丝丝血肉,她奔向阳台,打开玻璃门一跃而下。 同一时间管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父亲在回来的路上意外遭遇了车祸,当场身亡。 葬礼举行得很隆重,人人都说时氏夫妇情深意切,时夫人没能忍受住丧夫之痛,当场选择了随他而去。可只有时深明知道,母亲跳下去的时候,关于父亲的那通电话还没有打来。 大四那年,集齐了毕业所要的学分,他终于可以上一些自己真正想要上的课程。ABO第二性别课题研究的老师是一名和蔼可亲的教授,时深明经常会去他的办公室时间,两人泡上一壶茶,偷偷摸摸聊上一些学校不允许师生间谈论的社会话题。 一次教授接连请了几天的病假,时深明带着花登门拜访,教授躺在床上,见他来了很开心,招呼他快坐。 时深明问,平时看您身体一直还好,怎么一下子病得这么重? 教授说:“我的妻子近日里去世了。” 时深明连忙低头道:“节哀。” 教授感叹说:“没事,我也是到了这把年纪才知道,一个人失去自己的爱人会有多么的痛苦,那不仅是心理上的疼痛,同时也是肉体和精神上的一次拷问。” 时深明愣了愣,问:“您的意思是?” “妻子去世的那天,我正在家里看报,突然心中有了一种很不详的预感,紧接着是一股强烈的想死的欲望,好像我的身体想要我去死。要不是那天我的儿子刚好来看我,我可能会把自己活生生给掐死过去。醒来后儿子告诉我,说妻子在吃午饭的时候不慎被一个面包块卡住了气管,抢救没能及时……” 时深明的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大概……是‘终身标记’。”教授说,“我们总说‘终身标记’把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的灵魂绑定在了一起,让他们能够分享彼此的喜悦、悲伤、痛苦,和愤懑,这是人们通常所熟知的浪漫说法。可事物往往具有两面性,只不过我们总是倾向于对‘不美好’的那一面避而不谈。” 时深明问:“……那为什么我们还要‘终身’标记呢?” 教授平静地说:“因为我们每个人一生所追求的无非就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 教授说得对,时深明承认自己也曾幻想追求过“永远”,寻一人长相厮守,和爱人白头偕老。 可上天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他摸戚暮亭睡着的脸,心中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希望自己标记了戚暮亭,让他可以即刻感知到他的喜悦、他的快乐、他的悲伤,以及他的痛苦。不用去依赖一通随时可能被错过的电话。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或许他可以短时标记,但他不想给戚暮亭徒增无谓的希望。 他许诺不了他“永远”。 戚暮亭感受到他的触碰微微歪过了头,呢喃着说:“……别闹。” 语气中带有的几分若即若离的亲昵让时深明无缘由觉得哪里奇怪,他垂眼问他:“我是谁?” 戚暮亭不明白季顾行为什么一下子也变得这般缠人,拧着眉头睁开了眼,在看到时深明的脸时整个人凝滞住。
第十六章 == 他的反应被时深明尽收眼底,男人的脸色索性沉得更深,阴恻恻地问:“你以为我是谁?” 戚暮亭不说话。 时深明朝客厅里喊:“管家!” 管家小碎步跑了进来,戚暮亭心头一惊,他不知道季顾行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管家什么时候回的家。 时深明问:“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有没有人来过?” 管家说没有,少爷,没有人。 时深明气得发笑:“好,你们一个个都把我鼻子当摆设是吧?” 管家心里暗道不妙,他忘了他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更没想到夫人会斗胆带一个Alpha回家。他只好小心翼翼看了戚暮亭一眼,顺着时深明手指的方向带上门,“滚”出去了。 时深明问,是谁? 戚暮亭说,你不认识。 你不认识——光四个字就足以让时深明崩溃!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他不能和戚暮亭执手到老,这是他的命,他不能和他组建家庭,因为他要对他的伴侣负责,对他们的孩子负责! 小时候他的父亲会给他讲时家家族代代相传下来的故事。传闻时家的祖先在后院的山上救了一条蛇,为了报答他的恩情,蛇化回了原型,告诉老祖宗说:“我乃天上的黄龙,你救了我,我会保你子孙后代风调雨顺、繁荣昌盛。”
26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