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可以肯定,这个长得跟螺丝钉差不多的机关锁在那本相册里出现过,因为他很快便回想起自己曾就它和妈妈有一段对话。 他指着螺丝钉锁问何圣蓝:“这是什么?一颗螺丝钉?” “不是哦,它也是一种机关锁。”何圣蓝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在发光。 小何宴扁了扁嘴:“可是它看上去就只是一颗螺丝钉而已啊。” “你看,这个螺丝锁上有四个螺母,就这么拔是绝拔不下来的,但是……” 何圣蓝拣过手边的一张草稿纸,拿起笔画了个草图:“这是螺母的横截面,是个六边形包着一个圆形,而这个圆形才是和螺丝接触的地方。玄妙之处就在于,这个圆形只有一半有螺纹,所以你需要旋转它,转到了对的位置往外拔就会畅通无阻,但需要多拔多转几次才行。两头的螺母是不能动的。” 小何宴知道何圣蓝读书的时候跳过级,于是夸道:“妈妈真聪明,我也想玩玩儿试试。” “我之前便想找一个来考你的,但是……大概是绝版了吧,一直没有找到,现在破解方法都告诉你了——”何圣蓝忽然一顿,笑了笑,“这还真不是妈妈聪明,妈妈不擅长玩儿这个,是有人教妈妈的。” “是谁呢?” 何圣蓝抿唇不语,目光落回照片上,眼角有一点晶莹。 “妈妈,为什么相册里有那么多没有人的照片呀?”小何宴像《十万个为什么》那样拉着何圣蓝问。 何圣蓝答:“不是只有拍了人的照片才能留下一段记忆呀。” 小何宴对风景照尚且可以理解,于是指着那些莫名其妙的物品特写问:“这些代表着什么呢?” 何圣蓝默不作声地合上相册,一圈一圈地绕着绳子,打好结,放进柜子挂上锁。 小何宴闻到了一股檀木的香气,不满妈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何宴闭了闭眼,那个问题的确切答案,直到死,何圣蓝都没有亲口告诉过他,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他已经知道了。 那些莫名其妙的物品特写,确实也留下了对她而言十足珍贵的记忆,有关于一个很重要的男人的记忆。 尽管他在整本相册里都不曾出现过——或许出现了一只手?——但他又仿佛无处不在。 “这是妈妈的青春呀,”那时何圣蓝被小何宴缠得没办法,淡淡笑着,又带着几分无奈地说,“你还小,要再过些年头,才会懂啦。” 固定相框的螺丝锁太小了,小到根本没办法用手指头操作。 何宴没有苦恼多久,便想到了解决办法。他将海东青放了出来,靠精神力指导它用尖利、灵活而又有力的爪子去勾转螺丝锁。 隼爪转几转,停一下;人手抓着相框往外拔一点;隼爪继续转几转,停一下…… 在这样的完美合作之下,大概花了八十多分钟,四个螺丝锁终于全部解开了。 只听“哐”的一声轻响,相框彻底松动,往下掉落,被何宴小心地接在手里。 而那四个螺丝锁却散成了一地乱七八糟的零件。 看着它们,他又不禁想起了何圣蓝曾经说过的话:“鲁班锁的拆解,简单的可以很简单,难的也可以很难;但不管拆起来简单还是困难,拼接的时候都会更费功夫。” 所以他这回遇到的这种……拆起来都已经够烦人了,拼回去的时候得多头大啊。 何宴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相框轻轻放到地上,然后看向取下相框后墙上空出来的位置。 不出所料,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洞里面可能涂了什么吸光的材料,屋里的灯光半点儿照不亮里头的东西。 他谨慎地观察并试探了一会儿,感觉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物品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从衣柜里取了个衣架过来。 何宴借助衣架将洞里的东西扫了出来。 ——那是几张泛黄的档案纸,以及一张大合照。 何宴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便心头狂跳,直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再次看了一眼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零件,预估了一下复原它们所需要的时间,确保应该能在天亮前完成,这才放心地垂下眼帘细细地看手里的东西。也许是因为经年已久,保存得又不算细心,上面很多字已经模糊不清。 ……档案…… 姓名:司马承空 ……:男 出生……:……8年10月9日 …… ……
第45章 年轻 档案纸有好几张,并不全是司马承空的。 何宴将第一张粗略扫了两眼,一时没看出什么,便去看其他几张。 他没想到紧接着的下一张居然会是自己父亲的。 ……个人…… 姓……:……紫台 ……别:…… 出生日期:……年6……3日 …… …… 何宴盯着这张纸,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他开始怀疑自己最开始的直觉是不是错的,也许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司马承空只是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情愫,才会用如此繁琐的方式将它们存放起来。 不过就算它们真的是些废品,他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现在知道了自己老爸的生日,六月三号。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又继续看下一张。 ……国……人档…… 姓名:艾伦…… 性别:男 ……:……01年3月8日 …… ……街2…… 相比之前的两份档案,这一份上面能看清的字明显要多一些。 何宴瞳孔微缩,敏锐地从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第一,这个档案的题头出现了“国”字,难道这些档案是还有国籍这个概念存在的时期的档案吗?那……岂不是大崩坏事件发生以前的档案? 第二,既然艾伦的档案也在这儿,那基本上就可以排出司马承空是出于个人情感因素才将这些东西放在这儿的可能了,需要更认真地对待,也许有些信息就是在不经意间被错过了。 第三,艾伦和司马承空的出生年份,虽然都看不全,但是只凭后两位数就已经能看出有问题了。他们的出生年份间接佐证了这一定不是进入行野纪年后才立的档案,否则他们的生日会以行野元年前X年X月X日的格式记录,总不可能司马承空是行野八年出生,艾伦是行野一年出生的吧! 但诡异的是,如果按大崩坏事件发生前的纪年方式来算的话,这时候司马承空应该四十二岁了,而艾伦也该有二十九岁了,这和现实情况明显对不上! 第四,出生日期后面的长段文字似乎是居住地址。 ——这一条与前面的发现相比,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何宴深呼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自己激荡的情绪,镇定地继续往下翻。 也就剩下一张档案纸和一张合照了。 最后一份档案是笼岛绿子的,也是所有档案里受损最严重的,连她的名字,何宴都是靠仅有的“笼”“绿”二字猜出来的。 至于合照…… 何宴抓着这张泛黄的,边角还有些带卷,似乎曾被火燎过的照片,有些怔愣地垂眸看着。 虽然档案是四个人的档案,但是合照上却只有三个人:司马承空、徐紫台和一个看着很陌生的女人。 这个女人染了一头艾绿色的齐耳短发,额前留着斜刘海,两道细而锋利的黑眉,丹凤眼,高鼻丰唇,总体看上去是个长相很有攻击性的冷艳美女。 他将照片翻了个面,不出意料地在背后看见了三人的名字,这个女人便是他只听过声音还没见过面的笼岛绿子。 何宴又将照片翻了回来,凝视着上面的三个人,一时间思绪万千。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为什么合照上没有艾伦·琼斯? 他开始细细观察起来。合照的背景是个森林,看这些树木粗壮高大的样子,感觉这个森林一定不是一般的森林,很有点原始森林的味道。 想追究他们拍照的地点在哪里,目前看上去不太可能,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了。 何宴将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只觉每个犄角旮旯都好生研究了一番了,也没找到更多值得注意的地方,正当他打算将东西收拾收拾放回原位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目光在档案和合照之间流转了一圈后,他恍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照片上的三个人……太年轻了。 司马承空看上去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应该已经从学校毕业了,至少有二十三岁;笼岛绿子长得很年轻,但气质很沉稳,感觉不比司马承空小多少;而徐紫台反倒是三个人里最面嫩的那个,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青春的稚气。 何宴想不出自己父亲是怎么认识前二者的,毕竟这两个人周身的气场都跟普通人很不一样,脸上写满了“不好惹”三个字,用“大哥大”、“大姐大”来形容他们,仿佛都是一种怠慢。 再说回年龄,以徐紫台为参照,算起来如今司马承空也该是四十来岁了,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年轻;笼岛绿子他还没打过照面,但第一天他听她的声音……感觉年纪也不会很大。 如果他们确实已有四十来岁,现在看着却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那是为什么? 难道他们真的掌握了什么成神的奥秘,已经可以青春不老了不成? 还有那个同样神秘的艾伦·琼斯,他又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艾伦,就难免想起他缠着自己叫“哥哥”的时候。 十九岁的何宴此时意识到这个“弟弟”很有可能真实年龄是二十九岁,顿时感到头大如斗。 到底是为什么?! 自觉已经发现了极大秘密的何宴迅速将东西塞回洞里,开始复原螺丝锁,打算睡一觉起来便去找方遒他们商议这件事。 - 方遒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几次从梦中惊醒。每回睁开眼时,看着眼前的黑暗还会有些恍惚。 这儿是哪儿,好陌生……山野集团?我已经进了山野集团……还被分配了一个房间?就跟做梦一样。 想着想着,睡意便会再度来袭,他翻个身就又睡了过去。 如此几番后,早晨醒来洗漱时,看到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下乌黑的男人,颇有几分陌生,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佣人前来带他们三位“贵客”去餐厅用餐。到了地方便发现,这餐厅真是金碧辉煌。 孟昆仑小声说:“弄这么一个地方,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不对外开放挣钱,挺浪费的。” 雪莉似笑非笑:“他们这么弄,就是为自己享受的,哪还在乎挣别人的钱……再说,就算真开放了,外面的人,又有几个消费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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