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 孟昆仑和雪莉不约而同都对目前的情况感到一头雾水,一脸莫名地旁观起事态的发展。 何宴道:“司马先生只说不许他和我住,但没说不许别的。” 阿道夫板着的脸神情微动,问:“你想做什么?” 何宴顿时觉得有戏,就怕此人过于不通情理,犹如铁板一块,但现在看来他好像有点傻傻的……于是道:“他的房间还是要收拾出来,但今天晚上你先把他送到我房里,我守着他,他现在这样我不放心。” 阿道夫皱眉。 何宴再接再厉:“他醒了我就把他还回去,这不就没和我一起住了吗?或者我去他房里照顾一晚上也行。” 为什么不让我照顾一晚上呢,我明明也可以……不对,我明明更正当……孟昆仑在一旁腹诽,但并没有开口拆何宴的台。他想,或许何宴背地里有什么计划也说不定。 阿道夫面露犹疑。他思索了一会儿,道:“那我要在旁边盯着。” 闻言,何宴不由得一噎,司马承空的那句“你盯着”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想也不是吧! “好,你请便。”意见达成一致,何宴扶着方遒往外走。 孟昆仑和雪莉紧跟其后,像是要护送方遒进何宴的房间。 “我怎么觉得他被何宴忽悠了?”孟昆仑低声问雪莉。 雪莉点头,小声道:“这不是你的错觉。” 孟昆仑一阵恍惚,他们的对手真的这么傻……不是,这么好忽悠吗?那被他设计抓住的他们又算什么呢? 阿道夫大摇大摆不近不远地缀在后面,像一只吊儿郎当的牧羊犬,看上去十分凶厉的目光在几个少年的背影间游移了几圈。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正在心中感慨:这就是少年人的情谊啊,多么纯粹真挚,好些年不曾见了。 到了房间,何宴刚将方遒放下,便察觉到昏迷的人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了苏醒的迹象。他立即回头看了阿道夫一眼,用身体挡住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注意到他小动作的阿道夫:“……”嘴里吹了声口哨,移开了目光。 孟昆仑和雪莉也察觉到了,立即围了过来。 方遒缓缓睁眼。身边围着的三人面上皆是一喜。 阿道夫往走廊上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冲屋里的孟昆仑和雪莉道:“这儿需要这么热闹么,全都挤在这里。房间差不多也该收拾好了,你俩先出去吧。” 孟昆仑在方遒肩上捏了一把:“那我们先走了。”然后看向何宴:“交给你了。” 何宴点头:“你们放心去吧。” 与何宴擦肩而过时,孟昆仑再次欲言又止。 走到门口,雪莉问阿道夫:“我们的房间在哪儿?” 阿道夫说:“就在楼下,你们只管过去就是,到了自然有人带路。” 二人走后,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三个人的呼吸声,以及阿道夫偶尔吹出声的口哨。 何宴垂眸看着方遒。方遒也正仰面看着他,目光如水,不发一言。 自孟昆仑和雪莉二人离开身边后,方遒就这么一直安静地看着他,面容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在阿道夫的监视下,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 何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想要移开目光,但又发觉方遒好像并没有同样的意图,心里便像被一根羽毛拂过一般痒痒的。搞不懂方遒想做什么,又有些不服气,好像先挪开目光就输了什么似的,遂也硬挺着继续与之对视。 方遒眼睁睁看着何宴的腮帮子慢慢地鼓起来,眼睛还瞪了自己一眼,没忍住露出一个笑。 他抬起手,拉过何宴垂在他身旁的手腕,一笔一画地在其手心上写字。 ——你、和、那、个、人? 何宴圆圆的眼睛不由得睁得更大了,他反过来抓住方遒的手,也写:为、什、么、不、说、话? 方遒笑着摇头,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唇上按了按,示意自己不能开口发出声音。 何宴深吸一口气,果然,这家伙刚才一定还有意识,听到了自己说的等他醒了就会把他“还回去”的话。 正想着这样交流真不方便,便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回头看阿道夫。 只见他意味深长地冲这边笑了笑,好像还特意看了方遒的侧影一眼,然后竟慢慢退出房间,还带上了门。 何宴:“……”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所以山野集团果然没一个正常人吗? 他正走神,身下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拽了他腰间一把。 何宴一个没站稳便趴在了方遒身上。 何宴:“!!!” 他一抬头便看见了方遒好似也很惊讶的神色,对方还高高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于是小声喝道:“干嘛拽我!” “啊,”方遒两眼一翻,“头晕。” 何宴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重重哼了一声,起身翻箱倒柜,很快便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了退烧贴,然后拂开方遒被汗沾湿的银发,将退烧贴粘在了方遒的额头上。 方遒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这时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这么熟悉?” “住了好些天了,当然熟悉,我又不傻。”何宴没好气地回道。 方遒闭上眼感受他的指尖隔着退烧贴在自己额头上轻轻按压的力道,舒服得快要睡着,嘴上却还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那个人,哪个人?”何宴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却突然莫名想要调皮一下,偏要装傻,“还有,你到底要问什么,半句话,让人怎么猜?” 方遒沉默了两秒,声音听上去有些闷:“明知故问。” 何宴垂眸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从他脸上看出了点儿委屈的神色,不知为何竟联想到一只垂头皱眉的萨摩耶,手上一顿,等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轻轻抚了对方脸颊两下以示安慰。 何宴:“……” 方遒忽然睁开眼睛。 何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再次与这双明亮如太阳之火的双瞳对上了,但这次他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咳,”何宴一面低头摆弄装退烧贴的盒子,一面道,“我知道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很让人误会,但是那真的是个意外。那个人叫司马承空……” 一分钟不到,何宴便将自己已知的司马承空的底细掀了个底儿掉。 方遒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 “所以,他是本着照顾故友之子的心在照顾你吗?”他问。 何宴起身给他倒水,听到这句问话,回答得有些迟疑:“……应该是吧,但我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哪里不对?”方遒面色一肃。 “他……有时候好像……会弄不清我和我爸。”何宴斟酌着说,将水杯递给方遒。 方遒喝了口水,忽然抬眼认真扫视了一圈这个房间,问:“这屋子,原来有人住吧。是他在住吗?” 何宴点头,指了指隔壁,轻声道:“他现在住隔壁。” “我们刚才这么多人,动静挺大的,他听不见?”方遒放下水杯,挑眉。 何宴隐约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点儿挑衅的意思,但这股挑衅又不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有些莫名其妙,只当自己看错了。 他道:“谁知道?或许隔音很好,他要听见了,肯定会过来。” “那可不一定。”方遒很快接道,那点儿挑衅的神色再次浮现,一闪而过。 何宴像是碰到了什么难题,忽然皱眉沉默。 “怎么了?”方遒敏感地问。 何宴摇了摇头,用拇指顶了顶太阳穴:“我最近……脑子有点儿乱。” 方遒手肘撑着身体想起身,被何宴按了回去。 何宴:“你歇着。” 方遒:“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何宴的目光下意识落到了墙上那个大相框上,“这些天我看到、听到、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我好像,有一点,理解不了?” 方遒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大相框。看清里面的照片后,不由得呼吸一窒,紧接着目光又移向了与照片正对着的床,然后在二者间来回看了看,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第43章 警钟 那是徐紫台的照片,方遒一眼就认出来了。 据何宴所说,司马承空和徐紫台是很好的朋友,那么司马承空会保存故友的照片并不是一件值得惊异的事,但令人奇怪的是,他对照片的处理方式。 大照片、大相框挂墙上不说,还挂在正对着床的地方。 这是什么概念?每天清晨一睁眼就能看到它,每个失眠的夜晚说不定也会一直凝视它。 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这样做? 方遒不是一个轻率的人,不会草草地就一口咬定一件事,所以尽管直觉警铃已经大响特响,他还是耐心地开始慢慢推敲。 首先,这种感情一定很浓烈,比如强烈的愧疚感。 但是人本能是趋利避害的,谁会将一个自己愧对的人的照片这样一直放在眼前,让自己一刻都不得安宁?怕不是受虐狂。 表达愧疚感的方法有很多,跟照片相关的……就是给对方设个灵台,每天早晚三炷香都没现在这样诡异。 其次,纯粹的对友人的怀念? 这感情要深到何处才会做到如此地步……方遒将心比心,老孟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还一起经历过各种磨难,最难的那会儿也不是没有一起经历过生死关头,是名副其实的能话生死的交情了,可如果……老孟出了什么意外,他当然会很痛心难过,但也做不出把人照片放大挂床头的事。 ——如果是自己出了意外,变成鬼后见老孟这样对他,他也会起一身鸡皮疙瘩,说不定会当场吓得活过来。 是了,说到底,这件事……很暧昧。 方遒的思维转来转去,最终还是转回了一开始直觉就隐约意识到了,但潜意识有些排斥的东西上。 他看了何宴一眼,内心五味杂陈。 一瞬间,他的思维就发散开来,想到的东西有很多。 他本来就比何宴大两三岁,这些年见过的、听过的事也更多,所以面对这种事虽然惊讶但也想得通,但是何宴呢?何宴说的不理解是真的不理解,还是只是……接受不了? 还没继续深想,方遒脑子里的某根弦就突然抽动了一下,有一点莫名的忐忑。 如果是接受不了,那又是哪种接受不了? 是对司马承空如此肖想自己的父亲接受不了,还是对这一类的感情都接受不了? 如果是前者,方遒想了想,如果代入自己,他也不一定能接受,难免会膈应,再想到现实中徐紫台在何宴母子俩的生活里可是一直处于缺席状态,这就免不了更让人胡思乱想。之前他潜意识排斥认知到这件事的暧昧性,也是因为不希望司马承空对何宴的移情,移的是这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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