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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树正要和往常一样，开口念说了多遍的话术表示拒绝时，林予路却忽然拿出手机，递到了他眼前。 年少的纪树沉默了。 那是所有误会和祸端的起源。不得不说，林予路确实是个缜密且心思很重的人。他用有喜欢的人的安全身份接近纪树，用无害的脸和假扮出的痛苦心事把握住纪树冷淡外表下内里的共情。等纪树终于稍稍放下戒备，认可了这个朋友后，他偷偷拿到纪树的手机，用猜想的解锁密码和我帮纪树一起注册的那个微博账户里唯一一篇私密博文，一一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这也是那次在KTV里，我试了自己的生日，并不能解开纪树手机屏幕锁的原因。 那次事件后，纪树所有密码都已经避免再设置成我的生日，也变得更加不爱在社交平台发布动态。 ……我说朋友背刺真的蛮贱的。 更贱的还在后面，纪树很快意识到一切，露出不悦想要彻底割裂关系时，林予路拿出我妈和他妈妈某场酒宴上的商业合照，甩到了纪树面前。 他说，就假装一年吧，一年后他会出国留学彻底消失，这一年里不要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恋爱，以确保我和我的爸爸妈妈不知道纪树那篇博文里，被林予路截屏下来的爱意。 听到这里，我也沉默了。 要不说林予路他是个精神病呢。 他得不到，别人也别想要。 然而我也终于反应过来，所以林予路因为我发过的疯，对纪树抛出的所有针对我的选择题，纪树面对我时常欲言又止的反常表现，那些克制下去的隐忍表情，在一起后似有所指的话，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林予路那么反感我，是因为……” 是因为，因为，那些年里纪树透过我所以为的、他喜欢的林予路，真切目光投向的，却始终都是我。 “是因为……”我终于抬起头，“你喜欢的一直是我？” 冬阳铺满木地板，我坐在一地浅金里，仰脸看着眼前半边侧脸叠上暖色光晕的人。他也望着我，眼神里和过去重叠的色彩，竟显得如此温柔。 他点一点头，让一切尘埃落定：“是的。” 阳光盛大到让我头晕目眩，有几秒我甚至感觉全世界逆光，看不清任何。 我有点崩溃，我的人生到底要不要这么戏剧啊！ 我就这么有点崩溃地在晕眩里开口：“你大可以告诉我，就算我爸妈知道又……” 不管不顾地说到这里，我才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屁话。 于是我又沉默了。 纪树也没有说话，在这片安静中，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的我想，如果我设身处地将自己代入当年的纪树，我大概率也是说不出口的吧。 我们两家人心目里懂事优秀的他，绝不可能伤我们妈妈心的他。 正在我恍神，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少年的影子时，纪树终于靠近了，弯腰在我身前坐下，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脸颊，他的声音此刻很柔和，又像被泡开的月亮：“怎么了？”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眼泪正扑簌簌无声地往下掉。 面对纪树的询问，我说不上来话。因为连我自己也搞不懂这丢人的眼泪，只能紧紧攥住手心里的戒指，努力摇摇头。而我又听到他开口，说：“对不起。” 我不懂他在抱歉什么，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听他继续说：“你还记得沈清妙那天说的，当时会不会和朋友在一起的那个问题吗？” 我当然记得的，也记得我当时斩钉截铁的话语。 ——不会啊，我是直男。 以及，面对我这个直男好朋友，隐埋起少年心事他。 蛮佩服我自己的，厘清思路后在眼泪中逻辑依旧在线：“那这个戒指，你为什么没有送给我？” “因为，”他停顿一下，四下环顾一圈，没找到纸巾盒，于是伸出手来帮我揩掉眼泪，“你大概不记得了吧，有一次我问了你，你说你一定不会收朋友送的戒指。说到底，是那个时候的我太犹豫，顾虑太多了。” 他再次说，抱歉。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十八岁那年，你的生日礼物里，我才送了你那支钢琴曲。” 我抓住他的手指，胡乱地当作纸巾乱擦拭一通：“什么意思？” 他任我抓了，眼睫垂了垂，不知道是否脑海里也有往事闪现：“没有机会送你戒指，所以就在曲子里偷加了《梦中的婚礼》的一段，就用这支曲子，代替戒指送给你吧。”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知道纪树应该还没有说完，于是这次换我安静地等待他。 “其实我从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知道，我不光想送你戒指。”垂着眼的他，盯着我的手指某处，手也落下来盖上我的手背，跟着，他笑了一下，语气倒是依旧平静，“更想的是，亲手给你戴上戒指。那时候我以为你会和女生结婚，所以我以为，那只能是梦中的婚礼。” 他总是淡淡的一个人，痛苦的时候也同样看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你那个时候问我，以后你结婚，我会不会去做伴郎。我觉得很矛盾，到底要不要呢？我一边盼望你能幸福，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他终于抬起眼睛，望向我的时候，终于露出所有柔情，“其实那时候心都要碎了。”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快要停下的我哭得更崩溃了，我也只会说：“对不起。” 我没想到，这些无意间脱口的话，这些误差的小小蝴蝶，差点把我们的这些年的感情线打成了死结。 “不用抱歉。”他打断我的声音，“当时的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你决定了未来，我相信那个女生一定是很好很善良的人。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祝福你，还有。”他顿了顿，“还有喜欢你，出于爱情，也出于友情。” 我抽抽嗒嗒地说：“可是，可是我说了，因为有你，我时常感到幸福……” 他又伸手托住我脸上的一小片人造湖泊，低声叫我不要再哭了：“那我就和小时候一样，带着对朋友和对恋人的爱，继续喜欢你。” 我努力止住这天杀的，和我帅哥气质不匹配的眼泪：“那我呢？” “你就继续被我喜欢，幸福下去。” 我又想哭，纪树八成也是看出来了，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居然主动爆起自己的年少猛料来给我听：“你记得你给我创建的那个号吗？用来抽奖的那一个。” 我果然止住表情，让眼泪缩回眼眶里，点了点头。 “大概是我十四岁的生日吧？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好像并不只是友情的年纪，我们两家人为了庆生，一起去了一个森林公园，你还记得吗？” 我表示有印象。 我又恍然大悟：“所以你小号发的森林公园……” “你看到了？”他略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诧异，“我们十四岁的时候，那片森林里的树木，还远没有现在这么高。你说它们很像我，所以后来每一年的生日，我都会在那个账号里发一次那片森林。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就不再发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是现在看来，还是要继续发。” 从小到大，纪树哄我开心总是一哄一个准，这会儿他的目的也成功达到，我没眼泪了，反而抿抿嘴巴将哭脸变成了一个嘴角的笑容。 “原来之前你说的，爱了我几百个世纪，还真的是真的。” 爱意在漫长的思念和等待里疯长，像沉默的绿色海洋。 “是啊。”像是为了进一步逗我开心，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夸小孩儿一般表扬道，“你最厉害了，宝宝。” 我揉揉眼眶里剩下的眼泪，看了纪树半天。浅金色把他的发梢都染成金色，我伸手去摸，觉得好温暖。 在这片温暖里，我打开他的手，将一直紧紧攥在手心里的戒指放到他掌心：“恭喜你。” 纪树低头看向掌心，在他低头的片刻中，我轻声道：“拥有了把《梦中的婚礼》变成进行曲弹给我听的权利。” 他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伸出手：“现在就请你，帮我戴上戒指吧。” 于是纪树就在给我扣上那枚迟来多年的戒指后，在阳光下又吻了我一次。 ——好了好了正文写完了 ---- 正文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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