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那你怎么那么熟练,一点都不像新手啊。” 林镜听着他的话,望着道路旁的田野出神。油菜花黄灿灿一片,烂漫山野。他当然不是新手了,只是车祸前一年的记忆都失去了,而《永生者》进行了一番翻天覆地的革新,旧版本的游戏记录全部清空。他现在能记住的,只有自己的以前的游戏id。 面对黄毛的提问,林镜漫不经心说:“可能天赋就是这样的吧。” 冯浩中听到后,压了一天的火气终于冒出来,阴阳怪气:“一个六分的低级场,也配谈天赋?” 林镜根本就懒得搭理他:“六分吗?” 他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六分的场呢? 回到村长家,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 吃完饭,村长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红布,洗干净,一条一条晾在竹杆上。 林镜吃完就又去村长那边转悠。 黄毛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屁颠屁颠也跟了个过去。 村长简直是对他烦得不行:“又干什么,吃完了就给我回屋,晚上不准出来!” 林镜:“村长,我看牛棚里的牛和我挺有缘的。” 村长瞬间警惕地看着他:“有话直说。” 林镜也就直说了,坦诚直白:“我想去放牛。” 村长在这件事上倒是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来,瘦小干瘪的身材爆发出浓浓的戾气,怒吼:“你做梦!”他气冲冲把最后一条红布挂在竹杆上,就跛着脚走了,走到门口还是气不过,回头瞪他:“想都不要想!” 黄毛在旁边扒拉着碗,满口米饭含糊说:“村长那么气干什么,怕我们把他的牛拐跑炖了吃?” 林镜半垂眸,转身,手指抹上了还湿着的红布,嘀咕了一句:“牛肉好吃吗?” 黄毛碗筷差点摔了:“我靠,林哥你不要玩那么大!我觉得你今天炖了他的牛,他明天就要炖了我们。” 林镜:“......” 想太多,他真的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好不好。 林镜摸着摸着,觉得这布有点不太对劲,他收回手,看到指腹上一滩红色。 黄毛:“这布掉色那么严重?” 林镜凑到鼻子前闻了下,味道很奇怪,虽然掺杂了洗衣粉的香味,可以那股像烂肉一般腐臭的味道却消不了。 乡间的夜晚来得特别快。 林镜昨晚就想和徐挽之聊聊的,只是太困,今天倒是有了机会。 “你睡了没?”深夜,林镜开口。 徐挽之进游戏里就一直是一副游离在外的态度。厌倦、冷淡、无聊,这是这一天下来,林镜接触他后唯一得出的感觉。 “没有。” 徐挽之平静睁开眼。 “那我们来聊聊天?” 林镜对徐挽之的印象倒是挺好的。 他第一天进游戏的时候,还以为徐挽之会是那种装逼如风、高冷强势的大佬,没想到,高冷是高冷,态度却一点不强势。很懂礼貌也很好相处,会说“谢谢”还会帮助队友。就是一整天困倦散漫,跟没睡醒一样。不过他这样不搭理人的态度倒合了很多人的心。 林镜侧头,棕褐色的瞳孔在月光下似乎有一层水光说:“我其实一直想问的,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徐挽之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出神,神情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古怪又沉默,很久他笑了一下。 褪了那种厌倦,笑容有种说不出慵懒和别样意味。 “认识。” 他没有否认。 林镜微愣,心道果然,他挠头:“我出了场车祸,有些事忘了。” 徐挽之手指微动,语气很淡:“没关系,一面之缘而已。” “哦。” 他果然没猜错。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林镜闭上眼,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但是这个山村天生和他作对。 深夜,外面突然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男人崩溃恐惧的呐喊打破夜的宁静。 “村长救命!村长救命!开门!快开门啊!救命!” 咚咚咚! 男人起先还是在用手敲门,后面几乎是拿身体撞,木门被他撞的吱嘎响。 他声音特别大,甚至带着哭腔,敲门的声音震耳欲聋,基本上屋内所有人都被吵醒了。 林镜真是服了这破村,什么风水,能不能让他睡个好觉。 他郁闷地走出门去,刚好撞上对门同样懵逼的冯浩中和刘成。 冯浩中面沉如水:“出了什么事?” 林镜揉着眼睛:“是不是你的红薯吃死了人了,现在家属找上门来了。” 冯浩中:“.......” 冯浩中:“你放屁!”
第6章 生死之门(六) “别冲动别冲动。” 刘成抱住了气冲冲要过去和林镜干架的墨镜哥。 黄毛现在已经可以一个人独立睡觉了,困乎乎拖拉着出来:“又怎么了?” 他们醒了,村长自然也醒了,平时那张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脸现在更加臭,从二楼走下来,无视祠堂里的一群人。 把门打开。 门外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看到村长的一刻,瞬间崩溃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哭嚎:“村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错了,我爸真的疯了,他真的疯了。” 大家走过去才发现。 青年的手里拿着根绳子,顺着绳子看过去,是一个半蹲在地上的老人,老人手被捆着,嘴巴被胶带。身上一件不知道多久没换洗的脏的发黑的衣服,蓬头垢面,眼睛混浊,麻木怨毒地看着他们。 青年眼神里全是恐惧,神神叨叨,把绳子交给村长,嘴唇说话都在打颤:“他今天白天消失了,我还以为他又试图偷跑逃下山,没想到他就藏在我房间的床底下。半夜的时候,踮着脚走路,爬上床来想要掐死我。我睁开眼就是他的脸。” 青年悔不当初:“我把他带来了,村长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村长冷着脸,接过绳子,对他的哭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只骂了句:“赶紧给我滚。” 青年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呆,屁滚尿流的跑了。 现在所有的视线都到了那个老人身上。 老人蹲在地上,像犬类一般,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村长走过去,一下子撕开了他嘴上的胶带。 “咳、咳——”憋了半天的老人剧烈咳嗽好久,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听的人神经抽痛。“不孝子......不孝子......”老人气得手指颤抖,癫狂地骂出来。声音破碎沙哑,像是破洞的窗纸。他像是得了分裂症,一下子麻木怨毒,一下子怒不可遏。眼神在死寂和愤怒中不断交替:““不孝子,咳咳,畜牲!” 村长不耐烦地打断他:“到我这了,就老实点。” 老人似乎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苍老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绝望,他双目涣散,失魂落魄地喃喃:“我没死,我真的没死。我没死......” 村长抠了抠耳朵,他用绳子在老人脖子上直接套了好几圈,然后跟遛狗似的,把人往二楼带。 在旁边围观的一群人都懵了,两个妹子紧握着手,脸色苍白。 村长看他们,混浊的眼珠子满是讥讽和警告:“回去睡觉,你们还有五天。” 还有五天,像是个死亡的倒计时。 众人沉默不言。 林镜在一楼,漫不经心道:“我算是知道村长这二楼都藏着些什么了。” 黄毛吓傻了,晕晕乎乎:“二楼全是人。” 林镜回头看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当初听错的那句话。所长,有疤的男人,说不定真有八个男人。 第二天的时候,村长一天没下楼。 按照计划,一群人决定去西坡的那个森林看看。 冯浩中已经去过一次,提醒他们:“雾真的很大,我怕我们到时候在里面迷路,沿途都先做点标记吧。” 刘成跟着附和:“对,而且最好大家站在一起。” 几个人在前面讨论着拿什么做标记。 林层外面都是些正常乔木,往里面走,树的身躯就开始变得巨大,胸径从原来的几十厘米到后面一米,遮天蔽日。潮绿色的青苔爬上裸露在土地外的虬根,地上是腐木和蘑菇,细密的蚂蚁和白虫穿行其间。 光线暗下来,朦朦胧胧就像升起了一点雾。 林镜走在最后面,和他一起慢悠悠走的是徐挽之。 “徐挽之。”这算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喊他的名字。 “恩?”徐挽之应了声。森林的光线和雾都被草木映出薄薄的绿色,黑衣高挑的青年漫不经心抬眸,和这阴森烂漫又旖丽的山川诡异地有了一点共通的感觉。 林镜心里掠过一丝疑惑,面上却是故作轻松的:“你是不是和我一样,都是被迫进游戏的。” 徐挽之:“算是。” 林镜:“那怪不得了,你好像对输赢不是很看重。” “输赢?”徐挽之轻声重复这两个字,唇角带了点似有若无的讥笑,扯了点弧度又下去。他摸了下腕上的佛珠,眼眸淡漠又认真,却是问林镜:“你想赢吗?” 当然想啊。 林镜很诚实:“想,我在现实里倒了大霉,需要连胜那么个一百场。” 他进游戏的时候没看积分榜,但是进前十,两千分应该是要的。 他又道:“你进游戏难道不想赢?那你进来干什么的。” 徐挽之语气平淡:“进来看戏。” 林镜:“啥?” 徐挽之笑了下:“进来体验一下游戏。” 《永生者》作为一款国民游戏,以及最公正的考核机器,参加游戏的玩家,要么和他一样为了提升精神力等级,要么把这当成通关游戏纯娱乐。 徐挽之大概率是后者. 冯浩中说的没错,越往深处走,森林的雾气越重。 在里面温度也降了下来,雾白茫茫的,浓得几乎要成实质。 众人越走越心惊胆战,屏息不发声。 在这安静得有点恐怖的环境中,能听到很多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子,又像是四脚昆虫慢慢爬过枯枝。 黄毛一开始是跟这两个妹子聊的不亦乐乎的,等周围变得阴森,立马又想起他林哥的好来。 “林哥。”他胆子,因为雾气很大看不到人,喊了两声。 “我在这里。” 林镜就在他前面。 听到声音,黄毛舒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林镜看起来挺不靠谱,可是跟他在一起就特别有安全感。 整个世界突然变得特别安静。 黄毛往前走,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个背景,身形像是林镜的。林镜正偏头在和人说话,侧脸温柔带笑。 “林哥。”黄毛喜出望外,上去拍林镜的肩膀,只是碰到的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是人衣服的感觉,像是摸到了一棵树的表面,树皮裂开,纹路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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