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的成功率很低,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机会永远醒不过来。 他怕盛擎的漫长等待,最后成了一场刀子剜心的空。 “再等等我。”慕淮哽咽着说,“你答应我,好不好,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回到你的身边。” 我比谁,都想要活着。 与其干耗着等死,不如放手一搏,手术就是他的一线生机。 盛擎沉默了,热泪不断地往下流。 这一夜,很漫长。 慕淮和盛擎倒在沙发里,紧紧地相拥,谁也没睡着,但谁也没说话。 横在他们之间的,是生与死的较量。 在病魔的跟前,一切都变得渺小,微不足道。 两天后,慕淮如期回了FGS实验室。 慕淮没让盛擎来送机。 他收拾行李时说,“你别来说送我,我不想离别,但是等我回来时,你要来接我。” 盛擎答应了,“好。” 但是,盛擎不听话,悄悄跑去了机场,远远地看着慕淮。 看着看着,他又红了眼眶。 助理小陈看着盛擎,觉得怪可怜的,“盛总,要不还是去送一下?” 盛擎摇了摇头,“他脾气很倔,真的会生气的,生气了就不理我了。” 小陈难过地低了头,不再说话。 盛总的感情路,太坎坷了。 要登机了,慕淮站了起来,边谌陪在身侧。 边谌低声说,“他来了。” 慕淮垂下头,长睫毛敛去眸底难过的神色,“我就知道,他不是听话的人。” 边谌说,“还不是你没教好。” 慕淮吸了吸鼻尖,“学长,我开始想他了。” 还没有离开,就已经开始想了。 我其实很怕,很怕会醒不来,更怕他难过痛苦…… 边谌沉重地拍了拍慕淮的肩头,故作轻松地说,“放心学弟,我已经买通了顾浅,让他时刻监视着盛擎那小子,他要是有什么拈花惹草的,我私人送他一针,保证他痛苦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慕淮真被逗笑了,“他才不会拈花惹草。” 反向思维地想,要是他真拈花惹草,那似乎也挺好…… “切,男人就那德行,你就护着他吧。”边谌翻了一个白眼。 慕淮的目光往盛擎的那一边看了过去,盛擎躲得很快,他只能看到一抹黑色的西装衣角。 再见,北城。 再见,盛擎。 我要回实验仓了。 会后有期。 盛擎依旧留在北城。 慕淮说,希望到时回来后,能看到盛擎已经完成了北城市场的开拓,让盛氏集团完全立足于北城。 实验仓的日子又变得很漫长。 慕淮每天会收到盛擎的微信,向他报备一天的行程,但是他没有回复,而是一周回复一封信件。 他故意不要每天联系。 因为他做不到。 刚开始治疗时,慕淮精神很好,存了大量的信件,选择了定时发送。 后来,他的精神越来越不好,有时候一觉就能睡上好几天,迷迷糊糊的。 边谌看着慕淮的头发没了,受治疗受药物的影响,日渐消瘦,脸上瘦到都凹陷了,面容苍白,真像个小老头了。 痛的时候,慕淮整夜整夜睡不着,精神时常混乱,但是嘴里总是喃着,“……盛擎。” 这是他活下去唯一的支撑。 慕淮的病房里放着好些千纸鹤,一开始他还有力气折,后面手使不上力气,便再也拿不动了。 边谌见证了整个治疗的过程,他一个大猛A都常常躲在实验室抹眼泪。 一切进行都很顺利。 可是,还是发生了意外。 手术后,慕淮并没有如期醒过来。 ……
第54章 叔叔,我八岁啦! 在漫长的岁月中,盛擎又成了那一个折千纸鹤的等待者。 一天折一只,装了满满一大箱子,共计六百三十八只。 他离开了,638天。 所有都知道,等待的时间越长,机会越渺茫。 盛擎很听话,将每一分每一秒都握在手里,埋头工作,用所有的重压来麻醉自我。 在他的工作狂模式下,北城分公司的发展势如破竹,成功开拓了市场,成为了盛氏集团盈利最高的分公司。 盛擎实现了诺言,可慕淮却失约了。 每当夜幕来临时,盛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深入骨髓的思念像是刻进骨子里的钉子,越是念念不忘,越是心如刀割。 盛擎又抽起了烟,一根又一根,直到空了烟盒。 慕淮不喜欢盛擎抽烟,会管着他,不许抽烟,不许喝酒,不许…… 可是,他抽了烟喝了酒,慕淮却没管他了…… 慕淮给盛擎写了很多封信,分两年定时发送,每周一封。 他就是靠着每周一封信,熬过了等待的时光,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从字里行间,寻找慕淮的踪迹。 盛擎收到了慕淮定期存信,发来的最后一封信。 〖今天,是我们分离的638天,你一切都好吗?〗 〖这是存稿箱的最后一封信,若是你能收到……那就是告别信了。〗 〖对不起,我要失约了。〗 〖原谅我,在和病魔的斗争中,我输了,但是我真的尽力了,你别气我太久好不好?〗 〖遇见你,是我耗尽了一生运气得来的幸运,可对你来说,遇见我,又是何其不幸。我真是一个很烂人,总让你担心,总让你难过……〗 〖我特别怀念海城,我喜欢海岸吹过来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喜欢冬日午后的阳光带着的七分暖,更喜欢那一个骑着自行车带我穿梭在街道上的少年。〗 〖你说,如果真的有时光机,那多好啊。回到从前,我会选择不再与你相遇,我……你这么好,我怎么能让你这么痛苦……〗 〖你送我的一千一百七十九只千纸鹤,我一直藏着。你说过,一千只千纸鹤可以许一个愿望,你要把愿望送给我,那我现在要许愿了。〗 〖我的愿望是——若是到二十八岁时,你没等到我,那就停止爱我,慢慢地把我忘掉。〗 〖从十六岁到二十八岁,整整十二年,我耽误了你太多时间。〗 〖对不起,我没能跨过生死,陪你走下去。〗 〖我们的生命长度差别太大,我怕你意志消沉,怕你沉浸于痛苦中,更怕你会轻生……不要这样,你的人生不应深陷黑暗中,我希望你以后每一步,走得轻松,走得安稳,走得顺遂。〗 〖阿擎,我走了,勿念。〗 “砰”一声,手提电脑被砸在地上,盛擎无助地蹲下,看着那一箱子要溢出来的千纸鹤,热泪盈了眶,低声喃,“……慕淮,你怎么敢……” 盛擎给边谌打电话,一连打几十通,没有回应。 研究所的工作处于顶级机密,三四个月无法与外界联系都是常有的事情。 边谌从事保密性研究,一半都是处于时间状态,再说,他根本不敢接盛擎的电话…… 盛擎冲了出去,奔跑在黑夜中,迎着深秋瑟瑟的寒风,去了附近的酒吧,点了两打啤酒。 他疯狂地喝酒,醉得上头,浑浑噩噩。 一直到凌晨四点,助理小陈赶了过来。 小陈推了推烂醉如泥的盛擎,担心地问,“盛总,您怎么了?” 盛擎趴在桌子上,抱着空酒瓶,红着眼眶,迷糊地要喝酒。 那可怜委屈的模样,像是一条被抛弃的小狗,惨兮兮。 “他……他不要我了……” “真的不要我了……” “我要怎么办……” 要不,喝到死了,那也成。 小陈心里泛酸,跟了盛擎五年,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拦也拦不住,干脆就陪着他。 盛擎吐了一个小时,最后晕倒了,小陈吓得赶紧把人送去了医院。 醉了一夜,盛擎第二天是被电话轰炸醒的,一连三十通。 盛擎的脑袋一阵晕痛,糊成了一片,连来电显示都没有看,接了电话,没好气地说—— “谁啊!” 这暴脾气。 边谌才不会惯着他的坏毛病,“你亲爷爷啊!” 盛擎一秒就清醒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边谌就着急地说,“他醒了。” 停顿了整整三秒。 边谌再一次强调,“慕淮醒了,就是……” “嘟”一声,电话给挂了。 边谌气急败坏,“你丫的,听我再多说一句会死吗?越洋电话费这么贵,花的是我的钱!” 半个小时,盛擎已经抵达现场。 边谌看到盛擎时,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惊讶地说,“卧槽!你是怎么做到半个小时从北城飞过来的?从北城坐飞机过来至少要七个小时,你丫坐的是火箭吗?除非你本来就在……” 盛擎则是讳莫如深地说,“别问,反派死于知道太多。” 边谌翻了一个白眼,“……” 盛擎懒得理边谌,一边着急地往里走一边问,“慕淮在哪里,我要揍他!” “啊?”边谌又傻了,“揍?” 你好敢啊! “对,我要揍哭他,不要拉着我!”盛擎心底怄着一团火,脸黑得跟芝麻糊一般。 慕淮真行,给他写诀别信! 欠收拾! 边谌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行行行,你俩赶紧打一架。” 盛擎着急地往慕淮的病房走,顾不上边谌在身后着急追。 “盛擎,你别着急,我先听说说情况……” “我很急,有什么等下再说!” “不是,你真的先听……” 盛擎直接冲进了慕淮的病房。 “咔”一声,门被打开了。 慕淮穿着蓝白竖条的病服,坐在病床上,嘴里含着一根真知棒,双手捧着平板电脑,正在看动画片。 盛擎清楚地听到平板电脑传来一阵奶声奶气。 “你好,我是佩奇,这是我的弟弟乔治。” 慕淮在看小猪佩奇。 盛擎当场带呆住,“……” 四目相对,眼神一阵较量,双方僵持不下。 边谌快步走了进来,打破了静止的画面。 慕淮关掉动画片,乖巧地叫了一声,“边谌哥哥好。” 盛擎开始怀疑人生,“……” 边谌很淡定地点头,指了指盛擎,“来,叫人。” 慕淮瞪着圆碌碌的眼睛,看着盛擎,片刻后,他乖乖地叫,“叔叔好~” 盛擎的头顶劈下了一道惊雷,差点当场裂开,气到差点自闭,顾不上现在什么情况,“……你喊他哥哥,喊我叔叔?” 边谌迎来了人生巅峰,朝盛擎挑了挑眉,“我就说,你比较显老,现在信了吧!” 盛擎更自闭了,“……” 边谌问慕淮,“来,告诉这位显老的叔叔,你今年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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