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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见到顾野喜出望外，情绪表露极其明显，笑了，跑起来了，像只晃着尾巴，朝主人蹭蹭撒娇的小狗。 刚还和宋延并肩而走，此时却已落后的唐州为宋延的笑，为他的奔跑而惊怔，宋延在学校从不这样的，他给人感觉是个克制又内敛的人，先前柳钦还在时，见他活跃过一阵，但也仅那一阵。 唐州是隔壁县城的，之前一直是在校住宿，不久前母亲从县里过来，租了房，说是要在这里边工作边照顾他，昨天便把他从学校里接出来了，很巧的，他的租房，就在绿潭巷过去不远，他对那边完全不熟，今早也是母亲送过来的，但母亲下午有事过不来，早就说过让他自行回家，然他完全没记住归途路线，只好在班里询问有无住在那边的，这才有了和宋延并肩回家的情形。 有柳钦的前车之鉴，顾野不得已的细细打量起唐州来，他心里是不悦的，他深觉自己愈发小气自私幼稚了，有谁稍离宋延近些，都令他反感烦躁，可他却也不得不做出副宽容的哥哥模样，毕竟这次宋延只是唐州的引路人罢了。 有唐州在，顾野不好骑车载人，干脆下来推车和他们并行，三人里两哑巴，静得可怕，顾野渐渐地有些心不在焉了，他想，李雅山会给他惊喜，这惊喜是什么暂且不论，因为不论是什么，最后的告白，总是要从他这里表露出去的吧，到时候该说什么呢？该怎么说呢？ 顾野难免心生退缩之意，他觉得他像一名在前线浴血奋战多年的悲苦士兵，正在不堪重负，将要崩溃之际，接到消息，说他的敌人求和了，国家间已经签了和平协议了，他可以不必再继续战斗了，可这样一来，一直以来艰苦战斗的他算什么呢？他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顾野为这样虚无缥缈的错失感迷茫而又深感耻辱。 可他却还是在不避人的练习起向宋延告白时该用什么说辞。 宋延，我喜欢你。 宋延，我爱你。 宋延，我想和你在春天里，在床上打滚。 …… 顾野安心的以为他在占着两个聋哑人听不见的好处，所以他肆意的将喜欢，将爱，将炙热的情意，反反复复，不知廉耻的诉说着。 可顾野想错了，唐州并非全聋，他是有轻微听力的。
第152章 宋延 = 算顾野命好，唐州虽然听着了他恬不知耻的情话，却因听得模糊不真切，而自身又是个不变态，老实，规矩本分的，所以只觉自己是听错了，他不是李雅山那样开放包容的人，成长环境就不一样，他家教死严，世代的死古板货，听了顾野的“想亲宋延”也只当是听错，就不敢当真，没法当真，同性恋？可别，他连这个词都没听过。 到绿潭巷口后，唐州自然与宋延分别，都到这份上，只再过一条街就是租房了，他这点路还是记得的，孩子懂礼貌，拿手语一一向顾野宋延道谢，道再见，随后挥手朝前走。 顾野是有根神经在绷着的，他怕唐州是下一个柳钦，即便他知道这种担忧很神经病且无从寻因，但还是固执的，无法抑制的会这样想，同时，他的担忧又去的很快，几乎是唐州刚离开，他紧绷的那根神经就松懈下来了，就不禁谓叹了，就下意识的抬手在宋延细腻的后颈上捏了一下，以很色情的手法。 黑暗能包容所有，但白日不行，街道不行。诚然顾野手法色情，诚然宋延贪欲好色，在明晃晃的街道上，他俩就只能对望一眼，随后宋延欣然迫近，顾野知耻后退。 璒立好小，绿潭巷好小，小到遇上熟人都说不上巧，王萍提着一袋水果，刚从市场那边过来，就见家里俩小子以一种诡异的局面僵持在巷口，很奇怪的，按动物类比，顾野当然是狼，宋延则可以是白兔，是小狗，是奶猫，可绝不会是凶猛的狼，可现下，王萍却莫名生出一种，宋延是狼，顾野是抵死反抗的猎物的错觉。 “阿野。”王萍走近，叫顾野，顺便的，从购物袋里，摸出两个砂糖橘，兄弟俩一人手中放去一个。 宋延变回奶猫，变回白兔，握着砂糖橘缩回顾野身边，同他并肩朝前走。 “你今天到接他？”王萍问顾野。 “嗯。”顾野三两下拨完一个橘子，刚要将剥好的橘子给宋延，却发现他也刚好剥好橘子打算递给自己。 二者都有病，且是病入膏肓，认为别人做什么都是香的，于是互相交换橘子，端在手里细看两秒，才塞进嘴里。 好甜，顾野想。 “我今天啊，”王萍普通的与顾野闲聊，“和隔壁花店的老板娘在唠嗑，她儿子就快结婚了，还邀我去参加婚礼呢，我讲她真热情，我同她关系又不亲近，想着推拒掉，她又说，你不也有儿子，到时候他结婚你再请我不就得了，这话我真不好驳，总不能说我儿子不结婚吧？也是，我们阿野好看，以后毕业出来也有正经工作，肯定能娶着个好姑娘。” 油盐不进时的顾野是潭死水，是堵石墙，是点不燃的湿木。 可听劝易变时的顾野却是一株随风各处倒的墙头草，一块任意塑型的陶泥，一个拿着白纸的小孩。 小孩手里的白纸刚因李雅山写上及时行乐四个字，就在王萍随口的一番话后，焕然一新，四字骤变成规矩沉稳。 老太太晚上炖了猪蹄，宋延一进门就闻到勾人的肉香，他看王萍放下水果进去帮老太太的忙，就忙去看哥，哥这两天有变化，他能清楚感觉到，不管是在亲吻他后没逃走，还是骑车来接他，与他交换橘子，这些都是好的变化，这让他高兴，让他数次死寂又重燃的渴望越来越接近实现。 现在堂屋里已经没有人了，宋延走到顾野面前，他想去牵顾野的手，可顾野却后退一步，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第153章 顾野 = 处处都巧，给顾野发去数条关切信息却都未得到回应的许蔚可心中烦闷，她抒发烦恼的途径从来单一，无非是出门吃好吃的，她下午没课，于是换上衣服，化一个甜美的淡妆，晃出门了，听说学校周围有家奶茶店冬季限定的姜汁撞奶很绝，她早听说过，所以当即奔赴过去。 李雅山见到许蔚可时，他刚哭过，埋头无声痛哭的那种，时值冬季，他哭得眼鼻脸俱红，形容多少有些凄惨，许蔚可一惊，她其实善解人意，可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安慰一个刚哭过的人，哪怕只是一句你怎么了，都会使他的眼泪再次落下。”许蔚可记得，她在哪里见到过一句这样的话，于是她只是要了份姜汁撞奶，在李雅山的隔壁桌坐着，沉默而又煎熬的吃着。 早知道该打包带回宿舍吃的，许蔚可甚至想到了这一点。 李雅山所想的，与许蔚可完全不同。 许蔚可的到来于李雅山来说得算劈开迷雾的光，他确实伤心，都伤到脑子一片空白了，以至于他忘了，他还和顾野有着约定，直到看到许蔚可，他才想起来这事。 平复好情绪，李雅山起身将自己和许蔚可的姜汁撞奶的钱一起付了，没和许蔚可说话，怕嗓子哑到吓着她，就直接离开了。 刚出店门，李雅山就立刻给顾野打电话过去，他在他野哥面前啥人没丢过，就不怕嗓子哑到吓着他，可他没料到，顾野到家后，就把手机放楼上充电了，就压根听不着电话。 李雅山一连五个电话打过去都没人接，索性直接打了顾野家的座机，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李雅山一句你好过去，答应着的人是顾野。 顾野对李雅山感激不尽，他这通电话打过来简直是救命之恩，他刚躲开宋延的手正尴尬到不知如何是好呢。 老太太和王萍都在，顾野压着声音问：“你表白一定成功了吧？现在是和易甜在一起吗？” 他没向李雅山提你答应给我的锦花弄的惊喜呢？他自己怂成这个屌样，还想着退缩呢，哪敢说。 “没成功，”李雅山没瞒顾野，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表白过程，最后自嘲道，“好容易有一次想着要循序渐进慢慢来，没成想晚了一步。” 顾野共情了许蔚可的煎熬与不知如何开口，他嘴太笨啦，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要看开。” 他语气太正经，反而给李雅山逗笑，傻子一样笑过一通，李雅山叫顾野带宋延出来，锦花弄九点才关门呢，他的惊喜还在。 顾野沉默良久，说他在家，要吃晚饭了。 李雅山说那不算事，你们吃完饭再出来就好，我们可以锦花弄碰头。 顾野磕磕巴巴，顾左右而言他，说那太晚了，太辛苦你了，今晚好冷，你快回宿舍休息。 “顾野，”李雅山很凶的，很认真的训他，“别逃。” 顾野下意识就是反驳，就是怯怯的没底气：“我没逃，说啥呢。” “那我来你家接你和延延，”李雅山下最后通牒，“我现在就过来，赶巧了还能蹭上王姨一顿饭呢。”
第154章 宋延 = 此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宋延说不太上来，总之难过、失望、烦闷、郁卒都有。饭桌上多了个李雅山后，仿佛变得热闹得多，即使什么都听不见，他也能见到李雅山在和奶奶她们融洽欢笑聊天，李雅山有许久没在他家正经吃过饭了，久到单位能以年计算，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李雅山会来。 饭吃到一半，李雅山借口要去二楼放水，顺手将顾野扯走，到二楼客厅后，李雅山收了脸上的笑，靠在门框上说：“野哥，我为你可付出太多啦，前脚刚失恋，后脚就搁这强颜欢笑，我多难你晓得伐？” 顾野皱眉，刚要开口，李雅山抢在他之前说：“别同我讲是你自己要来这种伤人的话，我会受伤的哦。” 顾野哑口无言，抬手指向厕所：“放你的水。” “那就是个由头，你不知道？”李雅山走进去些，将客厅门关上，显出点不耐的模样，“我真正要说的是啥你不知道？” 顾野正要否定，再度被李雅山打断：“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搁我面前整装死那套没用。” 顾野清嗓子，鼓勇气，做狡诈的辩解：“你以前告诉过我，如果我什么都不想改变，那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的。” 李雅山几乎被气笑，他震惊，他恨铁不成钢，他走到木桌后扯条椅子坐下，质问顾野：“可你不是已经想了，也已经做了么？而且我也说过，野哥，你可以把所有交给时间，或者交给你喜欢的人，可现在，时间推着你来到这一步了，你喜欢的人大概也在等你的答复了，你还要逃避么？” 晚餐几乎尽是宋延喜欢的菜，可他却吃得心不在焉，李雅山将哥拉走已经很久了，他们在聊什么呢？宋延又心生出常有的自我厌恶，他又开始恨他的耳聋，他总是不知道周围在发生什么，他是一直身处劣势的，现在哪怕哥和李雅山就在他耳边说话，他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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