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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比我强，头脑聪明，那些我需要死记硬背一晚上的知识点，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在考试里拿高分。体育场上，因为身体协调能力太差、频频出丑、被人笑话，久辉却总能优雅而从容地完成各种动作。而且，久辉是个天生的善人，周身散发的光与热能吸引无数人为他驻足，而那些人在面对我四周荒芜阴郁的气氛时，只好望而却步。就连外貌也比我漂亮。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曾经？）非常非常喜欢的小提琴，但因为那次做值日时被碎玻璃片划破手指、导致只能让朝冈柊也代替自己，结果那家伙熟练而优雅的演奏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我想，他绝对是我这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男子。而从那之后，这项律人唯一的才艺也没办法展示给久辉看了。 久辉，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为什么要对全世界都展示你那颗善良得过头的漂亮心脏呢？ 律人发现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很恨久辉才对。律人在很多事情上没什么突出，但毫无疑问，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毫不犹豫地附和着樱井久辉夸赞或憧憬小铃的话，自己却从未发表过任何意见。不正是如此吗？无论对于小铃还是对于久辉，我都是超底边的存在。想到这里，心有愤懑的我一定会对久辉感到恨意吧。可是，心里越恨，久辉就像能察觉到我态度的变化似的，对我越来越好。但一个满怀恨意的家伙要如何接受对方的好意呢？只会沉浸在“原来自己真是个混蛋”的自责心情中痛苦度日，既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去维持这段友情，也没办法始终如一日地保持恨意和愤怒。当毕业之前、我听说樱井被小铃婉拒掉时，心里涌现出的可是强烈的喜悦。将自己的卑劣的快乐建立在那个高高在上、干干净净的家伙的痛苦之上，果然——我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啊。所以，我的脑子变得越来越混乱，终于再也没办法直视久辉对我的关照、甚至变得不敢也不能直视自己的内心。就是这样——毕业之后、律人毫不留恋，几乎是逃跑般地从久辉的身边离开了。如今再让他与久辉交谈——太荒唐了吧？ 而且，久辉来了吗？就连这件事都不知道。一直缩在这里进餐，也是为了避免与久辉狭路相逢。如果，我是说，万一…… “律人？” 律人背部僵住，缓缓抬头。 “律人！” 爽朗热情的语调，毛手毛脚的动作——那是野村广明（原男子12号）。留着给人刚健印象的刺头发型，长高了不少，身材变得健美结实，不再是中学时代那种毛头小男生的形象。除此之外，五官并没有太大改变。眼镜摘掉了，大概戴了隐形眼镜吧。从广明的背后走出的是石川昼（原男子3号）和樱井久辉。连渡边铃与哥哥渡边翼（原男子21）号都跟了过来。 律人一下子变得更加局促。自从中学毕业，和这些人再没联系过，像广明这种粗线条的家伙也就算了，但是，究竟应该怎么面对久辉呢？尤其还在小铃面前——尽管他早就不对小铃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肖想，但仍然会止不住地想起曾经的事情。他们应该都会觉得我非常好笑吧？文化祭时，指导着班级的合唱，大大方方地唱歌示范，歌喉婉转动人的小铃；总是能及时地发现班里同学的不适，贴心地带着他们去医务室的小铃；面对三浦那些人的欺凌不卑不亢的小铃。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吧。 啊，对了。阿昼应该也放下辻浅穹了吧。听说那个女孩子出国了，得知这个消息的律人毫不意外，浅穹这个人向来与周围有种格格不入的气质，律人觉得她似乎生来就不属于这个国家。这也是律人一直对浅穹感到格外的疏离的原因。得知这个消息的阿昼肯定难过了一阵子吧？只不过自己并未与他联系，具体是否如此，也无从得知。现在的阿昼是个医生，虽然和写东西的浅穹不同，但也是在用他自己的办法力所能及地拯救着他人。广明是个健身教练，阿翼和自己一样，都是普通的上班族。久辉应该在自家的公司任职，为继承家业做准备吧？ “有点堵车了，才到。”可是，久辉只是高兴地笑着。“律人，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律人干巴巴地回答。什么？他在笑着吗？那应该只是大少爷的社交技巧吧。不过，心中还是涌起不可思议的喜悦。高中与大学时代，连久辉这样的朋友都没有了。脑子似乎比念中学的时候好用了一些，渐渐能拿到靠前的名次了。然后考入名校、获得更好的入职机会，变得能抬起头做人——怀抱着这样的念头的律人唯一做的就是埋头死学而已。本来就由于自卑敏感而难以交到太多朋友，在开始日复一日地过上这样除了学习几乎什么也不做的生活之后，几乎完全与世隔绝。现在走上职场，硬着头皮对上级阿谀谄媚已经够痛苦了，连和普通的同事正常相处也非常困难。这么想来，久辉他们已经是自己交到的最后的朋友了。虽然根本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朋友——我真的配得上产生这种想法吗？但是，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要热情地过来与我说话呢？难道…… “诶，伊藤君也喜欢吃这种曲奇吗？”小铃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律人看向手边盛着甜点的小纸盘，用他自己看来有些迟钝笨拙的姿态抬起头，有些错愕，但是露出一个笑容。久辉也笑得非常自然，看上去坦坦荡荡。 对啊……他已经忘记了。在这个班级里，自己也曾经笑过很多次、拥有过无数快乐的时间。律人愉悦起来。无论如何，今天我是快乐的。对于今天的我而言，那已经足够了吧？
第71章 【同学会番外】鹤见春枝的幸运 高桥岩雄（原男子9号）穿梭在人群中，正在与各种人搭话。诚然这不辱他电视收费员的职业素养，但这位中学时期有名的花花公子让鹤见春枝（原女子11号）内心多少有些不安，尤其在看到他先后与试图与T恤衫胸前印着某近日刚刚播出的人气动漫里某个早夭的配角的大头像的西川泪子（原女子12号）与来参加同学聚会还穿着经典款职业套装的岛津明日香（原女子6号）搭讪，而两位女子尴尬的情绪几乎挣破脸皮冲到自己面前时，更是觉得此情此景不忍直视。为了防止自己被岩雄搭话，春枝与好友一致决定移动位置。一面夸赞朝冈家专属厨师的手艺，一面看到岩雄已经开始与中原诚治（原男子10号）攀谈。中原早就和新井惠理分手了吧？虽然只是个普通的银行职员，但看上去似乎还没有改掉喜欢吹牛的毛病，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估计有得好聊了。 不过，岩雄也不见得会对她们几个有兴趣吧。 春枝想着，又拿起一块曲奇吃。感觉盯着岩雄看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转回目光。其实刚才想过要不要和包括日向昱名在内的不少同学打招呼，但他们似乎都没有特别要招呼自己的意思。更可能的是对方在等待着自己先做出表示，但那也只是一种猜想——如果真的被无视了的话，岂不是自取其辱？怀着这样的念头，春枝还是决定与澈子和时子待在一起。因此三人之间完全没有同学会的氛围，更像是那种普通的、她们每周都会有的聚会。在这种大型集会上还是不愿意走出舒适圈与老同学交流一下，给人的感觉有点好笑，但实在没什么话可说，并没有与其他人交流的欲望。即使是与她们有一些共同话题的人——例如日向他们、或者沼里和树他们，由于长久不联系也变得与陌生人无异，再想与那些人开启话题同样十分困难。更何况，说不定他们的想法已经在这十年里产生变化，我却是个抱残守缺的人，假如得到对方的鄙夷也就算了，被当成思想危险分子举报掉才是真正的坏事。假若聊些柴米油盐的日常固然安全，但实在太没有营养，全无吸引力，为什么要委身于无法为自己带来乐趣的无意义对话呢？ 凭借这副德行，大概很容易判断如今它的主人在这个国家混得一定不怎么样。目前在地方县电视台实习的春枝时常庆幸自己负责的只是那种没什么深度的娱乐节目，而不是什么政治性较强的内容。否则每天都要说着那些违心的烂台词恶心自己，真的会让人想死。虽然春枝似乎并不是个有胆子死的人，但她相信如果真的倒霉到一定程度，绝对连她这种懦弱的家伙也会想要一了百了的。不过那些事情终究没有发生——截止到目前，鹤见春枝顺利避开了绝大部分让她想死的事物，于是得以存活至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话说回来，庸俗的娱乐节目也是这个烂政府缜密的计划中的一环吧？用暴力手段封锁住国民的大脑，再用这种轻浮无意义的娱乐节目使他们心甘情愿地待在思想的枷锁之中，最后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变成在无意义的享乐中打发人生的乌合之众、也就是大东亚共和国最理想的拥趸。不得不说，实在是高明的计划，不过只要不想这档节目后的真实用意，仅仅全神贯注地逗观众发笑的话，这并非一件很烂的工作。 而时子在当法医。热爱猎奇作品的时子早就有当法医的梦想，尽管大家都觉得女孩子做法医很困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时子还是想办法做成了。不过春枝认为用“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奋斗”之类的励志故事形容时子的经历并非十分合适，毕竟她完全不认为还有其他任何一份工作能容得下早见时子，根本无法想象时子从事其他行业的样子。这个国家大致上治安还算良好，但背地里的暴力犯罪并不少，或许可以理解成一种宣泄？就在几个月前，新一届“程式”不幸光临鹿尾町，时子被抽调去给死掉的学生简单地验尸，回来之后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说不定还挺亢奋的），甚至用讲笑话的语气与春枝和澈子讲到有个男生的肛门里插了一把手枪（没有子弹，那颗被发射的仅有的子弹正是此人的死因），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般的天才手下的杰作。春枝与澈子听到这些，都笑成一团。虽然无法联系人在海外的绘里，但假若绘里听到这些，一定也会跟着发笑的。像这个国家最愚昧而自私的人那样开怀大笑着，就算被说不尊重生命，她们也会坦然接受的。实际上她们并非那样的人，可这样的事实有谁会在意呢？只是因为生存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倘若不对着如此鲜血淋漓的惨淡现实发笑，不就活不下去了吗？ 至于澈子，大学念了英语专业，如今是个笔译员。当然了，要翻译的书籍文件都是政府指派的，其间经过层层审核，送达到澈子手中的东西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虽然从不允许普通民众接触美帝的文化（“不能让那种东西腐化我瑞穗沃土之国臣民的灵魂——那都是他们的阴谋！”），但高层人士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只有了解对手才能战胜对手，这种道理谁都明白。只是自己目前地位不高、权限不够，没办法接触到更多，但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如果要跻身于这一行的核心位置，必须要通过严格的思想检测，澈子说不定很难混进去，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保持在现在这个状态，也很不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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