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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消晨鸣之时

时间:2023-09-23 10:00:08  状态:完结  作者:浮冬

  山口跟在人群的边缘,最后一个离开。最重要的电脑程序已经被拷贝走了,留在这里的设备无关紧要,会由专人收拾。整个岛屿在喷洒的毒气散尽后,也会有专门的清洁业者进行打扫。心高气傲的专守防卫军才不屑于做这种低三下四的工作。

  离开房间后,山口加快脚步赶到柊也的侧面,忍不住再一次看向那个美丽的剪影。五官清秀得让人害怕的少年低垂着眼皮,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那样。突然有一瞬间的失神。大概是想提醒他那样捂着对伤口不好,但事到临头,话又变得没办法出口。朝冈柊也的确是特殊的,不过,做出什么怪异举动的优胜者都有。说出那些的话,果然自己还是管得太多了。

  可是,山口拓斗的心中还是升起淡淡的哀伤。只不过太渺小了,微不足道、转瞬即逝。更何况,那也只是哀伤而已。

  -

  柊也在那种胁迫意味浓郁的搀扶下,往港口移动着。已经习惯了项圈的触感,不过,现在还是感觉颈窝内侧一阵阵发凉。

  或许是最后一次,他试图回忆起一些事情。没有特定的目的,只是随意地任凭自己的思绪飘荡。不过像他这样的人,连驰骋想象都很困难。于是决定沿着时间顺序回忆,这才得以将思考进行下去。

  不断上下晃动、旋转着的绚丽糖果色视野,被做成糖拐杖样式的护栏外,微微笑着朝自己挥手的老管家。手中的小刀在地板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红痕,暗红色河流的源头,如山脉般在地板上高耸起来,面目扭曲、抽搐颤抖着的人体。似乎要乘着窗外的月亮远去。脸色发紫,白眼珠带着仇恨地凸出眼眶的父亲朝冈毅雄。眼窝里插着一柄小刀,血肉模糊的太阳穴诡异地朝内塌陷的男人身边,不住地谋划着自己出路的一群共犯者。横山裕介那被嫉妒与恐惧填满的双眼。晕倒的西川泪子被炸烂的颈部。渡边兄妹哀求着的脸。安静地躺在地上的信太。说着“我明白了。老大,谢谢你”,消失在夜幕中的宗光。面带微笑,轻轻地将不知为何停顿的刀刃推向自己的和树。日向昱名与早见时子陷入杀戮的亢奋状态时发直的眼神。还有,几乎就发生在刚才,与自己搏斗的早川恕则与远藤溯脸上复杂的表情。这些人和事走马灯般涌上脑海,但当然了,结局没有分别。柊也稍微睁大依然干燥的双眼,想,不会再有其他事比这样的事情更能拨动人们的心弦了吧。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已然走向无可救药。

  不过,摆在面前的还有一个选择。或许那是唯一一次,不是顺应他人的心意、也并非刻意反其道而行之,而是柊也打心里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被带着向前走。如今可以隐约看到港口附近围满了人,各种各样的摄影器材已经架起,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人山人海中,快门的声音暴风骤雨般扑面而来,闪光灯接连亮起又熄灭。由于太过眩目,柊也忍不住眯起眼睛。旋即,再度睁开。

  “观众朋友们,现在我们看到,经过一天十六个小时零十一分钟的角逐,在五月十五日下午五时四十八分落下帷幕的鹿尾町立鹿尾中学三年E组的第十二号计划,优胜者是——一名男生!”

  不知道哪个记者正在撕心裂肺地喊叫着,试图让自己的播报声压过周围的声音,不过看来收效甚微。其实,那一切都无所谓。其实人群都是同样嘈杂,以至于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不会留步,甚至无法再多看一眼。

  柊也向前走着。于是,离那埋葬着他的四十一位同班同学的岛屿越来越远。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看见一望无际的海水在夕阳的笼罩下被洒上碎金般波光粼粼的红橙色,潮汐的起伏是平稳的呼吸,它在渐渐被缓缓爬上天空的夜晚的凝视下安静地睡着。一轮耀眼的红日看上去柔嫩多汁,几乎会淌出血,沿着海平线缓缓下坠,迸发出渐渐发冷却依旧灼目的最后的光芒。那就是最后了。但不是永别。明天还能再见到太阳吧?

  不,确切地说,在这个地球上生活着的绝大部分人,明天都能再见到太阳吧?

  柊也继续往前走着。突然,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他的后脑。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柊也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只听见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有些凶狠——“快笑!快露出微笑!”

  这种情节也不陌生。之前在电视上,已经从总是突然跳入画面的插播新闻上见过太多次。柊也很平静。

  他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那是八岁的那一天以来,整整七年的时间里,柊也第一次露出笑容。他只觉得不习惯,没有任何东西能映出他的脸作为参照,柊也几乎不确定那是不是一个笑容。不过他又想,或许这就是出自真心的呢?

  尽管显然并非如此,但最后的最后,柊也还是选择相信这种他为自己拟订的说辞。深黑色的眼瞳里映出色泽浓郁而壮美的落日余晖,微微仰起头,望着天空,柊也保持着那个微笑的表情。

  或许,还来得及感受些什么。不过那已经是做不到的事情。不知道是时间来不及,还是他那颗八岁以来被铁水浇筑的心脏依旧无动于衷。

  总之,就在此时,柊也听到耳边传来“滴、滴、滴”有节奏的尖锐鸣声。与宫崎柳子和金子信太即将魂归西天时,大家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只不过,现下这个声音明显加速太多,甚至让他来不及将微笑更换成其他的表情。也或者,朝冈柊也并没有那样做的意图。

  人群纷乱如潮水,但有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全部成为滑稽的慢放镜头,被人按下消音键,他们的口型不住地开合拉扯、脸上的表情千奇百怪,世界却出奇寂静。

  他希望自己感受到了什么。只是希望。或者连希望都谈不上。

  朝冈柊也微笑着。随即,似乎在他的大脑深处,传来一声潮湿的闷响。

  从颈动脉的断口处喷出的鲜血直上天空,如同一道美丽的红色喷泉。在几近饱和的糜烂而极丽绚美的夕阳的映照下,迎着无数开始疯狂闪动的镜头与响起的新一轮快门声,纷纷扬扬洒落。

  -

  【男子1号 朝冈柊也 死亡】

  【残余0人】


第65章 长谷川裕志的哀伤

  我上初一那年五月,在鹿尾中学读书的哥哥去参加修学旅行,然后再也没回来。一周后本来是我的生日,哥哥把话说得很漂亮,承诺等他回家一定会带我好好出去吃一顿,不过现在看来,那个承诺已经不可能完成。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再回来。尽管我装得不知道。

  在哥哥他们把一个试图强暴我的男人杀掉之后,我和哥哥就很少回家了。如果看到家里又有男人,便直接离开。哥哥和他的伙伴们去了修学旅行后,即使妈妈又把新的男人带进家门,我也变得无处可去。虽然我在年级的不良集团里坐着三把手的地位,但不可能打得过成年人。哥哥也打不过,但他有那种不怕死的狠厉气质,我却没有。说到底,他们之所以让我当三把手,大概也只是为了哥哥的面子。总之只好将门紧紧地上锁,祈求着那家伙不要对我感兴趣。

  那个人的确没有试图打开我的房门。我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让一墙之隔的卧室里传出的鱼水之欢的声音没有那样清晰。就在此刻,听到了门响。我一下手脚并用地缩到床角,一边在心里嘲讽着自己真没骨气,一边发现其实被敲的并不是自己房间的门。隔壁的声音停止了,妈妈一路小跑地去打开房门。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您是长谷川葵子女士吗?”是个陌生的男人声音,非常冷漠严肃,公事公办的口气。我迅速从床上溜下,赤脚踩在地板上,鼓起勇气将卧室的门打开一点。从这个角度能够看见妈妈身上裸粉色的浴衣松垮地披着,像一块嫩肉被夹在门缝里。我猜那个男人的目光此时一定黏糊糊地附着在她的身上,但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切。

  现在我看到裸粉色肉块上分布的皱褶动了动,于是调整脸部倾斜的角度,发现妈妈伸手接过了一张纸。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现在那个可以坦然而矜傲地接受所有男人的注视的女子如今脸上挂着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只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您的儿子所在的班级被选为这次‘程式’的对象了。如果有结果,电视会第一时间直播的,请不要心急。”

  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关门声,与此同时,借着那声有些粗暴的巨响,我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门。从始至终妈妈没说过一句话。我猜她现在或许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像失魂落魄的野鬼。我回到床上,再一次用被子紧紧地裹住头,真希望自己已经睡着了,这样就不必听到那些话。然而,事情还是无可挽回地走向溃败。

  从那之后,家里的电视一直开着。记忆中那是第一次我们不再担心电费的问题,只是让它夜以继日地发出声音。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现在家里只有我和妈妈,妈妈新烫的卷发散乱地堆在头顶,卸去妆容,脸色发黄、眼皮浮肿,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憔悴,再也不像那个光艳照人的女子了。一定不会有哪个男人对如今的妈妈感兴趣,我敢这样断言。就连睡觉也不回卧室,虽然和妈妈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也没有过多接触,但我们却出奇默契地轮番守在电视机前。

  哥哥会是活着的那个吗?我忍不住想。那个只能有一个人存活的游戏,如果哥哥活下来的话,那就代表着……寡言少语,对人却总是很柔和的金子学长、总是收留无处可去的我们,给我们做蛋包饭的沼里学长、还有光辉事迹总是被哥哥不住地挂在嘴边,我也敬佩得不得了的朝冈学长,他们都死了。如果哥哥死了,活下来的却是他们中的一个人的话,我和那个人的关系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吧。说不定,正是那个活下来的人亲手结果了哥哥的性命。虽然事实或许并非如此,但一定会忍不住这样想的吧?

  总之,再也没办法回到之前的生活了。虽然之前我的生活也一点都不幸福,但事到如今,我对以后的生活已经几乎绝望了。如果哥哥活着,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大概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吧。

  毕竟那是哥哥亲口对我说过的话。

  “裕志,我已经毫无办法了,什么都做不了。你可千万别变成一个我这样的人哪。”

  那似乎就是不久前的事情。我在超市偷了柜台里的钱,当场被人抓住,还是朝冈学长动用家里的关系,才能让我从警察手中全身而退。朝冈学长将那个男人亲手打死的时候,我已经很敬佩他,经过这件事,更是将他当做恩人来看待,哥哥一定也是这样的。

  “你才六年级啊。像你这样的孩子我见得多了,将来你就等着变成社会的渣滓吧。”和我一起的警察大叔这么对我说。可我没想过什么渣滓不渣滓的,对未来更是全无概念。只是模模糊糊有着这样的念头——就一直这样下去,不也很好嘛。只是闻到警察大叔身上的烟味比哥哥的厚重许多,浓郁得发臭,又看到在我眼前晃动的手指内侧结了一层洗不掉的黄色烟垢,显得很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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