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矛盾的是,景程心里却还莫名庆幸这个人是自己。 想到有其他人,能让宋临景抛弃那些骨子里的高高在上,将他的无差别冷漠染上欲望的色彩,景程就觉得不舒服极了。 不管是猪拱白菜,还是白菜被猪拱,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不爽。 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自己收拾收拾心情,改天香喷喷的一锅炖掉。 但他还真有点想吃却不敢吃。 纠结得口干舌也燥。 不过景程想了快一个星期还是不明白,宋临景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变得奇怪的呢。 回国?好像不太准确。 说是突然变了,但又似乎和以前没多大差别。 宋临景对他一直都足够有耐心,甚至被称为无条件纵容也不为过。 景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隐约还能回忆起,宋临景唇瓣撞上来时那股触电般的战栗。 他吻过许多人,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刺得景程不禁抖了抖。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他愣了几秒。 反应过来后,景程手忙脚乱地清了清嗓子,努力扳出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声线,演习了几句,才敢按下接听。 “宋董什么吩咐?”景程熟练地开玩笑道。 线路那头的人配合地轻笑了几下:“谁敢吩咐你呀。” 女人的语气温和,句尾却习惯性的将音调向下压着收回来,隐约透着几分常态化的认真,说话的节奏不紧不慢,字里行间满是与宋临景如出一辙的从容。 “您啊,您说什么我都听呢。”景程顺势接过话头,“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私人小岛太无聊,不想提前退休养老,打算回来把宋临景赶下台了?” 他挑着眉,吊儿郎当地胡言乱语:“您不用问我意见,我绝对支持。” “那大概要让你失望了。”宋惟淡淡地说道,“我天天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挺舒服的,暂时还没有给自己找罪受的念头。” 景程笑了笑:“怎么了干妈?” “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今年生日在岛上办,不回去了。”宋惟说道,“这样你看完她再过来,也近一些,不会那么折腾。” “虽然我并不赞成你每年都这样折磨自己。”宋惟字句间带上了几分严肃,“你今年还是打算去的,对么?” “嗯。”景程原本轻松的神色僵了僵,停顿片刻后,他才再次故作轻松地说道,“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尸体,在我心里,这件事就永远都不算彻底结束了。” 宋惟大概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并没有再多劝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才再次开口,语气似乎有些怅然:“小程,你其实比谁都清楚。” “空难几乎不会有完整的尸体。” “我知道。”景程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他点了根烟,站起身走向阳台,“我只是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她从不会那么明确的允诺我什么。” “她特意强调过,叫我那段时间不要相信任何虚假的消息,说让我等她回来。” 冬季柔和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算不上凛冽的风轻抚着他鬓角的碎发。 景程呼吸着新鲜空气,宿醉带来的恍惚让他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仿佛一切事物、声音、知觉都在逐渐离他远去。 景程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她很少食言。” 今天天气的确很好。 好得和景程最后一次见到景兮那天差不多。 ……
第20章 “景程。” “景程。”见连喊了几声对方都毫无反应,宋临景抬手便用圆珠笔敲了景程的额头两下,淡淡地问道,“听懂了么?” “嘶!”终于缓过神的景程夸张地喊了一声,直接顺势趴到了桌面上讹人,“打疼了,晕了,你想想怎么赔吧。” 宋临景弯了弯眼睛,却并没有顺着陪他演下去,只是将笔尖落回了演草纸上,圈出刚刚得出的那个答案,再次询问:“听懂了么?” “懂了。”景程撇撇嘴,悻悻地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要宋临景这种性格的人配合他的玩笑,的确不太可能。 景程几乎不强求,除了心情糟糕故意找茬的时候。 半年时间的相处,两人现在已经彻底混熟了,毕竟景程本就对宋临景很感兴趣,宋临景似乎对景程也没有多少抵触。 所以,自从上次简单地互通了一下想法之后,两人就默契地像是攻破了什么禁制似的,倒还真有模有样地交起了朋友。 宋枫景兮一个月才出现个那么两三次,所以景程在宋家生活得还算舒心。 而他的日常,也从翘课、天天泡吧、偶尔以找茬为目的藏着愧疚地纠缠宋临景,变成了,翘课、偶尔泡吧,天天以不知道什么为目的愉悦地纠缠宋临景。 奇怪的是,宋临景的接受度竟然诡异得高,不仅没表现出无所适从的厌恶,甚至隐约还能从他的“不抗拒”里感受到些许纵容。 景程能从旁人感慨“你抓到宋临景什么把柄了告诉告诉兄弟”的胡言乱语里,察觉到这种特殊,但他懒得细想,也没必要细想“为什么对任何人都冷漠疏离的宋临景会对他有不同”。 倒不是景程对自己的人格魅力有极高的信心,虽然他确实有。 实在是因为,他和宋临景的生活轨迹,基本算是被两方家长捆绑在一起的。 上学一起走,放学一起走,早餐晚餐一起吃,隔三差五一起偷着抽根烟,白天隔着条过道一起上课,晚上隔着层楼板一起睡觉。 形影不离的,想不亲昵都难。 每当狐朋狗友问他们关系怎么就这么好了的时候,如果景程心情不错,甚至还会胡言乱语地开玩笑,说什么“再过段时间没准儿宋临景就混成你们嫂子了”。 虽然景程没谈过恋爱,不过描述重组家庭的狗血电视剧里都那么演。 他觉得自己挺好的,宋临景也不错,多般配啊。 景程把脸转了回来,装出一副在闭目养神的做派,偷偷观察着宋临景认真写题的侧脸。 皮肤白,鼻子挺,嘴唇红,睫毛长,学习好,性格看着冷冰冰,混熟之后会发现其实还挺有趣的,除了身高高了点,体型结实了点,眼神凶了点…… 别的都很符合青春期小男生开屏对象的标准嘛。 景程心里是这么想的,脑子是脱线的,行为是向来做不到深思熟虑的,所以嘴上也就是这么说的。 “哎,宋临景。”景程脱口而出,“我觉得你比学委还漂亮。” 宋临景的卷子上应声出现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划痕,从来没什么起伏的声线似乎都颤了一瞬:“你说什么?” 景程这句动静还不小,周围坐着的一圈人都听见了,纷纷转过身来,用“不懂但大为震撼”的表情,在口出狂言的景程和难断与班花孰美的宋某之间,来回扫视。 被质疑了“美貌含金量”的学委就坐在两人斜前方,人家倒是连动都没动一下,依然低头啃着英语阅读,显然根本不在乎同年龄段男生愚蠢无聊的玩笑,随口敷衍回应道:“他美他美,让他当,大家给我做见证,明年校庆宋临景替我穿裙子上台跳舞。” 众人顿时哄笑成一片,就连宋临景本人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景程人缘好,在班里混得开,和谁都能聊两句。刚转来的那两个月,他跟宋临景别扭着,周围人也不太敢掺和。 可自从他们关系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之后,景程和其他人闲侃的时候,也总会带上点宋临景。 即使对方心里不一定很乐意。 但总之,效果还是很显著的,现在宋临景在大家心里的形象,也不像原本那么不近人情、高不可攀了。 不少和景程玩得不错的,偶尔也会敢有分寸地开开他玩笑。 不上进分子的感染力是很强的,他们这个角落的欢声笑语辐射向外蔓延,不一会,整个教室都热闹了起来。 没老师监管的晚自习最后一节无聊又烦闷,大家早都耐不住性子,就等谁先起个头了。 叽叽喳喳的聊天声漾得欢腾,景程满意地扫了周围一圈,才把注意力移回了宋临景身上。 “喂。”景程懒散地趴着,歪着脑袋瞧宋临景,盯了几秒,突然莫名其妙笑出了声,紧接着便揉了个纸团朝对方扔了过去,不带多少恶劣,只是逗弄,眉梢轻佻地抬着,“我说真的。” 宋临景继续给作业收着尾,没看他,只是冷冷清清地问道:“你偷看了我半节课,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你知道我在看你啊?”景程惊喜地反问了回去,不过他倒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运转良好的暖气把教室烘得热乎乎的,也把景程说话的语气烤得发黏,尾音都挂上了小钩子,“那还不理我?” “烦你。” 暖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宋临景的耳尖,给他悄无声息地晕上一层浅淡的红。 “我在学校把作业弄完,你可以直接拿回房间抄。”宋临景不露声色地说着,手指却像想掩饰什么一样,欲盖弥彰地蹭了蹭鬓角。 景程有作业抄便是爹,顿时没了意见,甚至还主动做出了给嘴上封条的动作,以示不打扰宋临景的决心。 但这实在有点困难,他坚持了还没五分钟,就忍不住又往宋临景那扔了个纸团。 “临景哥哥~”景程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搬出了那个他常用来“折磨”宋临景的称呼,“他们说现在流行圣诞节互送礼物。” 宋临景瞥了他一眼,抬抬下巴,示意对方看教室后面的储物柜:“你今天收到的苹果够去市场摆摊了。” “没办法,我受欢迎嘛。”景程毫不羞涩,承认得坦荡,“我说的不是这个。” “明天,明天才是圣诞节。”他话锋一转,“他们说要么是亲人之间互相送,要么就跟最好的朋友换。” “我们算半个亲人吧?我是你为数不多的朋友吧?”景程眯着眼睛,努力把声音凹得可怜,可还是透着股藏不住的轻浮。 “我小时候生活在国外。”宋临景摇摇头,“没这个规矩。” “不管。”景程腾得坐直了身子,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起了宋临景的桌腿,眼角眉梢满是轻飘飘的笑意,“都给你准备好了,我就要换。” 他柔着语气,再次喊了声那个腻歪的称呼:“临景哥哥。” “我就要。” 宋临景停了动作,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什么。 他把卷子折起来,不紧不慢地将今晚全科的作业整理好,垒到了景程的面前:“你要什么?” 景程一愣,反应过来对方什么意思后,脸上笑容更盛,他惊喜道:“这么好说话?你不是宋临景本人吧?” 宋临景看傻瓜似的看他,态度恢复了平常的淡漠:“当我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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