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乔予的狂轰滥炸,唯一发来消息的活人,微信备注是“宋屿宁”: 「哥,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头像是一只手绘的波斯猫,宋屿宁自己画的,本尊养在宋屿安他妈那里。 夜里两点多了,他没急着回信息,点开宋屿宁的朋友圈翻看起来。 最近有在认真读书,朋友圈的内容都比以前少了许多。晒了最新的作品、小有进步的成绩,还有和那只波斯猫的合照,配文: 「肉笼最近又胖了八两,开心。」 “这你妹?”傅凌清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这猫叫肉笼啊,挺逗的。” “嗯。”宋屿安敷衍应了一句,把手机锁屏扔上床头柜,扯了被子一角盖在身上,背对着傅凌清躺下。 身后的声音响起,是个问句:“肉笼是什么东西?” 宋屿安没答他的疑惑,先问了一句回去:“你南方人吧?” 傅凌清点点头:“啊,上海的。” 宋屿安扭过半拉身子盯着他。 哦——上海的。 那块除了米饭吃得最多的面食是小笼包子,让他怎么跟人描述肉笼这种玩意儿。 “就是...”宋屿安纠结,该怎么解释这种原本和猫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花卷,花卷你知道吧?” 傅凌清点点头。 他侧过脑袋对着傅凌清,那人胳膊肘撑在枕头上,半张脸隐匿在昏暗的灯光里,等着他的下半句。 早就说不要用这种南北方不互通的东西给猫起名,宋屿宁偏不听,说这样叫可爱,还不容易重名。 宋屿安在他妹的脑门上敲一脑瓜崩,说他们兄妹俩的名字还满大街都是呢,在这担心一只猫的重名问题。 宋屿宁看着他嘿嘿傻乐。 他回了神,跟正儿八经的上海土著继续解释:“就卷好几层肉馅的花卷,吃过没?” 傅凌清茫然,摇摇头:“没吃过,家里的厨师和阿姨打我小时候就没做过这些...” 厨师、阿姨。 也对,宋屿安想,这种东西都是他小时候一家人窝在北京远郊的平房里,一蒸蒸一笼,街里坊间的小孩子一起分而食之的。 家里从小就有私人厨师和照顾起居的阔少爷傅凌清,上哪去见裹着肉馅蒸的花卷。 “你也甭想象了,知道就行,”宋屿安又躺下,“南北饮食文化差异,合理。” 这没头没尾的一段对话被傅凌清抓了重点,明明嗓门大点一句话的事,非要凑到宋屿安的耳朵边上说:“你北方人啊?” 正儿八经、地地道道,天子脚下皇城根儿...的郊区。 宋屿安闭了眼,没打算把底细抖搂这么彻底:“嗯。” 傅凌清不说话了。 宋屿安以为他躺回去睡着了的时候,他又开了口,这回没在耳朵根,声音也轻飘飘的:“那你从冰岛回国的时候,直接回家吗?” 这人好像误会了。自己家在北方,未必就非要在家工作吧—— 有点轴。 宋屿安心里好笑,还是想逗人玩玩,于是脱口而出:“不然,去你家吗?” 傅凌清躺回去,面向宋屿安的后背:“上海欢迎你。” 宋屿安轻笑出了声,没再答话,闭上眼睛,没多会就睡了。 至于是什么时候被傅凌清拦腰搂回双人床正中的,他没一点察觉。 这会站在床边,又看到宋屿宁的消息,开始打字回复:「就这几天吧。」 斟酌了片刻补充:「元旦前后。」 那边秒回:「你现在搁哪呢?」 他回,冰岛。那边立刻像炸开了锅,要他拍这个拍那个,再带这个带那个。 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有求必应,回了个“好”。 宋屿宁这才问:「哥,你和乔予哥…闹别扭呢?」 宋屿安一愣。 那边解释:「我以为你跟他一起出的门呢,他电话打过来我才知道不是。」 宋屿安皱眉:「和你说什么了?」 「那倒没有,就问你是不是来找我了。说有事和你说。」 宋屿安答知道了,回去会联系沈乔予,让她不用担心。而后退出了对话界面。 没想到点掉了旧的红点,新的又来。已经沉了底的沈乔予因为新信息又重新登顶,右上角的红色数字几乎几秒更新一次: 「你换头像了?」 「你身边有人?」 「那是谁?」 「你和人上床了?」 「你的新欢?」 他眼睛看得甚至没有沈乔予发信息的速度快,旧的没看完几条,就被新的消息顶了上去。 一条一条晃得他眼花,心里也烦。他连屏幕也没有锁,直接随手扔回了床里。 傅凌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宋屿安的手机刚好扔到他旁边,他没有窥探宋屿安隐私的意思,就是下意识探了下脑袋。 “哦豁,”瞄了一眼就笑出了声,“没记错的话出轨的是你这位前男友吧?这么紧追不舍呢。” 前一晚他自己说了几句,再加上傅凌清看的这一眼,自己那摊子破事早被猜了个七七八八。 宋屿安也就不打算再隐瞒,转身走向卫生间:“请便吧,看完帮我重新充上电,谢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客厅茶几桌面被清空,傅凌清也准备好了早餐。 和第一夜过后醒来的那天早晨差不多的配置,咖啡冲得还是前一晚的水平,吐司是扣了鸡蛋和芝士直接丢进烤箱的作品。 宋屿安扒着厨房门沿看了一眼,好像一切安好。只要傅凌清不开火、不动锅,就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舒了一口气。 傅凌清看样子已经提前吃过,把他那份给他摆到面前,去浴室冲凉。 水声淅淅沥沥响起,宋屿安拿起叉子戳破流心的太阳蛋,一瞬间有了些恍惚。 暌违多年,他再次拥有了被人照料的感觉。尽管只是简简单单的几顿早餐,也尽管现在安然给他做早餐的人前一晚还差点炸掉了厨房。 感动对他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来讲,本不该来得这么突然。 宋屿宁小他六岁,所以他六岁就要学会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长兄,在父母没空的时间里,替他们照料好自己唯一的妹妹。 后来可能是照顾宋屿宁照成了习惯,所以在同龄人里,也看谁都像小孩。 和沈乔予的这一段感情里,他没计较过两人之间的付出孰多孰少。既然他更会照顾人一些,那他就多做一些,理所当然。 可傅凌清看上去也并不是很会照顾人的样子。昨晚和他聊天时提到的原话是,“我家的厨师和阿姨”,没有做过肉笼这种东西给他吃。 从小被人照顾大的傅凌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此时反过来给他准备早餐,这感觉倒是新鲜。 喝了口傅凌清手冲的咖啡,又切下一块烤吐司塞进嘴里的时候,宋屿安生出了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他甚至想,也做一个依赖别人的人吧,不要再让谁依赖自己了。这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他比下有余,肩膀却终不是最宽阔的那一个。 总有人比他更加厉害,将身边人的目光吸引去,哪怕不是因为不爱了。 可这样更令宋屿安难过,因为他的爱情,总会因这样那样的东西,被排到第二位去。 他不想只做第二位。 可当下,显然不是适合想这些的时候。他才分了几天的手,严格来说,傅凌清此时依旧只能算是半个陌生人而已。 于时间于对象,都太荒谬。 傅凌清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宋屿安依旧坐在餐桌边,背对着他。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见桌前的人有任何在吃东西的动作。 好像只是愣在那里。 他绕到餐桌侧面去,叫对方的名字:“宋屿安?” 宋屿安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刀叉在盘子里碰撞出声音,割断了早已被切好的几块吐司块间的空气。 生怕傅凌清再看穿他此时的想法,宋屿安随手插起一块盘子里的东西,看也没看,丢进了嘴里,挤压声带震出的气流:“怎么没有声音的,吓我一跳。” “这么香?”傅凌清在他身边站定,“这已经是第二次叫你名字了。” “没听到,抱歉,”宋屿安和他客气,转移话题,“我以为你家条件不错,没想到你还算有点自理能力。” 想想觉得好像不够严谨:“除了不会用锅以外...” 傅凌清的餐具早在去洗澡前就收进了洗碗机,他的手搭在宋屿安那杯手冲咖啡上,问他:“介意我喝一口么?” 宋屿安抬眼去看,傅凌清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餐桌边沿,等他的回复。 手里的刀叉倏地又切上空气,他索性一口气把盘子里仅剩的两块都塞进嘴,而后将餐具扔进盘子里,撞出更大的声响:“喝吧。” 傅凌清把杯子端到嘴边,浅嘬了一口,才说:“之前留学,都是自己住。烤箱空气炸锅什么的还会勉强用用,明火搞不定一点。从小到大没做过饭,昨晚想试试来着,还是露怯了。” 他把杯子放回宋屿安面前的杯垫上,起身:“你收拾好了吗?我去换衣服。” 傅凌清撂下这句话走了,留宋屿安呆滞地看着被放回原处的杯子:他刚刚真的喝了吗?是自己眼花了吧,剩下那点咖啡的上限,他怎么看都和没动过之前的看不出差别。 豆子是好豆子,不能浪费。 本着这个原则,宋屿安仰头,把剩下的咖啡灌进嘴里。 把东西一股脑丢进洗碗机,傅凌清从卧室出来:“天亮了应该就会完全放晴,我看公路上也有车在走了。今天行程有点赶,我们趁早出发吧。” 宋屿安转身过去,傅凌清心情不错,刘海又被发胶抓上了额头。 冬日里寒意料峭,他却一脸的春风得意。
第12章 He is Shy. === 多日的旅途终于有了需要连开两个小时以上的车程。铲雪车清理了公路上的积雪,剩下薄薄一层,被路过的车辆暖化成水;没有车路过,不一会又会冻成冰,这样反反复复,走了一会后路面反而比刚出发时更滑了一些。 再加上从不肯停歇的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从不同的方向吹过来,车子在公路上打滑,行进路线发生明显的偏移。 如此一来傅凌清胆子再大也不敢再超速,一路安安稳稳向冰河湖开,开足了三个小时。 前一晚他休息得不错,一夜无梦。倒是宋屿安心里装着事情,凌晨的夜里他依稀察觉到身边的人轻微辗转了数次。 两点多才睡,不到十点又醒。他平时本就觉少,此时不觉得多累。只是宋屿安被他连着两晚折腾成那个样子,又睡睡醒醒,深度睡眠根本凑不出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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