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视周围人的目光,自顾自地背起阿琼的尸体,一步一个脚印地踩在雪地上,脚步稳健,生怕背上睡着的人摔下来。 时烟快步追上来,喘着气道:“白秀,你休息下吧,我来背。” 勿亻专 白秀没有回答她,平视前方,从她身边走过,只留给时烟一个背影。 时烟握紧拳头,狠狠一拳垂向树干,顿时手指骨节处皮开肉绽,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指向缓缓流下,滴在地上。 白秀孤单地陪着阿琼走了十四公里,下了山后,雪停了,就和他们刚进山那会儿一样,但那时,阿琼还在他身边有说有笑。 白秀抬起眼眸,目光中是那辆熟悉的汽车,姜山站在汽车前方,池锦升正背对着白秀要关车门,转过身时,错愕的目光与他对上。 两个人,身高都在一米九朝上,池锦升西装革履在前,姜山常服在后,均闪烁着复杂的目光。 白秀一瞬间只觉得这些人恐怖。 池锦升惊讶地盯着白秀,再越过他,盯着白秀背着的阿琼。池锦升上下嘴唇动了动,却嗫嚅着半天没有说话。 一向爱开玩笑的姜山此刻也低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地抿着嘴。 白秀静静地盯着池锦升的眼睛,无名怒火在胸腔燃烧,可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只有短短几个字:“你怎么在这?” 姜山察觉到气氛不对,果断给旁边的小陈一个眼神,小陈心领神会,招呼手下先把阿琼抬走,再把周围的人全部调离。 白秀冷冷地看着姜山从他身侧走过,他漂亮的双目微微眯起,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他现在很肯定,姜山必定和游鬼有关系。 在与陈凡战斗的时候,他的确抱着必死的决心,耗尽了所有力量,全部压在了巨型炸弹上,但他最后却没有死,那个所谓的“英大人”唤醒了他手上的虚无,给戒指注入了力量,让虚无控制住了白秀,免于自爆而死。 池锦升说过,这枚戒指不管是注入力量,还是遣散力量,都只有池家的人会。 白秀知道这个英大人决不可能是池锦升,但这人却也会操控戒指,那么就是说,这个英大人必定和池家有关系,而且是非比寻常的关系。 姜山是燕北的养子,燕北对他寄予厚望,甚至想让他替代池锦升,所以姜山的可能性最大,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证据。 白秀一向第六感很准,他觉得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在地下会所的人,也是姜山。 所以现在探究的方向很明确了,首先要查姜山在他进入地下会所时究竟在哪儿,别人的一面之词不可信,他要见到视频证据。 姜山手眼通天,不仅自身能力强大,还有燕北这个靠山,长老院的人也对他十分敬重,所以只要他想动手脚,可能池锦升都没有办法知道。 池家......白秀冷不防地抬起眼眸,紧紧注视着池锦升,想从他那张脸上寻找些蛛丝马迹。 池锦升被他一瞬间露出的敌意吓了一下,急忙走过来解释:“我在N市市中心等你回来,想直接接你走,但听说了这件事,刚赶过来,不是见死不救。” “我问你,姜山怎么也一起过来了。”白秀凝视着他的眼睛道。 池锦升道:“不清楚,我不是和他一起过来的,我赶到的时候,他也是刚到。” 白秀冷漠地转身就走,池锦升欲伸手拽他,扑了个空,白秀的衣角扫过他的手背,一点不留情。 他追着白秀一同坐进救护车里,白秀失魂落魄地给阿琼擦干净血迹,脸上干涸的血块处理完后,阿琼那张如璞玉般白嫩的脸显露出来。 “阿琼......”白秀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曾经死亡距离他多么遥远,他根本没想过这样可怕的事就发生在他身边。 当初还是他亲手把阿琼提上来,是他让阿琼进的特训小组,也是他亲自葬送了阿琼的人生,这都是他的错,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不会让阿琼跟着自己。 白秀的手掌心忽然涌上温热的气息,是池锦升递了手过来,把他的手紧紧包裹在手心。 “白秀,是我来晚了,对不起。”池锦升诚恳地向他道歉。 白秀止住眼泪,淡淡地嗯了声,其实这件事跟池锦升半毛钱关系没有,只是他现在太累了,不想应付自己的男朋友,就想一个人呆着静一静。 而且刚才经历的事也在告诉白秀,池家一定是个线索,池锦升作为池家继承人,白秀很难不去肖想他和游鬼究竟有没有关系。 可他不真的想去凭空诬蔑池锦升,池锦升当初拼了命救他,他不愿意在没影子的事上又对池锦升产生怀疑。 “锦哥。”白秀叹了口气,“我累了,能不能别和我说话。” “好,我不说话,我做哑巴。”池锦升乖乖地闭上嘴,安安静静地陪着白秀抵达医院,看着医生给阿琼盖上白布,他那颗早就冰封多年的心,在此刻也动摇了。 池锦升下楼去医院对面的花店买了束花,放在阿琼床头。 “麻烦通知一下家属,料理后事吧。”医生扶正眼镜,冲着死者稍稍弯了弯腰,而后飞快地走出病房。 当天晚上,他们就在塔组织里举行了葬礼,葬礼很简单,只有阿琼的小姨一个亲属到场,阿琼的舅妈要看管孩子,实在不方便来,那么捧骨灰盒的任务就交给了白秀。 白秀把独属于阿琼的“TOWER”编号条放在骨灰盒上,让它随着阿琼一起去到地下,他在地上抓了把泥,撒在了骨灰盒上,其余人照做。 熊誉默默地烧了几沓纸钱:“阿琼,一路走好。” 纸钱在炭火盆中燃烧,飞扬的纸灰四溅,白秀无波无澜地凝望着因燃烧而扭曲的空气,墓碑上阿琼的笑脸证件照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白秀拨开纸钱,闷闷道:“我们没有一张合照,只有一张初训毕业照。” “是该有张合照,给还活着的人留个念想。”时烟故作轻松地捏紧拳头,关节处传来的疼痛直达心底,“在火葬场那边合一张吧,怕下次忘了。” 这是白秀拍过的最不好看的照片,死气沉沉的。 阿琼终究是离开了,像一把刀划过肉体,在短暂地痛过一阵后,这件事就过去了,没什么人再记得他。
第161章 何野还活着 年初八这天,白秀刚从小杨姐家出来,坐地铁去了酒店参加张严的婚宴。 张严大办酒宴,包下了五星级酒店整一层,门口已经摆上了婚纱照,张严和他老婆笑容灿烂,幸福溢出相片。 白秀在婚纱照前停顿了一分钟,拿出亲自包的份子钱递到张严手上,道了句:“新婚快乐,祝张哥和嫂子早生贵子!” “实不相瞒。”张严凑近他的耳朵,“我老婆怀了。” “真的吗?”白秀情绪有些激动,“几个月了,要不要紧?别让嫂子站着受累了。” “两个月了,我留心着呢,放心吧,等下就让她休息去,你先坐里边。”张严挑了挑眉,招呼完白秀,又去迎接后面的宾客。 这场婚宴实在细致,上到场景布置,下到分发在宾客手里的喜糖盒子,上面是繁复的花纹刺绣,所有的东西都有着一样的金色花纹,仔细看就能发现里面暗藏玄机,是新婚两人的姓氏缩写。 不仅如此,连他老婆穿的婚纱戴的珠宝都是私人定制,拢共价值七百万。 张严出手阔绰,虽然家里有钱,但也不是有钱到这种程度,据说是他把自己很多积蓄都花在了这上面,要给爱人一个体面的婚礼。 真好,白秀不由得露出羡慕的神色。 宴席上吃饭喝酒,几人轮番灌新郎官,新郎官也不恼,乐乐呵呵地一饮而尽。 等到了晚上八点多,白秀拿上刚考下的驾照,从池锦升的车库里挑了辆奔驰,趁着夜色出塔。 应明决不知从哪个草疙瘩里跳出来,迅速拉开车门上车,边系安全扣边打电话联络外面:“喂哥,我们出塔了,你在哪里......好,马上过来。” “地址。”白秀目视前方。 因为阿琼的死亡,白秀抑郁消沉了快一个月,池锦升为此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白秀精神好些了,第一个要求就是去第九号监狱,和应明决的哥哥应先宏一起去见雪女。 池锦升见他如此反常,本不同意,但白秀却说出了那天在木屋的诡异之事,并说应先宏也遇到过,所以想去看看情况。 池锦升知道他大病初愈后,就变得疑神疑鬼,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直接答应了他。他很清楚,在雪女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有用信息了,能挖的早被长老院的人挖了出来,所以白秀去大概率是无功而返。 既然小孩子想自己做一番事业,就别太打击他。池锦升心想,在文件审核栏处签下名字,递给了白秀。 应明决的哥哥应先宏是个瘦高个子,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看着斯文,路灯的光晕砸在身上,好像直接就能把他压垮。 “白秀,对吗?”应先宏率先伸出手,两人握完,他没多废话,叫助理把文件递交给第九号监狱的负责人。 在经过重重审核后,应先宏便带着白秀进入了监狱的地底,站在一旁看着这些高大的战士把这样一个清瘦的女孩儿架出来,锁在铁质座凳上,又在她手腕上扣下电击器,只要她有攻击意图,应先宏就能把她电到毫无还手之力。 雪女的脖子细皮嫩肉的,早被常年戴着的异能屏蔽器压出了一层印子,留下一个环状的淤血层,她的脸煞白得好像一张纸,在灯光下眯着红眼睛,如同暗夜中的吸血鬼公主。 白秀瞥了眼头顶上和他身后的摄像头,他侧过身,用后背挡住手指,在桌子上敲击摩斯密码,向她问好。 雪女僵直的眼神直勾勾地咬住他,面部肌肉就和石头一样屹然不动,头顶的灯光把她挺拔的鼻子投下一个阴影,白秀见状,瞬间毛骨悚然。 “那么我们先开始吧,你最近如何。”应先宏余光瞟了一眼白秀,放缓语速。 雪女眼皮动了动,一边回答一边转动眼珠游离在白秀和应先宏中间。 白秀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节,根据她的反应进行归类分析,他推测,如果说雪女眨眼是短音,那看水杯可能就是长音,按照这个规律进行下去,雪女就是在说“GE”,GE是摩斯密码中的简写,代表着“晚安”。 有回应了,白秀的心动荡起来。 门口驻守的战士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悄声说:“这次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这位应议员不是最烦给雪女做辅导吗?” “谁知道,还把池会长的学生也带进去,怎么,还能套出什么消息来?哼,真是白费功夫。”另一个嗤笑道。 超过了规定时间快半小时,门口的战士等不住了,怕出事了他们担责任,硬着头皮敲响监狱房间,询问应先宏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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