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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心始末

时间:2023-09-23 02:00:01  状态:完结  作者:欲后乳液

  他今天穿宽松的白T,咖啡色工装裤,头发还没剪掉,大概睡乱了带点卷。过分年轻了,像马上要背上吉他去讨生活。

  李时在见过他本人之后,更加体会到他掺在文字里的不在意。唐知更随性之至,自在如风,没有固定形状,任何外力都可以塑造他。他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去哪,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甚至想把一盘虾剥完,即使不吃掉,也可以。

  李时被激发出了莫名的冲动,他的右手缓缓绕过盛着残骸的碟子,纸巾盒,最后来到夹着账单的桌沿。他以不算小的动静抽出了那张薄薄的纸。

  唐知更充耳不闻,无声纵容。他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再次确认:“真的不吃了?”

  李时点头,边跟着唐知更起身,先一步去吧台结了帐。唐知更在吧台拣了颗薄荷糖,低头拆进嘴里。他用舌尖抵着糖,推到口腔一侧,腮帮鼓出来。李时拿着手机,很不知所措地望他。

  唐知更短促地笑了一声,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十八岁。他张开掌心,躺着一粒未拆封的糖。他随手一抛,抛到李时怀里去。“下午跟我走,晚上带你烧烤。可以吧?”

  李时伸开臂膀,把糖和空气抱了个满怀。

  跟着走,走去哪?

  不知道,走就对了。李时走出了一点义无反顾的架势,当情绪外露到一定的程度,他身上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蒸腾的,一股热。

  唐知更挎起单反包。李时才发现他随身带了相机。

  他落唐知更半步跟在后方,眼神追着唐知更走。走到巷口,李时回头看了一眼。

  遗憾,也不太遗憾。

  唐知更没带他坐计程车。

  “其实可以扫码,不过用这个比较有仪式感。”他神奇地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拉着他坐上当地的公交。

  没有目的地,他说,坐到哪算哪。

  公交上烟火气浓郁,李时透过同车人脚边的购物袋、年长者鬓角的白发,和玻璃窗外的车水马龙,感受到一个城市的温度。

  他突然觉得,或许唐知更看待事物的角度并不都是对的。这想法很荒谬,他曾经是坚定不移的唐知更拥趸。

  他差点忘记了,有时候悖论之所以形成,是因为人与人无法共用一个大脑。他和唐知更有天差地别的价值观,唐知更的逻辑思路,也与他自己的大有偏差。

  他崇敬,欣赏唐知更,未必要全部信仰唐知更。和唐知更3D模式相处后,现在他学会把唐知更分割开来。半个他迷人,半个他危险。

  读过唐知更的作品,基本便能判断他本质是个与积极乐观向上毫不搭边的人。

  他笔下没有泾渭分明的善恶,人性之复杂无一不刻在每个人物的基因里。

  他从不用失望的词藻祈求读者垂怜,他冷眼旁观,仿佛只是在记录生活。

  李时读他读得半知半解,朦胧且大动干戈。满墙的书柜装的都是他的书,塞不满就多买几本,既是收藏,也尽绵薄之力给唐知更冲冲销量。他是个商人,意图直接,他想唐知更多赚一点咖啡钱。

  他对唐知更大概确实存在盲目崇拜。明明对这个人所知甚少,还是被蛊惑,一头扎进他无心布下的陷阱里去。

  他们坐过一站又一站,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唐知更坐在靠窗一侧,他垂着头,睫毛好长,盖住黑沉沉的眸。他抱着臂,在颠簸和李时的侧目而视中睡着了。

  李时朝他挪过去一点,期待他自投罗网掉到自己的肩膀上来。唐知更睡相沉稳,李时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许久,肩颈开始习惯性酸痛,仍然不见唐知更有一丝松动。

  他坐正了,看看唐知更,再看看街景。

  这一班车足够长,长到李时难以维持高度清醒的状态。他不困,但是眼球发酸,眼皮沉重。

  阳光从厚重的云层里脱身出来,粗鲁地照射到唐知更半张脸上。放晴了。

  李时侧腰过去,半举起一只手拢在唐知更眼前。这个动作很吃力,这班公交上没有帘子,他没有别的办法。

  唐知更并没有睡太久,李时赶在他睁眼前撤回了手,关节有点僵。唐知更皱着眉头遮住眼睛,车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转过脸询问李时:“下站下车?”

  李时当然答应。阳光下唐知更的眼珠透亮如琥珀,眯眼很帅,这是迷人的部分。

  机械女声播报下车提示,李时看了导航,才确定附近是一条沿海公路,海的中心有一座荒岛。

  这一站名叫偷心岛。

  他们下车,太阳出现以后气温上升剧烈,李时感到皮肤隔着衬衫在发烫。

  唐知更戴上了一只耳机。坐车坐了将近一小时,现在临近下午三点,他小憩了一番,故而看起来精力充沛。

  李时跟着他,即使对去哪里毫无头绪,仍阔步不疑地向前走。

  “你怎么不说话?”唐知更面向前方,声音转转悠悠地飘过来。

  李时没听清,他的耳朵像是被唐知更的另一只耳机堵住了,正在与他沉默地共享同一首音乐。

  “啊?”

  唐知更停了一步,等李时跟上来和他并肩。

  “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李时摇摇头,“没有。”他在心里不知足地道:想要的很多。

  请唐知更吃一顿饭,哪里够。

  唐知更无所谓地笑了笑,“哦——”,他单手掀开了耳机充电仓,然后啪的一声扣上,反复把玩,“有什么事说,我把这只耳朵留给你。”

  李时的目光平移到他空闲的左耳上。耳廓软骨的中间,秘密地生着一颗痣。

  李时的心脏变得极度柔软,他不知道唐知更究竟表达的什么意思。他自大地把这句话曲解成,他一直在听,他想听。只要我说,他就能听到。

  沿途伴着海浪声。他们走在人行道,伏着公路边的护栏远眺。

  海面是柔和缺乏攻击性的蓝,波光粼粼。

  唐知更仰头看了会天,云散的差不多了。呈现出和海不一样的蓝色。

  他打开手机,举到李时旁边,播放一部电影。

  四周无人,扬声器开了一半,声音恰好够两个肩挨着肩的人清楚听到。

  《蚊潮》。

  ……

  “我跟你讲个笑话吧,某个夏天我从夜色中挣扎醒来。”

  “看见手臂上有一小滩暗红的血渍。”

  “我幻想了很多种可能的情况。我想到是皮肤下毛细血管破裂,你知道在那种昏暗的环境里,我很难分辨血迹的具体位置。”

  “最后我在床单上发现一只蚊子尸体,死相很不像腔,开膛破肚,四肢揉成一团。”

  “哈哈哈哈——原来我被它偷袭了。真是贪心不足,它死于欲念。”

  “它的口器也许还如同一根针藏在我体内。黑夜漫漫,我望向窗外。”

  “好像看到了一堆密密麻麻的针眼。”

  “十年后我死了。死因是:蚊虫叮咬。”

  ……

  片尾曲响起一段纯音乐,李时不太缓得过神,这个荒诞的故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没有什么倾诉欲,只是无言地盯着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

  唐知更说:“做一只蚊子未必不好。”

  他点到为止,没有将话题交到李时手上的意思。他再次打开了耳机,这下唐知更又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人。

  李时看了眼表。一部电影的时间过去,这一天的时间也快到了头。

  日落还没有降临,李时已经觉得胸口发闷。

  杳无人烟的路口零星出现了几个板仔。一路蛇行,飞快地荡过来。

  穿着很街头,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活力四射。

  唐知更背靠着栏杆,手指一敲一敲地打节奏,他两只耳朵全部戴上了耳机,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长板在路面上掉落与滑行的噪声。

  那颗浑圆的太阳在他身后。色泽愈发浓郁,将落未落。

  “这个尖翻可以再漂亮一点。”李时没想过唐知更会出声打断,男孩刚从半空中平稳掉落到长板上,闻言抬头看他。

  “介意我试试吗。”唐知更笑笑,不大客气地问。少年人年轻气盛,看笑话似的一脚把滑板踢过去,唐知更随手把手机塞进李时口袋里,反身轻松一跃,跳到板上去。

  他单脚蹬地助力,姿态轻盈,像海面上俯冲的海鸥。海面晃荡着,如同李时此刻的心。

  唐知更走了几个简单的交叉步,然后下蹲、点板,刷板,跳,T恤被风吹的鼓起来。一个Ollie,他做得一气呵成,非常随意。

  他滑行的速度不算快,甚至能看出懒散。天空被落日余晖染成大片的橘,点缀着温柔的红,光都聚在那里,唐知更在这片盛大的天际里只剩单薄的剪影。他做了个shove it,慢慢地横刹,减速,最后利落地收板。

  都是入门级的动作,唐知更大概是真没有炫技的意思。李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水平,但单看他做这些,已经觉得很饱眼福。

  恍然间,太阳砸进海平面,被大海无声地鲸吞。李时握着唐知更的手机,忽然想起他说晚上会带自己烧烤。

  落日不再令人心悸,他开始期待黑夜的光临。孜然和辣椒,炊烟与唐知更。

  “谢了。”唐知更把板子递给男孩,他单纯想玩一把似的,得到满足了就变得收敛无害。“你滑得比我好得多。”

  男孩莫名其妙,和唐知更面对面半天吱不出声来,趁着越渐昏暗的天色,他脚下移动,滑着板溜之大吉。

  唐知更勾起笑,回身找李时,他接过手机,“走,找个地方吃晚饭。”

  这地方不少烧烤店,他们就近进了一家。这个点没什么人,他们挑了离海最近的桌子。

  听海浪,喝啤酒,撸串,大俗大雅。都是和唐知更一起的回忆,李时将这些珍贵影像一一保存到脑海里。

  唐知更喝啤酒很凶,喝饮料的架势。

  唐知更喜欢吃粉丝,他吃了好几个烤生蚝,但只有在最后捞起垫在底下的粉丝时才会从眉眼里泄露出一点满意。

  唐知更今天很任性。他表现得非常挑食,除了海鲜一概不吃。明明他一碗素面也可以畅然下咽。

  “啤酒能喝吧。”唐知更扣开易拉罐拉环,往李时的啤酒杯里倒了一个浅浅的底儿。

  李时心道自己菜不至此,面上还是顺从地和唐知更碰了碰杯,仰头喝了。

  桌上垒了几大盘烤串,唐知更点的,份量足种类多,大约是能点的都点了一遍。

  李时吃到后来目瞪着剩了不少的铁签子发呆,满肚子烟火气,饱得要沉到地底下去。唐知更吃的太少了,李时有些忧愁地看他面前不知不觉堆满的空酒罐。

  他喝醉了没?李时暗暗估量着,一不小心也就把藏久了的话抖搂了出来:“唐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围栏旁的草丛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探出头,老练地跳上台阶,动作行云流水般蹲坐在唐知更身边。它闻香而来,饥肠辘辘,但讨好地摇着尾巴,是个懂礼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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