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就是他俩吵了一架,安德烈离开的那一年,这个盒子他见过,当时他看也没看就给安德烈寄到法国去了。他现在才发现里面原来有一个信封,里面是安德烈的笔迹:“Happy Birthday.” 索寻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个信封有点儿被氧化过的痕迹,不算新了。 “我这趟回巴黎特地去原来的公寓里找出来的。”安德烈说,“还好尤哈斯没扔掉。” 索寻摸摸袖口,又摸摸耳朵,别别扭扭地来了一句:“你还跟他见了一面呢?” 安德烈的眉毛高高一挑,一脸“你可真会挑重点”。他当时莫名“失踪”,还好公寓是转租给了尤哈斯,他的东西都还保留着,人也没给他扔。这趟回去他顺便收拾了一下,比较贵重的打包寄回中国,唯独这件大衣他随身带,跟着又是去伦敦又是去柏林,就为了拿回来亲手送给索寻。 “噫,”索寻故作嫌弃,“都过时了,还送我,也不买新的。好抠一男的。” 安德烈“呵”了一声,好像早就料到这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大的首饰盒,昂贵的绣金logo快要闪瞎索寻的眼睛,打开来倒是没那么浮夸,一枚低调的素戒。安德烈给他放到桌上:“30岁生日礼物。” 然后又起来,去拉行李箱。索寻震惊地看着他从箱子里掏出一台徕卡:“不是……你又不懂这个你不要随便买啊!” 但是安德烈没理他,拽拽地说:“31岁生日礼物。” 索寻捂住了脸,笑出了一种怪声儿,耳朵已经红透了。 安德烈继续掏箱子,最后掏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副墨镜:“这是今年的。” 索寻接过去,墨镜平平无奇,但索寻看了两眼,直接“卧槽”了一声。只见镜片上龙飞凤舞一个签名,正是索寻很喜欢的一个欧洲导演,他再看两眼,认出来了,这是人家代表作里男主角戴过的那款。 “你是……”索寻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上哪儿买的周边吗?” 安德烈摇摇头:“托迟也给你弄来的,老爷子亲笔签的名。” 索寻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腿都一软,赶紧把盒子拿过来,又重新放回去,恨不得好好供起来。安德烈的手就像拍卖会上的导购小姐似的挥过去,展示着床上桌子上放满的礼物,等他表扬。索寻笑得不行,也不夸他,也不说喜不喜欢,就往床上一扑,还蹬了蹬小腿。安德烈也笑,爬到床上去拉他:“干嘛?” 索寻翻过来,还在笑:“你知道你像什么?” “什么?” 索寻笑得肩膀乱颤:“像那种去会所包男公关的富婆,花的还是老公的钱……哈哈哈!” 安德烈:“……” 啥? 索寻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但人家都是把从出生开始每一年的生日都补足了,你为什么就从29岁开始啊?我们也不是29岁认识的啊!” 安德烈咬了咬后槽牙,非常诚实地说:“你要是16岁我可以考虑每一年补齐,32岁的话是不是有点浪费钱了?” 索寻笑得更厉害,又觉得他这个答案太可爱了,扑上去把人紧紧地抱住。安德烈亲了他一口,他还在笑,也不知道怎么就乐成了这幅样子。于是安德烈再亲一口,摁着他的后脑勺,把这个吻拉得缠绵。索寻终于笑不动了,有点儿缺氧,脸是红的,但眼睛是亮的。 “不是从我们认识的时候算起,”安德烈轻声说,“是从我爱上你以后算起,我要把它续上……因为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停止过爱你。” 索寻的嘴角还是咧着的,跟他鼻尖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 “我都没给你过过生日呢……”他有些抱怨的语气,好像这都是安德烈的错。其实他们俩在这个事情上是一样的,都对生日不是很在意,索寻最多就是记得日子跟他说句生日快乐。安德烈竟然在好多年前就这么用心地给他准备过礼物,简直是……说好了大家都不复习结果他突然熬夜背单词。 “那你记得补。” 索寻皱了一下脸:“也从我爱上你那一年开始补?” 安德烈笑了:“嗯。可以。” 索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 爱不爱的可就两说了。 安德烈听出他弦外之音,“嘶”了一声,用力在他下唇上咬了一下,闹得索寻赶紧告饶:“好好好,补补补……都补上!” “那倒也不用。”安德烈卖关子,“只要你说一句话就行了。” 索寻立刻:“我愿意。” 安德烈摇了摇头:“不是这句。” “那是什么?” 安德烈撑着手肘看他:“你就说……是不是比用你的名字调一瓶香水好?” 索寻一脸震撼地转过脸,然后又开始笑。 “卧槽你好幼稚啊……” 安德烈不依不饶:“说嘛!” “说说说……”索寻马上投降,“好多了。” 安德烈还不信:“真的?” “真的。”索寻恨不得举手发誓,同时阻止自己去研究那台徕卡的型号的冲动。其实不重要,索寻并不在乎。因为每一件都是安德烈在想“阿索会喜欢什么”,所以买得不对也没关系。 安德烈满意了。 “生日快乐。”他又说。 索寻点点头:“超快乐。” 🔒第102章 非如此不可。 索寻的好情绪一直延续到了杀青, 虽然最后一点拍摄的过程里还是在超负荷工作,但整体而言,已经算得上拍得相当顺利。更好的消息是, 美国的实验室传回了验DNA的结果,证实了安德烈和卓卡洛夫共享了同一个高祖母, 也就是说, 那张全家福上的少女多半就是叶莲娜。 卓卡洛夫跟安德烈通了一个电话,双方都感到非常奇妙。他今年才19岁, 父亲是吉尔吉斯移民, 母亲是德国人,他出生就出生在柏林,从来没有去过比什凯克。趁这个机会, 他想和安德烈一起去找家族历史。安德烈把时间定在了电影杀青之后,索寻左腾右挪地在日程表上挤出了一个礼拜,要跟他们一起去。不管Alex那边最终关于纪录片的提案能不能通过、最后是不是找他,索寻都想去拍点素材。 剧组在哈尔滨的最后一天,松花江上的冰已经结得非常厚实。所有人一起去冰上乐园玩, 主创们都坐在旧轮胎里, 由一辆冰上摩托拽着疾驰而行。索寻本来想拉着安德烈也坐, 无奈他整个人太长了, 轮胎里叠不下他, 速度一快可能危险。最后就是他举着剧组的摄影机,拍一群显眼包像贪吃蛇里的豆似的,一个串一个地吱哇乱叫。本来想多玩一会儿,但这一溜里也没几个真正的年轻人, 风这么一吹, 全都在喊头疼。最后留了剧组里真正的年轻人在这儿继续玩, 中年人部队又浩浩荡荡地去泡澡堂子了。 索寻在哈尔滨四个多月了,竟然还没有来感受过一次东北的洗浴中心。被制片人带着进去,好好一个上海人,像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一样,对里面富丽堂皇的装修惊叹不已。里面更是什么风格的汤池都有,索寻特地挑了露天的,因为外面是男女混合的,所以要求大家穿一条裤子下水,索寻觉得心理上好接受一点。现在天太冷,外面没人,他反而觉得雪堆在池边的仿日式园林鹅卵石道上,别有一番风情。 一块儿下水的总共六个人,除了制片人和苗樊,还有两个制片,也是一直跟在组里忙前忙后的。拍了这几个月下来,大家都被摧残得不成人样,等安德烈在池边一脱浴袍,立刻受到了大家的群攻。 “哎呀!”制片人脸挤成一团,都不知道能说啥了,“哎呀呀呀呀!” 安德烈让他“呀”得都不敢下水了,索寻赶紧伸手拉他下来:“别冻着了!” 制片人接着咂舌:“平常衣服一厚真没看出来,这身材……哎呀呀呀呀呀!” 大家都笑起来,苗樊也在旁边笑:“安老师是做模特的是吧?” “原来是。”安德烈小心地强调了一下时态。 于是众人纷纷放宽心:“那是不能比,没事没事……” 索寻看了看制片人隐在水里的肚子,神情很微妙地挑了挑眉毛,马上被制片人掬水泼了一脸:“你别笑话我!你也不远了!” 索寻立刻收腹,挺胸,“倏”的从安德烈身边游开,然后被安德烈一把拉住了短裤边缘。扯得太下流了,差点就整个被他拽下来,索寻心有余悸地停在原位,不敢跑了。 “是该锻炼锻炼了,”苗樊又说,“网上老说,我们对女演员太苛刻,对男演员太宽容……唉,”他拍拍自己的肚子,分外感慨,“也不是没有道理嘛!” 索寻笑得不行:“苗老师从第一天就开始有危机了。” 苗樊:“我们吃这行饭的,还是要对观众的眼睛负责。” 于是大家都纷纷应和起来,有个制片还来了句“人民艺术家”。索寻也跟着点头,但是一回头,偷偷地跟安德烈挤眼睛,安德烈就知道他心里又在促狭。 苗樊这个人,话说得都挺漂亮的,就是老让人捧着,那意思就差劲儿了。但要说周围人不捧着他,是不可能的,这个环境就是这样。他也没觉得被人捧着有什么不对,所以老喜欢在这种大家都很放松的场合下突然跟领导发言似的来两句。不过索寻也已经习惯了,跟着应和两声不会少块肉。 于是汤池里的画风就逐渐向什么演艺行业座谈会靠拢了,苗樊谈兴起来,跟索寻畅谈当下影视圈,两人一块儿感慨,没有好本子,还是太缺故事了。 “现在感觉没几个人能写一个完整的、有结构的故事……都不用多好,只要有结构就行。”苗樊直叹气,看到索寻赞同地点头,便被鼓舞了似的,“总是去追求什么那些IP,网上写的东西,能看吗?” 安德烈在旁边端着一杯饮料安静地旁听,眼看着网络修真小说爱好者索寻同志张了张嘴,似乎想伸个冤,但是又闭上了:“确实比较少能有改编的价值。” 安德烈无声地笑出来。还挺客观。 然后索寻又道:“其实只是结构的逻辑不一样,网络小说要保证连载的热情,会更往商业化方向妥协一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东西。网络小说这么多年了,开发那些IP是必然的,也不是坏事,研究这个的都早就成学科了……” 苗樊不怎么信的样子:“真的假的?” “嗯,”索寻为了说服他似的,“我母亲是中文系教授嘛,她好多年前就已经在研究这个课题了。” 苗樊果然露出很信服的表情,又追问了一番沈琼云在哪所大学任教,得知索寻的父母都是在一流大学当教授以后,安德烈明显感觉苗樊看索寻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但话又说回来,现在的问题啊,是IP太多,只有IP,没有原创。”苗樊还是叹气,“前几年都去争着买那些大IP,随随便便版权费就几千万掏出去,然后呢?盘子摊那么大,弄得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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