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他深深呼吸,想要心平气和跟陆言澈谈谈。 谈一谈,陆云亭说的那件事。 陆言澈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他比夏燃高出了一个头,压迫感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倾轧而来。若是换成先前的夏燃,一定会害怕吧,但现在夏燃想要勇敢地问出来,他必须要知道陆言澈为他受伤的真相。 夏燃的嘴唇好白,像是重度贫血患者才有的苍白颜色,“陆老爷子葬礼那天,你来救我,被陆云亭给捅了一刀。为什么你前脚刚离开了公寓,后脚就有警察过来羁押陆云亭去派出所?据我所知,距离那边公寓最近的派出所,都要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他隐瞒了部分的真相。 从夏燃的只字片语中,陆言澈已经知道了夏燃为什么会跟他闹脾气了,他想要将这件事情给隐瞒过去,“小燃,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逐渐在变好了,不是吗?我给了你自由,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唱歌、出差,你并没有受到我的控制。我想,我们明明快要恢复成以前的那种亲密关系了,没必要因为陆云亭的三言两语的挑拨,就导致我们之间建立起来的关系毁于一旦。” 陆言澈这算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可这番话听在夏燃耳中,又变了意味。他能听得出来,陆言澈是想同他们短暂恢复的关系,来洗脑他。 夏燃也知道陆言澈这段时间对他很好,给他足够的自由,他想要做什么,陆言澈都没有反对,反而是支持他去做,他就好像是一只踏出了牢笼的白鸟。 看似自由,实则又像是被拘起来了。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愿意配合改掉陆言澈“偏执症”的基础上,一旦他要是撕破了脸皮,他怕他会失去这短暂的自由。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也配合着陆言澈做一个听话、乖顺的人。 没有逃跑,也没有闹腾。 甚至在元宵节那晚上,顺从了陆言澈。 他已经足够听话了,为的就是自由而已。 他的瞳孔骤缩了一下,声音很轻,像是漂浮在云端,不可触摸,“我现在不想听这些,我只问你一句话,结婚以后,我真的能离开你吗?你真的能放我自由吗?陆言澈,我要听实话。”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陆言澈的身体崩得很紧,像是即将破空的弦,他的眼尾很红,似乎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小燃……” 他想说,他绝对不会放夏燃离开的。 他知道自己有问题,喜欢一个人,就想要将人绑在身边。 只要夏燃愿意待在他的身边,他什么都愿意让步。他只需要每天在下班的时候,看一眼夏燃,即使是不碰他,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他知道他这个想法太过可笑了,也没有人能够理解,毕竟他之前做了那样惹人心烦的事情。要是夏燃真的不能原谅他,那他只好继续关着夏燃了。 他没有办法放开夏燃,除非他死了,那么,夏燃也就自由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夏燃问。 看到陆言澈这样的深情,夏燃的心底已经是在打鼓了,他怀疑,陆云亭一语成谶了。 陆言澈是真的没有打算放过他。 陆言澈的眼睛里滑过了一抹痛色,残忍又无情,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小燃,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求你别离开我,如果你离开我,我可能会做些不那么理智的事情。” 夏燃倒退了一步,“可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你说,等到你偏执的毛病治好了,就会放我走啊,你说话不算数吗?”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陆言澈眸子里藏着幽微的痛楚,“你以后要是想去旅游,那我就放下工作,陪你一起去;你想要开演唱会,想要成为明星,我也可以帮你;或者你以后想读书,我会帮你把学籍找回来……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陆言澈,你不要觉得你现在很深情好吗?你曾经把我弄去监狱,三年来对我不管不顾,你那时候可曾想到过我?凭什么,你现在想要我了,我就得乖乖待在你身边?我不想……真的不想了。” 夏燃带着哭腔,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挤出来。 他很累了。 之所以先前答应留在陆言澈身边,那也是为了自由,现在陆言澈说希望留在他的身边,那就说明他从今往后都离不开陆言澈了。 不要他的是陆言澈,现在不放手的也是陆言澈。凭什么每一次主动权都在陆言澈的手上?而他只能够任人摆布! 陆言澈像是被戳到了痛楚,他的手指被捏得发白,指关节嘎吱作响,隐忍了那么久的暴虐因子都在这一刻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他转过身,就在夏燃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从圆桌上取了一把崭新地、锃亮、泛着寒光的水果刀,这把水果刀很干净,像是还没有被人用过。他将这把水果刀递到了夏燃的面前,有些病态地扯了下唇,“那你就将我杀了,我就放你自由。” 陆言澈嘲弄地笑了,他指着他心脏的位置,沉声说:“往这里捅,这里做过手术,比较容易杀死我——” 夏燃征愣地望着眼前的疯子,他握着水果刀的手都在发抖,险些都快要握不住刀。 陆言澈简直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子!
第116章 杀死 “往这里捅,这里做过手术,比较容易杀死我——”这声音一遍又一遍在夏燃的耳廓不断循环着,如同是恶魔在耳廓旁的低语,又像是恶毒的诅咒。 夏燃也在心底一遍遍地思考者,他究竟要不要杀了陆言澈。他知道他恨过陆言澈,在他最为痛苦的时候,也曾经想要将陆言澈杀死,可现在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欠下陆言澈一条命。当初要是没有陆言澈来救他,也许他真的会被陆云亭给强了,这是他欠陆言澈的。 他跟陆言澈之间的关系复杂,是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 他究竟要怎么样? 他真的要杀了他吗?他敢吗? 小时候,他看到隔壁的大妈在杀鸡,都会觉得大妈残忍。他连杀鸡都不敢,何况是杀人。 陆言澈朝着他步步紧逼,他的心脏正抵在了夏燃的刀刃口,他漆黑的瞳孔很深,没有感情,又像是在对夏燃引诱,“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夏燃的眼眶陡然变得遽红,他的声音小到连自己都要听不清了,“你他妈不要逼我,我要是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你就杀了我。”陆言澈卷翘的睫毛覆下了一层又深又沉的阴影,“不然的话,我舍不得将你放开。” 说着,陆言澈往前一步,那把锋锐无比的水果刀在静默中隐没入了他的皮肤表层,渗透出来的猩红鲜血浸透在他的衬衣上,他的衬衫是白色的,血是红色的,两相对比之下,愈发让人觉得醒目了。 空气中漂浮着铁锈般的气味。 夏燃的瞳孔骤然放大,显然是没有预料到陆言澈会自己将身体凑到了刀尖之上,显然是要送死,他急急忙忙地将水果刀丢开,生怕陆言澈会再次撞上刀口,那他就真的成了杀人犯了。 “你疯了吗?”他的嗓音里透着不可遏制的急切跟害怕,像是浑身上下被笼罩在一片阴暗中,心底滋生出无数次的畏惧感。 陆言澈没有理会夏燃的质问,他优雅地俯下身,在水果刀哐当落地的那一霎那,他修长瓷白的手指捡起了那把鲜血淋漓的水果刀,手指握得很紧,他的指尖都被染上了他血,不多,却很刺鼻,他说:“水果刀,我捡起来了,你还有一次机会可以杀死我。” 夏燃真的被陆言澈这种不死不休的气势给吓到了,他哆嗦着双唇,“你不要逼我了……”这声音像是蒙上了鼻音,他好似在哭。 陆言澈还是熟视无睹地将水果刀递到他面前,“你要是不杀我,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更像是在提醒夏燃,倘若他不将陆言澈就地杀死,以后他就彻底失去自由了。 之前跟陆言澈能和平共处,那也是建立在他往后能够离开、陆言澈救他一命的前提之下,而现在他知道,他彻底没有自由了。 他就会变成失去了自由的鸟雀,被锁在看不见的高墙里。 夏燃捏了下拳头,眼睛很红,却不动声色。 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磨合,陆言澈知道夏燃舍不得将他杀死,他的喉咙里溢出了一声笑意,黑不见底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给你,好不好?其实你也很自由了,我没有关着你、锁着你,每天都让人精心伺候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 当然,只要夏燃有了一星半点离开的念头,那这些就都会灰飞烟灭了。 夏燃不甘心地红着眼睛,他忽然很想要把地上的水果刀捡起来,给陆言澈的胸上捅两刀,这样子的话,陆言澈应该就不会关着他了。 可他说到底还是无法狠下心来啊。 心软的人,无法成就大事。 陆言澈对夏燃的冷漠的态度,无知无觉一般。他蓦地在夏燃的面前跪了下来,是标准的西式跪礼,他捧起了夏燃的右手,在他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再将早就准备好的婚戒缓缓推到了夏燃的无名指上。 “无论是贫穷,富贵,生老病死,我愿意一辈子爱你,直至我走到了生命尽头。” 耳熟能详的一句誓言,在陆言澈低沉而缓慢的嗓音里透出来,带着一种蛊惑。他更像是在对热恋中的人说情话,每一个字词都说得很动听。 夏燃望着手指上的婚戒,他感觉这枚婚戒就像是枷锁一样将他给套牢在陆言澈的身边,他忽然觉得有了莫名的窒息感。 他想要将婚戒摘下来。 丢掉。 而他也真的这样做了。 陆言澈还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而他却伸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给摘了下来,那枚价格不菲的钻戒在铺着红丝绒的地毯上滚了好几圈,落地时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像是无声无息的。 陆言澈周身的气息像是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他似乎被夏燃给激怒了,又强行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角落旁边,把那枚戒指重新捡回来,他的指尖仔细地擦过了婚戒被沾染到的灰尘,眼底一黯。 但终究,他没有对夏燃做过分的事情。 陆言澈好恨陆云亭,要是陆云亭能晚些将真相透露出来,那么夏燃就会很乖地戴上婚戒了,就没有现在这出闹剧了。 这婚戒,他会先收起来,等夏燃今晚睡着了,他再偷偷将婚戒戴到夏燃的无名指上,当然,他自己也会戴婚戒的。 他跟夏燃已经领证了,他们是合法的。 无论是法律上的,还是其他意义上的,他都是夏燃唯一的、合法的对象。 想到了这里,陆言澈觉得他即将喷薄的怒意都被压制住了,他生硬而温柔地抚摸过夏燃带着湿痕的脸颊,“不要哭了,不想戴就别戴了。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你在这里待着,晚点我会让林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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