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野还注意到了宋星阑有着红肿的眼睛,还有潮红湿润的眼尾,透露出一丝暧昧的气息。段野看到过宋星阑好几次哭的样子,知道泪眼婆娑的宋星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话,是多么容易轻易激起一个男生的保护欲。 “宋星阑……”段野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再看他,然后咬着后槽牙喊了一声。 可能由于此时的段野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过于愤怒和凶狠,简成益自然而然地挡在了宋星阑身前。 本来就一腔精力无处发泄的段野,看到曾经的手下败将又开始自不量力起来,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随即撩起了袖子,活动了一下手臂的筋骨。 宋星阑眼看着一场争端就要因他而生,立即站到了两人的中间,好像充当着一个和平使者的角色。 宋星阑一看到段野此时写满了愤怒的黑色眼眸,就明白他这是又误会了。他试图和他解释道:“段野,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的。” 段野用审视的目光把宋星阑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眼,然后用极尽嘲讽的语气质问到:“哦?不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那又是什么样子?你解释一下?” 宋星阑觉得段野此时看他的眼神,好像自己是一个恶贯满盈并且无可救药的混蛋,他似乎已经对自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这样的眼神让宋星阑简直每看一眼,心尖都在滴血。 在段野咄咄逼人目光的注视下,宋星阑皱着眉头好几次都张开了嘴,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宋星阑觉得自己能说些什么呢?是解释他和简成益之间什么也没有,看起来很亲密的拥抱不过是个安慰与和解的拥抱? 还是解释他那天之所以不告而别,是因为看到段野和女朋友在一起他会嫉妒的发疯? 宋星阑不明白此刻正红着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段野,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的生气,他甚至也不太明白段野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和简成益在一起。段野眼里的独占欲是如此的明显,有时会让宋星阑产生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宋星阑不清楚好朋友之间的独占欲是否会强到如此地步,但是段野有一个很好的女朋友,还有他之前喜欢女装的他,还明确拒绝过学生会学长的表白,种种迹象表明段野应该是个直男。 似乎唯一证明段野对自己有过动心的片断,就是段野曾经不止一次地亲过他。但是关博远那天对他有关“诡计多端的直男”的谆谆教诲,还是让宋星阑对于他们关系的那一点点憧憬和幻想,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 想到这些,都让宋星阑太痛苦了。宋星阑无法说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因为他之前在舒佩的一再追问下,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已经选择了祝福他和她在一起。 宋星阑想,至少在现在的社会条件下,这是最能受到大众祝福,最能被主流价值观认可的爱情方式,段野的人生以后肯定也能较为顺遂。 所以现在的宋星阑不需要解释了,就让段野认为自己是一个以德报怨,私生活极其混乱的人吧。宋星阑绝望又自暴自弃地想到,也许这样段野可能就不会在他和舒佩之间纠结徘徊不定了。 宋星阑甚至想到,在有了稳定的感情作为事业的助力后,以段野的资质和超强的自律性,他将来一定会在CBA的比赛里大放光芒,成为体坛一颗璀璨升起的新星。 而自己从此以后,会成为一个热烈关注篮球比赛的球迷,不错过他的每一场比赛,坐在电视机前或是观众席里,为他的每一次灌篮疯狂鼓掌和尖叫。 想到这里,宋星阑用很冷静的语调说道:“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但是宋星阑说话时低垂着眼眸,不敢看向段野的眼睛,因为他曾经发过誓,以后再也不对段野说一句谎话的。 !!! 宋星阑看起来很平静的话语,却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特别是简成益,他疑惑归疑惑,但是瞳孔地震的同时脸上的笑意却遮挡不住。 段野先是用一种包含同情的复杂目光看着简成益,说道:“简成益,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言下之意很是明显,就是他现在的今天也就是简成益的明天。 接着,段野忽然猝不及防地伸手抓住了宋星阑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用强壮镇定却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问道:“宋星阑,玩弄人心真的这么有趣吗?” “……”刚才不看段野的眼睛,宋星阑还能说出绝情又伤人的话,但是现在看着段野通红如同火焰般燃烧的眼睛,宋星阑连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 然而现在宋星阑此刻的沉默,在此时的段野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段野伸出右手捏住了宋星阑的喉咙,因为盛怒之下的段野控制不好力道,宋星阑的脸都因为缺氧而涨红了。但是看到一边的简成益想来救他,宋星阑却还是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不要管。 段野居高临下地质问道:“我好想知道,你这样的人到底有没有心啊?” 直到看到宋星阑快因为缺氧而窒息了,段野终于松开了控制住他咽喉的手。 宋星阑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他身体稍微缓过来之后,就对段野说道:“心是有的,但是不多。你知道的,我这样的穷人有太多东西要发愁了,和你们这样的少爷非常不一样。” “你知道马斯洛需求理论吧?我和你的需求其实不太一样。你在寻求自我实现的时候,你在苦恼是要继承家业还是坚持追寻梦想的时候,我在寻求着怎么生存。” “……”段野有些疑惑地看了宋星阑一眼,他不明白宋星阑说的每一句话为什么都不是自己想听的,每一句话都在顾左右而言他。 “段野,对不起,欠你的太多了,我会想办法还给你。”宋星阑哽咽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他拉着简成益就想离开。 段野不太明白,明明自己和宋星阑的关系中,好像主动的一直是宋星阑,但是每一次主动和他告别的也是宋星阑,也许开始和结束一段感情,在宋星阑这样的人的眼中,就是如此轻松和随意。 好像不论儿时,还是现在,在意这段关系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宋星阑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段野却还是不知为何,还是抓住了宋星阑的胳膊,不准他离开。 就在那一瞬间,第一次看见宋星阑穿女装的模样,宋星阑喝醉酒时和他接吻时一脸陶醉的微醺表情,还有小时候的宋星阑带他在油菜花田里看蝴蝶的样子……这些在段野人生中非常重要的片断,全部在他的脑海里像是走马灯一般不停播放着,让段野不太相信眼前的宋星阑——可以说着如此残忍语言的宋星阑是真实的。 可是段野又有些悲哀地想到,如果此刻亲眼所见到的,亲耳听到的都不是真实的,那么这个世界上又究竟有什么是真实的呢。 他忽然发现自己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说不出口了。因为宋星阑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虽然没有很直白地说出他不喜欢他,他对他没有一点真心,但是宋星阑事实上清楚明白地给了他回答。 想到这里,段野抓住宋星阑的手忽然就松开了。接着他转过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段野离开的步子迈得很大,看起来很像是某种很有仪式感的幡然醒悟,重新开始。 但只有段野知道,在转身的那一刻他甚至还在想,他和宋星阑之间的短暂暧昧关系,甚至还没有支撑到他和他说出自己就是小时候的纪承勋这个秘密。 但是现在看来,说出来也只不过是平添一分自己的可笑和自作多情罢了,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人会在乎这件事。 段野开着车,在汶海的大街小巷,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直到他开车时控制不住的怒路症,让他成功收获了交警的罚单,他才不得不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了。 段野看着车窗外,城市里的每个人好像都行色匆匆在赶路的模样,他忽然有点怀念曾经在美国念书,打篮球的那段日子了。 因为那时候每天填充他所有生活的,就只有篮球这一件事。只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和训练,不管是篮球技术也好,还是对自己的身体的掌控力也好,都会每天收获一点点的进步。段野现在觉得这样单纯的生活真的很好。 这几个月的经历,段野从宋星阑身上学会的唯一经验教训,就是他不适合爱情。爱情这个东西太复杂了,因为不是真心就可以获得他人的真心的。 有的时候太过赤|裸的真心,只会换来他人无尽的欺骗,把他当成巴甫洛夫的狗,需要的时候召之即来,不需要时挥之即去。 就在段野陷入对于未来何去何从的思考中时,他的手机忽然亮了,是堂姐舒佩发过来的一条长长的转发的信息。 【对不起,舒佩小姐。明明早早就知道了你的存在,却还是霸占着段野不该属于我的好和温柔那么久。 当你询问我,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其实这也是困扰了我很久很久的问题。在午夜梦回之时,我历数自己和他的所有过往,最终只能确定我是喜欢他的,而他过去曾经短暂喜欢过穿女装的我——那个并不真实的我。 对,我曾经很不光彩的一再欺骗他,利用他赚取了不少流量,但是尽管如此,段野最后还是原谅了我,足见他是一个多么大度的人。 不仅如此,表面看起来冷漠的段野,其实是个很善良也很热心的人。所以我又一次利用他的慷慨和同情,让他帮了我不少忙,包括很难还清的数目巨大的金钱,当然比金钱更珍贵的是每一次危难关头时,他让人温暖的关心和陪伴。 然而,每当他对我又好一点,又做了一些让我感动的事,让我对他的喜欢又多了一分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 对不起,我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却还是不得不抓住这黑暗中唯一的光,就像在冬夜里快要冻死的人是没有办法拒绝火把一样。 可是,直到那天早上真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这样装糊涂下去了。我不能再利用段野对我的好,再做着破坏你们感情的事了。 原谅我说了这么多,总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不自量力地擅自喜欢他,但是以后我不会了,我会彻底消失在你和他的生活里。 段野真的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我会在未来的每一天都发自内心地祝你们幸福。】 段野刚看完这封长长的信,舒佩就打了电话过来:“段野,你的梦中情人是不是对我的身份有什么误解?” “……”段野承认,最初在餐厅里他和舒佩偶遇简成益和宋星阑时,他刻意不解释和舒佩的关系,就纯粹是为了气宋星阑的。因为那时他看见宋星阑和简成益在一起约会时,他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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