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孙亦更不明白了,这一会儿是,一会儿又不是的,喝多了的人就是麻烦,正当他要放弃问萧疏玉住在哪里,而打算把他直接带回家的时候,他听到萧疏玉又说了一句—— 孙亦的声音戛然而止,夏林塘看着他,问,“他说了什么?” 孙亦垂着的眸子,抬了起来,看着夏林塘,一字一顿的说,“他说,不是哥哥,是,我,喜,欢,的,人。” 夏林塘的眼睛猛的睁大,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孙亦,声音颤抖,他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你说,他跟你说了什么?” 孙亦好像很喜欢夏林塘的反应,他笑着,声音很愉悦,“那人说,他要找的人不是他哥哥,而是他喜欢的人。” 醉酒后的萧疏玉说出了自己心里藏了不知道多久的秘密,夏林塘眼眶有些发红,自己这是多蠢啊,那么久,他都没有发现萧疏玉…… 夏林塘现在的心情,一半像是在火上烤,一半像是在冰里封着,欣喜,心疼,庆幸,后悔…… 一系列的情绪全都冒了出来,欣喜的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藏着的心思,那人也有,后悔的是,那人比自己明白的早太多了,而自己却不明白。 夏林塘想起了很久以前,萧疏玉问过自己的话—— “哥,你知道,同性|恋吗?” 那个时候,萧疏玉就想明白了啊,夏林塘有些无力,他那个时候是怎么回答的,他会想着这么多年一来,以及萧疏玉回来后自己做的事情。 真的是,太蠢了啊…… 林女士那次说的那么明显,自己都没有发现。 没等夏林塘想完,孙亦继续把故事讲了下去,“他都那么说了,我再没有明白,就是傻子了。” 孙亦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原本有些疑惑的眼神成了厌恶,他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萧疏玉,身侧的手攥紧了,同性|恋……这个人是同性|恋…… 孙亦转身,离开了那个路边不起眼的小摊,喝醉的人被他一个人扔在了那里,他不可能跟一个同性|恋站在一起,恶心。 “这就是你一直真的萧疏玉的原因?”夏林塘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孙亦,黑眸里是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孙亦很大方地承认了,“对,我就是讨厌同性|恋,就是觉得那些人都该死,怎么,你难不成也是?”孙亦看向夏林塘的眼神变了变。 夏林塘没有回答孙亦的问题,反而问他,“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讨厌同性|恋吗?” “没有为什么。”孙亦冷笑了一声,看着夏林塘,“我就是讨厌,需要什么理由吗?” 夏林塘摇摇头,说,“不需要,你可能不需要告诉别人你心里的理由,但是我们都知道,人不会莫名其妙地讨厌一个东西,如果讨厌了,那一定是有个契机,或者说,有什么事情改变了你的看法。” “我讨厌太聪明的人。”孙亦没有正面回答夏林塘的问题,但他说的话却暴露了他的想法以及答案。 “你以为我今天只是来送东西的吗?”夏林塘看着孙亦,笑了笑,他这几个月来可以说是没闲着,他问过林女士,问过自己的爸爸,又问了许多人关于孙家的情况。 孙亦眼中的厌恶退了不少,他看着夏林塘,抬了抬手,说:“洗耳恭听。” 夏林塘没有着急开口,他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回头看向门口,突然问,“你瞒着你的弟弟,真的好吗?” 孙亦脸色变了,夏林塘慢慢说,“你很爱你的弟弟,或者说,方方面面都护着他,你瞒了他当年的真相,瞒着他对萧疏玉做了这些事情,但是,孙亦,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夏林塘没有等着孙亦回答,继续说,“我可不这么觉得,你说了,你的弟弟看起来对别人都有些疏离,但偏偏内里是个孩子,”夏林塘喝了口水,看着孙亦,“但你却不知道,他早就长大了,只是在你面前才是那个孩子而已。”就像是萧疏玉,早就长大了,还学会护着他了,但在自己面前,还是那个软乎乎的,把利爪收起来的,乖巧的兔子。 “你所讨厌的,其实并不是同性|恋,”夏林塘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没有看孙亦的表情,手指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你所讨厌的,只不过是破坏了你家庭的人。”夏林塘抬起头,看向孙亦身后,眼神有些虚无,“你讨厌同性|恋,是因为你的父亲,做了什么,对吗?” 夏林塘其实没有底,他问到的东西不多,他只能靠赌,这是一场,他都拿不准会不会赢的豪赌,但看着孙亦的反应,夏林塘知道,他赌赢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孙亦问,“你告诉我弟弟了吗?”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夏林塘向孙亦保证。 孙亦眸光有些闪烁,他说:“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什么可以跟我提,什么不可以跟我提起,但是你全都说了。” “那么,我猜的对吗?”夏林塘嘴角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弧度,说,“孙家大少爷,孙佟。”
第42章 孙佟 “你查的真细。”孙佟感叹道。 夏林塘松了一口气,世人都知道孙家大少爷叫孙轶,可自己的爸爸却告诉他,孙家的大少爷,应该叫孙佟才对,这是一桩陈年旧事了。 孙佟的父亲,名叫孙修旭,少年时认识了孙佟的母亲,佟雅,可以说是一见倾心,两人情投意合,很快结了婚,有了孩子。 孩子是双胞胎,两人给双胞胎取名,大儿子叫孙佟,二儿子叫孙轶。 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在他们六岁的时候,父母大吵了一架,佟雅让孙佟带着弟弟出去玩一会儿,孙佟答应了,带着弟弟出了家门,但忘带了一些东西,把弟弟安顿在一个店铺老板那里后,折回家那东西,但是,他听到了父母吵架的声音。 小孙佟站在虚掩的房门口,听着父母尖利的语言,靠着墙蹲下身,试图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无济于事。 他听到母亲质问他的父亲,问他是不是出轨了。 父亲没有反驳,直接承认了。 母亲哭了,哭的很伤心,她朝着父亲大喊,你为什么要出轨,为什么? 父亲冷哼了一声,没回答。 母亲情绪已经临近崩溃,她问父亲,那个人是谁。 父亲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小孙佟听过这个名字,是一个经常来他家做客的叔叔的名字,那个叔叔他之前还很喜欢,经常给他喝弟弟买糖吃,说话很温柔。 小孙佟摸了摸自己有些不舒服的胃部,只觉得想吐。 母亲哭的更厉害了,她发疯一样扑到父亲面前,骂到,你这个该死的同性丨恋,你这个王八蛋,负心汉…… 父亲似乎是没有动手,任由母亲捶打他,过了不知道多久,母亲的哭声渐渐停下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小孙佟听到自己的父亲柔声对母亲说,他会好好对他们,不会负了她的。 年仅六岁的小孙佟站起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房间里的两个大人惊讶的看向推开门的小孙佟,父亲问他,你听见了多少。 小孙佟用稚嫩的声音回答他,我听到了全部,母亲又哭了,她一把搂住了门口的小孙佟,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父亲转身,点了根烟,始终无言。 从那天起,小孙佟变了很多,除了面对自己的弟弟的时候,他对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有时候甚至会突然发疯。 母亲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小孙佟十岁那年,母亲给他办了休学,轻声对他说,我们小佟这么聪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学好,也可以照顾好弟弟的,对吗? 小孙佟点点头,说是。 母亲笑了,她摸了摸小孙佟的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留恋。 那天晚上,小孙佟有事情去找母亲,他站在母亲的卧室门口,敲门,但门却没有打开,他又敲了很久很久,门一直紧闭着,没有朝他敞开。 小孙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把弟弟叫醒,说有事情要处理,把他送到了一个店铺老板那里,拖老板照顾一下,自己一个人返回了家中。 那扇紧闭的房门,被小孙佟用备用钥匙打开了,他看到了母亲,看到了倒在地上,周身都是血的母亲。 血迹已经干了,血腥味却刺激着小孙佟的味蕾,小孙佟扶着房门,看着白天还笑着摸自己头的母亲,眼泪流不下来,他哭不出来。 母亲死了,自杀。 小孙佟不顾父亲的话,带着弟弟离开了这栋别墅。 他告诉弟弟,妈妈有事情离开了,小孙轶很听话,或者说,很听哥哥的话,他没有多问,直到后来他们长大了,都没有多问一句。 孙佟再也没有选择去学校念书,他开始给弟弟铺路,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知道了,孙家只有一个大少爷,名叫孙轶,而不知道,孙家其实有两个少爷,大少爷有个哥哥,叫孙佟,才是那个真真正正,把家重新顶起来的孙家大少爷。 孙佟厌恶同性|恋,讨厌自己的父亲,讨厌那个曾经给他糖吃的叔叔。 直到那天遇到了萧疏玉,他知道了萧疏玉是同性|恋,喜欢自己的哥哥,他偷偷告诉了所有人,萧疏玉被孤立,被辱骂,他很开心,他想,如果萧疏玉是自己那个便宜父亲,该多好。 他把萧疏玉当成自己那个父亲,把十几年的气都洒在了一个无辜的男孩身上。 后来,他朝着萧疏玉伸出手,想给他最后一份礼物。 他把萧疏玉带到了那个,他认为最适合的地方,一个可以给他治病的地方,一个最适合他的地方。那一个月,孙佟一种监视者他,孙佟想知道,在这里,身为同性丨恋,萧疏玉还会像原来那样吗。 把萧疏玉扔进那个地方的第一天,孙佟就在家里看着监控。 因为是第一天,那里的人并不会把萧疏玉怎么样,他们把他关在一间漆黑的房间里,屋里全是发霉的味道,角落里还有稀稀疏疏的声音。 萧疏玉一个人坐在那里,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想起了夏林塘,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会不会还记得自己呢?他会不会也像那些人一样,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孙佟看的厌了,拿起手机播了个电话,然后继续回到电脑前,看着屏幕。 门突然打开了,萧疏玉抬起头,来人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男人走到萧疏玉面前,把他提了起来,萧疏玉想躲开,但奈何自己力气不够,只能被推搡着往门外走去。 电脑上的画面换了,孙佟看着屏幕,病态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 萧疏玉站在墙角,皱眉看着面前的人,他的面前站着一排男人,比他高的,比他矮的,比他瘦的,比他胖的,比他大的,比他小的,都有,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神情,迷茫,无助,甚至是,绝望。 那个把萧疏玉带到这里的男人开口了,他问萧疏玉,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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