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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信收起来之后，拾玉成又去浴室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从小时候的事想到最近，真是跟话本一样。 末了，拾玉成脸色一变，虽然被子里很暖和，却也打了个寒颤，觉得从骨子里头散发着一股凉意。 真的是谎话说第一遍、第二遍甚至第三遍都不会相信，但是说一百、一千、无数次，谎言也变成了真的，可笑他还深信不已，刻意地去忘记那件事。 缓缓舒了口气，被子底下的身体蜷缩起来，不知道楼舒城要是知道了他做的事，会怎么想。 这么想着，拾玉成完全睡不着，睁着眼睛，从天黑到天亮，楼舒城一直没有回来，起床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黑眼圈，拾玉成勾了勾唇角，却没有一丝笑意。
第126章 真相（上） 到茶楼的时候，拾玉羡已经在雅间里坐着了，一个人，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两个茶杯，此外还有一些小点心，窗户关得紧实，把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冷都挡在了外面，就越发显得屋子里暖和了。 拾玉成身上刚刚沾染的雪水，瞬间就不见了影子，被冷风吹红的鼻子被热气一烘，挠心的发痒。 「拾玉成。」 拾玉羡看着他，两个人对视良久，沉默的气氛在周身蔓延，最后，拾玉羡先移开目光，抿了一口茶，又伸出两根手指捏了块点心吃着。 拾玉成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又在门口站了半天，才抬腿走了进去，脱下身上的大衣，在他对面坐着，给自己倒了杯茶。 隔着袅袅的雾气，看着拾玉羡消瘦得可怕的脸，拾玉成努力回想几年前见到拾玉羡的印象。那会拾玉羡面色温润，像个内向的大学教授，十分有书生气。 而现在，他都快要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拾玉羡了，如果不是还有几分那会的影子的话。 现在的拾玉羡，脸颊消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架子了，可以想见这幅身体是个什么情景，眼眶深陷，眼神有些浑浊，没有一点精神，看起来倒是和那这个瘾君子有些像。 「有事。」拾玉成收回视线，捧着茶杯，只看着那渐渐沉淀下来的茶叶，并没有喝。 「你最近过得挺不错的。」 拾玉羡看着他仿佛泛着温润的光的面庞，一时间有些恍惚，从小到大，他的条件都比拾玉成要好，父亲和母亲都宠着他，母亲咬着牙送他出国留学，在德意志认识了楼舒城。 明明是他先遇见楼舒城的，结果呢，楼舒城却对拾玉成这么个不知道被多少人唾弃的戏子迷住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拾玉羡一直不明白。 「过奖……」拾玉成笑了笑，抬头盯着拾玉羡的眼睛，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托你的福，要不是你当初算计我，我又怎么攀得上楼舒城呢。」 「你……你知道？」拾玉羡的惊讶只一秒就收了回去，脸色有些难看。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他算计拾玉成，他怎么可能遇到楼舒城，之后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你和班主商量的事又没有多保密，总会有人知道，我只需要借一借你的东风不就好了吗？」 拾玉成不知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伸手按了按额头：「拾玉羡，戏班子里出来的人，没有几个干净的，没点心计手段，怎么熬得出头，你算计我，我利用你，很公平。」 「楼舒城被你骗了这么久，你就没一点愧疚？」拾玉羡隐晦地看了眼大门，嘴里有些苦涩。 「为什么要愧疚？」拾玉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得不能自已：「除了当初我使了手段让楼舒城记得我，我做什么了吗？我又没有逼迫他来找我，我一个戏子，有了好的金主，为什么要放弃？」 拾玉羡看着他，突然觉得背后发凉，捏着茶杯的指间发白，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头拾玉成还在说着。 「拾玉羡，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的，当初那个女人把我卖了开始，活在泥坛子里，哪里都不干净，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做过的事情多了去了。」 说完之后，拾玉成又恢复了情绪，仿佛刚刚那个浑身阴鸷的人不是他，脸上挂着翩翩公子的笑容，看得对面的拾玉羡倒吸了一口凉气。 「楼舒城知道吗？你这样。」拾玉羡浑身抖了一下，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 「知道啊。」拾玉成笑得特别开心，伸出手指摸了摸嘴唇，眼睛眨了眨，看起来天真又纯洁，如果没看过他刚刚的模样，拾玉羡指不定就真的被骗过去了。 「怎么……可能……」拾玉羡说得有些艰难，垂下眼睑手里的热茶已经凉透了，喝下去一直凉到心里，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 「他要是知道，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拾玉羡没说出来，只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就闭嘴了，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随后又松开，留下几个充血的指甲印。 「为什么你会觉得楼舒城不知道？」拾玉成挑眉，看着他沉默的样子，翘起了嘴角，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是因为，今天的这出戏是楼舒城吩咐你，是他安排的？」 拾玉成猛地抬头，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不确定，拾玉成是不是在诓他，面上闪过一抹迟疑，但对一直盯着他的拾玉成来说，已经足够了。 足够他确认，这件事确实是楼舒城安排的，或许楼舒城一早就怀疑了，只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可笑他昨天还患得患失的，担心楼舒城知道后会怎么做。 「你怎么知道？」良久，拾玉羡才开口，仿佛松了口气。 「他要是不知道，怎么会让你过来试探我呢。」 拾玉成又倒了杯茶，对上拾玉羡有些迟疑和惊恐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又笑了，笑容，似乎很容易被拿来当面具。 「拾玉羡，我不傻，别人交给我的东西，都会过一趟楼舒城的手，你的那封信就这么拿过来了，换做平时，楼舒城肯定第一时间就回来问我了，可是呢……」拾玉成起身去把窗户打开了一丝缝隙，冰冷的风灌进来，整个人都无比清醒，连空气里的沉闷都散了不少： 「昨天楼舒城没回来，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他一般都会回去，不回去的话，也是因为苦恼吧，苦恼于今天的答案。」 吹够了冷风，拾玉成又坐回了刚刚的位置，正好背对着门。 「楼舒城最讨厌有人欺骗他吧。」拾玉成喃喃地说了一句，听着门口传来的开门声，没有回头，因为知道来人是谁，面上闪过一抹苦笑，又掩饰好了： 「正好，装着这么件事，我也累了，想知道明明可以直接问的啊，何必拐弯抹角的让你来问呢？」 拾玉羡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他以为拾玉成在楼舒城身边，应该是很开心的，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全是开心。
第127章 真相（下） 「这么多年，折腾的厉害，我要离开，他又不肯，真是的，到底为什么呢。」拾玉成捏了捏眉心，手支在桌子上，撑着额头，脸上有些苦恼，听着身后传来的，靴子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 「楼将军……」等到来人在身后站定，拾玉成才侧过头，看着面无表情，冷漠着一张脸的楼舒城，心里的悲哀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人淹没了。 楼舒城没说话，定定地看着他，浑身的冷气昭示了主人愤怒的情绪，没过多久，又全被收了回去。 拾玉成愣了一下，垂下眼帘，心里头的苦涩怎么也隐藏不了，到底是怪他吗？也对，以楼舒城这么骄傲的人，被他骗了这么多年，没有第一时间掏枪给他一枪，已经算是仁慈了。 他不该再奢求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重复了一遍楼舒城的问题，拾玉成眼里有些迷茫，还能为什么：「楼将军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楼舒城带着手套，死死地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嘴角挂着的笑，眼里的情绪似乎在翻腾： 「嗯？」 「楼将军，你是为了我这幅身体，我也不过是为了靠着你这棵大树乘凉，各取所需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拾玉成凉薄地笑着，看着近在眼前的楼舒城的脸，凑上去亲了亲那紧抿着的唇，还没碰到，就被一把推开了，整个人连同凳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手掌似乎被地板擦伤了，麻木了几秒，就开始火辣辣的，拾玉成缩了缩手，又停下了动作，侧头看着楼舒城： 「以前不是很喜欢吗？知道当初我是利用你，耍了手段，觉得恶心了？」 说着，拾玉成笑得弯了眉眼，伸手遮住眼睛，他发现今天似乎笑得时候格外的多，都不像他了。 「拾玉成。」楼舒城用手上的马鞭挑起他的下巴，眼里全是残酷的锋芒：「你真犯贱。」 「你真犯贱」……拾玉成因为这句话，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可是楼舒城却没有停下来。 「不过是个、婊、子，捧着你，心就大了。」 一句一句地灌进拾玉成的耳朵，一开始还觉得受伤，最后麻木了，撑着地板的手因为无力，直哆嗦。 等楼舒城说完，拾玉成咬着嘴唇，刚动了一下，手掌就被楼舒城一脚踩住了，都说十指连心，手掌的痛，让他差点把嘴唇咬破了。 「楼将军……」重重地喘着气，看着楼舒城，拾玉成才觉得，或许这才是楼舒城本来的样子，一直以来的温柔，不过是假象，可笑他居然沉迷进去，出不来了。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是抱着其他的心思，但是我逼着你来、操、我了吗？没有吧，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结果却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我身上。」 拾玉成讽刺的看着他，因为楼舒城用力碾了几下，眉头皱得死死的：「你真虚伪。」 楼舒城看着他，拾玉成也瞪着他，最后手一扬，拾玉成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 「啪！」 脸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拾玉成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留下来的温热液体，鲜红的，就像劣质的口红。 「婊、子。」 楼舒城重新站直身体，没有再看拾玉成，整理好衣物，转身准备离开，到门口地时候，又停了下来： 「你走吧，我会吩咐管家把你的东西收拾好。」 说完，就出去了，留下门口大眼瞪小眼的赵宪明和王伦。 「走走走，赶紧跟上去。」赵宪明往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推着王伦就追了上去。 这会楼舒城是正在气头上，婚礼都快要准备好了，得知拾玉成一开始和他在一起有利用的心思，自然生气。这会把人打破相了，回头气消了，又得后悔。 出了大门，赵宪明让王伦去跟上楼舒城，自己掉头回了大堂，拿电话给乔千莲打了过去，让他带上药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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