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您看奴才剪的兔子。”小年子献宝似的拿着自己煎的窗花跑了过来。 司华遥转头一看,顿时笑出了声,道:“小年子,你剪得这只兔子是属猪的吧,你看着猪鼻子,这肥大的耳朵,哈哈……” 小年子被司华遥这么一说,也觉得像猪,赧然地挠挠头,道:“确实有些像,嘿嘿,那奴才再琢磨琢磨。” 司华遥放下手里的红纸,道:“你拿张没用的红纸来,我教你。” “好嘞。”小年子应声,重新拿了一张红纸,递了过去。 司华遥将红纸对折再对折,然后拿起特制的炭笔简单地勾了几笔,叮嘱道:“你就按照这个线条去剪,这里不能剪断。” 小年子接过红纸,有些茫然地看着上面的线条,道:“公子,这是什么?” “是什么,你剪出来一看便知。” 司华遥拿起自己的红纸继续剪,他手里的剪纸是洪阳从山下买的,图案十分复杂,很考验功力,都半个时辰了,才剪了五分之一,好在今日是除夕,无事可做,若是放在平常,他真是敬而远之。 众人纷纷看向小年子,眼底尽是期待,包括王子俊在内。 小年子第一次有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不禁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你可是没有把握?”王子俊见状出声说道:“还是我来吧。” 小年子一怔,他也没说不行啊,但主子发话了,不给又不行,只能眼巴巴地将手中的红纸递了过去。 王子俊满意地接过红纸,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拿起剪刀仔细地剪了起来,方才司华遥叮嘱小年子时,他有认真听,剪起来丝毫不费力,很快便沿着线条全部剪好。 “阿遥,剪好了,可我没看出这是什么?” 司华遥抬头看了一眼,道:“你把它打开,小心点别扯烂了。” “好。”王子俊按照他说的,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便看到了几只连在一起的小兔子,虽然没有眼睛和嘴巴,却一眼便能看得出这是兔子。 司华遥又看了一眼,得意地说道:“这才是兔子。” “真的是兔子!”小年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道:“公子,您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何简单几笔就能剪得这般像?” “像你这种没有功底的,这种简单的剪纸比较适合。”司华遥再次将手中的剪纸放下,重新拿了张红纸,开始折叠起来,道:“你只要这样叠一叠,再画上简单的图案,按照线条把它减下来,就能得到一个简单的剪纸。” 司华遥一边说一边剪,很快一朵简单的花朵便出现在众人眼前,“看,一张剪纸就好了,你们也试试。” 众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纷纷放弃手里的剪纸,开始新的征程。 王子俊扫了一眼屋里的众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坐在一起,做着自己并不擅长,甚至是女儿家才做的事,一起说笑,一起玩闹,亲近的像是亲兄弟,这样的氛围才是家的感觉,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 忙忙碌碌一上午,众人剪了一箩筐的剪纸,有花有草有动物,无论剪纸的质量怎么样,通通被贴在了窗户上,众人一边贴,一边玩闹,取笑彼此的剪纸如何如何,只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欢乐。 午后,众人又开始忙活年夜饭,鸡、鸭、鱼、肉,各种蔬菜齐上阵,煎炒烹炸煮炖闷,忙活了一下午,满满当当摆了三桌,大家坐在一起,无拘无束,把酒言欢,说说笑笑,哭哭闹闹,一直闹腾到后半夜,才算散了席。 司华遥走出房门一看,不知何时雪花已经铺满了地,整座大宅也被白雪覆盖。 “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能是个好光景。” 王子俊现在他身旁,抬头看向天空,“会的。” 司华遥转头看向王子俊,笑着作了个揖,道:“王兄,新年好,恭祝你来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王子俊一愣,随即学着司华遥,笑着说道:“阿遥,新年好,恭祝你来年事事顺遂,日日欢喜。” “王兄,时辰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明儿不用早起拜年,山上冷,便多睡会儿。” “好。”王子俊走下台阶后,却又转过了身子,道:“阿遥,谢谢你,这个年我过得很是欢喜。” “王兄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咱们是兄弟,是一家人,自然应该一起过年。” “那以后过年,我还能再来吗?” 司华遥满口答应,“当然可以。” 王子俊心中欢喜,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轻声说道:“阿遥,很庆幸能遇到你。” 司华遥听到了他的那句呢喃,不禁扬起微笑,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随后转身回了卧房。 初一天还未亮,司华遥便起了身,今日他要去给华琳儿上香。她的墓地就在大宅附近,与极夜的坟相距不远。 站在华琳儿坟前,看着冰冷的墓碑,司华遥真的很难共情,因为他们素未谋面,他跪在坟前,为她上香上供。 司华遥突然想起一个人,重生一世差点把他给忘了。华子卫,华家唯一的骨血,司南遥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华子卫的品性不好,司华遥不想与他有什么纠葛,只是若对他不管不问,又觉得对不起华琳儿。司华遥陷入纠结当中,想了许久才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找人盯着他,若非危及性命,便不必出手,让他凭自己过活。 祭拜完华琳儿,司华遥又来祭拜极夜,相较于对华琳儿的淡薄,他对极夜的感情很深,极夜尽心尽力地抚养他长大,教授他各种技能,是亦师亦父的存在。当然也不能少了老头子,他拿了老头子最爱喝的酒,全部洒在了坟前,希望他能喝得尽兴。 奉天殿中,丝竹悦耳,纱裙飘飘,君臣同乐,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除夕宴,身为皇长子的赵韩青自然要出席,且是单独一桌,就坐在赵连章左手边的首位。胖乎乎的小脸一脸严肃,小小的身子坐得笔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十分惹人喜爱。 因为有命妇在,殿中除了皇后于慧娴外,还有两名妃子作陪。其中之一是赵连章的新宠惠妃,是林君之的孙女林颖,这也是林君之过寿会去这么多人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是淑妃,是马肃的女儿马娇,马季的姐姐。 一曲歌舞毕,马娇看向上座的赵连章,浅浅一笑,道:“皇上,臣妾想借着今日的喜气,向皇上禀告一件喜事。” 赵连章放下酒杯,笑着说道:“哦,是何喜事,说来听听。” “前些日子臣妾自觉身子不适,便传了太医诊治,太医说臣妾怀了身孕。臣妾再三确定,并未诊错,方才决定在今日告知皇上喜讯。”马娇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意。 赵连章有些惊讶,忙问道:“淑妃怀了身孕?几月了?” 马娇羞涩地点点头,道:“回皇上,刚满三个月。” “喜事,喜事,果然是大喜事!来人,赏!” 德辉应声,转身去了隔间,这赏赐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他只要根据赵连章的话音,来判断该送出怎样的物品便可。 于慧娴转头看向赵连章,道:“淑妃怀孕,本宫竟然不知,难免有失察之责,还请皇上恕罪。” 赵连章摆摆手,安抚道:“皇后宫务繁忙,哪能事事顾及,无需自责。” “多谢皇上恩典。”于慧娴含笑地看向马娇,“淑妃有孕是大喜事,怎的不知会本宫一声,本宫也能叮嘱他们好生侍候。” 身为皇后,于慧娴哪能不了解马娇的小心思,无非是胎像未稳,恐招来暗害。只待三月胎像平稳,再当众宣布消息,制造喜上加喜的效果,引起赵连章足够重视。她防得是谁,众人一听就知,还能起到暗示赵连章的效果,若她不幸滑胎,那赵连章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面对于慧娴的夹枪带棒,马娇心里丝毫不慌,道:“回娘娘,臣妾也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所以才瞒了这几日。若有不妥之处,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淑妃有孕,乃是咱们赵国的大功臣,何来‘恕罪’一说。本宫也是怕淑妃初孕,没什么经验,这才想着帮衬帮衬,毕竟本宫是过来人。” 于慧娴是在提醒马娇,就算她有孕,生出来也不过是庶子,跟赵韩青这个嫡长子没法比。 马娇脸色一僵,随即恢复正常,道:“娘娘说的是,臣妾日后定多多向娘娘讨教,若臣妾也能生个皇子,有殿下一半聪慧,臣妾也就知足了。” 于慧娴转头看向赵韩青,温柔地说道:“青儿,淑妃夸你聪慧,你是否该有所表示?” 赵韩青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回母后,若淑妃娘娘真心夸赞孩儿,孩儿自当道谢,可淑妃娘娘想要夸耀的不是孩儿,孩儿若道谢,那便是虚伪。”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赵韩青一个四岁的孩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不过仔细想想这话虽直白,却是事实,这或许就是孩子心思纯粹才更加敏锐。 于慧娴率先反应过来,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斥责道:“你这孩子怎能如此说话?皇上,青儿还小,是臣妾没教好,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赵连章朝着赵韩青招招手,道:“青儿过来。” “是,父皇。”赵韩青迈开小短腿,一阶一阶地走了上去。 赵连章将赵韩青抱到腿上,笑着说道:“既然今日这般高兴,那朕也凑凑热闹,朕决定封青儿为太子,做赵国的储君。” 殿中众人又是一怔,没想到赵连章竟在马娇说出怀孕的消息后,宣布要立赵韩青为太子,这就是在明摆着告诉众人,无论以后有多少个皇子,都无法撼动赵韩青的地位。 于慧娴很快回神,连忙提醒道:“青儿,还不赶紧谢恩。” 赵韩青转头看向赵连章,因为被抱着不好起身,只能垂下小脑袋以示尊敬,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赵连章见状龙心大悦,道:“青儿不必多礼。”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马娇,脸上已经挂不住笑,只能努力调整表情,道:“皇上圣明。” 一众大臣纷纷回过神来,忙跪倒在地,扬声唱道:“恭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喜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赵连章心情大好,道:“今日三喜临门,诸位爱卿不醉不归。” “谢皇上。” 见一众大臣起了身,赵连章接着说道:“歌舞继续。” 丝竹再次响起,舞女脚步轻盈地进场,舞动着曼妙的身姿。只是这种场合,没人会将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他们只在意将来朝廷的动向,及早站队,才能得到更多好处。 场中最为糟心的非马娇莫属,她本打算用这个孩子,引来赵连章的注意,没曾想却成全了赵韩青,让他当了太子,这简直比吃了屎还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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