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停在原地发呆,洪阳忍不住出声叫道:“少主。” 司华遥回神,看了看旁边的茶楼,道:“去汇宾茶楼坐会儿,待宾客进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上前送礼。” 洪阳提醒道:“少主,您是晚辈,去的晚了是否太过失礼?” 司华遥摇摇头,并未回话,而是径直进了汇宾茶楼,相较于外面的热闹,里面就冷清了许多。司华遥要了个二楼靠窗的雅间,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林岚书院,是个相当不错的位置。若是往常,这个时间怕是早就没了雅间。 司华遥点了壶大红袍,又点了些茶点,便径直坐了下来。 店里客人不多,店小二很快便上了茶,随即退了出去。 洪阳来到门前,探头往外瞧了瞧,随后关好房门,走了过来,道:“少主方才似有未尽之言。” 司华遥端起茶杯,看向窗外拥挤的街道,不答反问:“外面盛况如何?” 洪阳也看了过去,如实答道:“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司华遥品了一口茶,味道一般,不如在蒋冲家喝的茶纯正,道:“若你是赵连章,看到此番景象,会有何感想?” 洪阳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抬眼看向司华遥,道:“威胁!” 司华遥点点头,将茶杯放到一边,依旧看着窗外的人山人海,道:“这已经不能用一呼百应来形容,若我是赵连章,定会想办法打压,否则难以平衡朝堂,怕是一桩祸端。” 洪阳认同地点点头,道:“那少主的意思是?” “待人少时,我们奉上礼物便可,无需再入内。”司华遥犹豫片刻,接着说道:“你去向小二要纸笔来。” 洪阳怔了怔,随即应声,转身朝门口走去。 “咦,王公子。”刚走出门口,洪阳便碰到了王子俊,忙打招呼道。 王子俊淡淡地开口,道:“阿遥可在雅间?” 洪阳眼神闪了闪,侧身让开通路,道:“在,公子请。” 王子俊点点头,抬脚进了雅间。 洪阳打量了打量门口的李松,转身下了楼。 门被推开,司华遥转头看了过去,见是王子俊,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好奇地问道:“王兄,你怎知我在此处?” “方才在路上看到你们主仆,本想打招呼,却见你们来了茶楼,便也跟了上来。”司华遥问得直接,王子俊回答得也干脆利落,径直来到司华遥身旁坐下。 “这段时间一直在山上,不知王兄也收到了请帖。”司华遥翻开一个茶杯,给他添了杯茶。 “我也没想到林院长会请我,本不打算参宴,后听说阿遥回来,便也来了。”王子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皱,道:“不如蒋兄的茶好喝。” 司华遥就喜欢王子俊的自白,笑着说道:“蒋兄已回家多日,也不知何时回来,他的茶怕是要好一段时日喝不上了。” “蒋兄说过了正月便回。” 司华遥挑挑眉,道:“这般说来蒋兄走前,去找了王兄?” “我送他到城外。本想也叫上阿遥,只是不知具体住址。” “我住山上,最近又敢下过雪,实在不好走。”司华遥转移话题道:“王兄可知我为何来茶楼?” “为何?”王子俊识趣地没再多问。 “我来茶楼,是因改了主意,打算只送礼,不参宴。” “既然来了,为何不参宴?”王子俊放下茶杯,一脸疑惑。 司华遥玩笑道:“不怕王兄笑话,我是被外面的阵仗吓到了,总觉着自己如今还上不得台面。” 王子俊微微蹙眉,道:“若阿遥上不得台面,那我又如何?” 司华遥闻言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忙解释道:“王兄莫往心里去,我并无此意。” “我知道。”王子俊缓了神色,道:“说说到底为何。” 司华遥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意味深长地说道:“树大招风,我这颗未经风雨的小苗,实在不敢凑热闹。” 王子俊一怔,随即明白了司华遥的意思,道:“长这么大,我还没将谁看在眼里,阿遥是第一个。” 司华遥听得一愣,转头看向王子俊,见他神情极为认真,不禁笑着说道:“那我可真是荣幸。” “阿遥的聪慧远超常人,不止在学识上,令我叹服。” 不知为何,被王子俊如此认真地看着,司华遥突然觉得有些压力,转移话题道:“王兄还去吗?” “不去,我回来本就因为阿遥,而非林院长。”王子俊这话说得够直白。 司华遥看着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就是典型的只会学习的学霸,在其他方面基本就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 “成,那等会儿人少了,我们再去送礼。” 房门被推开,洪阳拿着纸笔走了进来,道:“少主,您要的东西。” “放桌上。”司华遥将茶壶挪开。 洪阳将纸笔摆在桌上,随后退到一边。 司华遥拿起毛笔,舔了舔墨,思索片刻,随之落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王子俊在一旁看着,道:“阿遥想以此提醒林院长?” “我与林院长虽接触不多,却也在无形中受了他许多恩惠,总要做点什么,才能心安。”司华遥拿起纸张吹了吹。 “阿遥心太软。” 虽是这么说,王子俊看向他的眼神却满是赞赏。 “这也要看对谁。林院长为赵国培养了许多人才,才有了今日赵国的繁盛,我敬重他无可厚非。”见墨干了,司华遥便将纸张折了起来,随后他又拿起笔写了张纸条。 王子俊好奇地问道:“阿遥认识黄灵?” 司华遥一怔,随即看向王子俊,想到他也是林岚书院的学生,也就释然了,道:“王兄与黄家兄妹相熟?” “不,我只认识黄灵。阿遥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司华遥将前几日他们如何偶遇的事说了一遍,道:“本来约好要在寿宴上相见的,如今我既决定不去,总要让人传个信儿,省得让人说我不守信。” 王子俊点点头,转移话题道:“阿遥可知京中最近不太平?” 司华遥好奇地抬头,问道:“如何不太平?” “曹家被判满门抄斩,于家和张家也被流放发配。”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司华遥眉头蹙起,道:“只是不知曹家到底犯了什么事,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王子俊压低了声音,道:“前些时日公主府设宴,庆祝安宁公主寿辰,曹军醉酒,不知为何竟闯进了公主卧房,若非公主的侍女拼死反抗,怕是公主清白不保。” “啊?”司华遥万没想到曹军落马的真正原因竟是这个,道:“公主受辱乃是家丑,故而皇上给出的罪名是欺君罔上?” 王子俊点点头,讥讽地笑了笑,道:“遮羞布罢了。” “我怎么觉着这其中另有隐情?”司华遥眉头微蹙,道:“就算曹军醉酒,身边应该有侍从侍候吧,怎会让他闯进公主卧房。还有,难道公主府没人了,怎么就能容一个醉汉闯进去?” “我也这般怀疑过,皇上自然也不例外,但最后还是定了曹军的罪。” 司华遥闻言一怔,随即说道:“这般说来,曹军很有可能已经轻薄了公主,否则怎会落得满门抄斩?” “慎言!”王子俊眉头皱紧。 司华遥心中警觉,连忙说道:“王兄放心,我定守口如瓶。” “我信你,只是祸从口出,你还需注意些。” 听他这么说,司华遥嘴角扬起微笑,道:“方才是因我对面坐着王兄,所以才口无遮拦,若换成旁人,我不会如此。” 王子俊嘴角微微上扬,清冷被温暖融化,看得司华遥一怔,随即回过神来,道:“王兄,你笑起来很好看,该多笑笑才是。” “我笑了吗?”王子俊伸手摸了摸嘴角。 “难道王兄从未笑过?” 一瞬间的惊诧后,司华遥顿时有些心疼,王子俊的身世其实跟楚熙很像,都是不受重视,备受欺凌。相较于楚熙,王子俊身世更为可怜,楚熙至少被楚皇承认,且入了族谱,是真正的皇室成员,即便他在宫中再不受宠,那些臣子也不敢把他如何。而王子俊甚至连姓赵的资格都没有,不仅备受欺凌,而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柄。 “这人世没什么值得我笑的。”王子俊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 “那是以前,现在不就有了。”司华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不值得我们去缅怀。我们要做的是往前看,让自己过得更好,让那些想看我们笑话的人惊掉下巴,这才是我们聪明人应该做的。” 看着司华遥拍在身上的手,王子俊突然想起自己感受过这双手的温度,一股暖流涌入心间,他抬起头看了过去,极为认真地点头,道:“好。” 王子俊眼底的认真,让司华遥心里不是滋味,道:“你过年在哪儿过?” “在沧县。” 不出意料地回答,司华遥收回手,道:“若王兄不回京都,不妨来我家过年。” “你家?”王子俊清冷的眼睛闪过期待,“是否太过打扰?” “怎么会?王兄知道,我无父无母,过年与我来说很是冷清。若王兄能来,还能热闹些,岂不乐哉?王兄意下如何?” “那我便叨扰几日。” 王子俊自然是愿意,自从王彩云去世,每年的新年都是他自己过,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而他就一个人,即便再冷清的人,也不免难过。 “那就一言为定。”司华遥闻言果断地拍了板,接着说道:“今儿已经二十八了,王兄索性今日便随我上山,省得麻烦。” 王子俊没意见,别院里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那阿遥先陪我回府一趟,我收拾些随身物品。” “其他不用带,只带些随身衣物便可。” 两人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留意着下面的情况,直到一个时辰后,街道上的人才少了些,但路旁停的马车真是密密麻麻,原本宽敞的街道,变得十分狭窄,马车是甭想进了,只能容行人通过。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前往贺寿的宾客少了许多,两人这才下了茶楼,走进林岚书院。因为两人都有请帖,很顺利地便进了书院,在王子俊的带领下,来到寿宴的入口处。 门口站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打扮应该是林府的管家,见两人走了过来,忙上前迎了两步,道:“两位公子有礼,小人林府的管家林富,能否看一下你们的请帖。” 两人相继拿出请帖,递给了林富。 林富接过请帖看了看,道:“原来是王公子和司公子,两位里面请。” 司华遥笑着说道:“今日林院长大寿,我们身为晚辈本该进去贺寿,只是难得见这么大阵仗,不禁有些胆怯,未免失态,丢了林院长的脸,我们便不进去了,这是贺礼,聊表心意,还请林管家代为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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