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的小阁楼里,林知夏正把从家里带来的炖棒子骨摆在小木桌上,一边抱怨着:“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在学校广播里说那些话?你要老师们怎么看你?将来传回永安,你怎么向外婆解释……” 一双胳膊从身后将林知夏拦腰一抱,往床垫上滚去,没说出来的话都被堵住了。 “我又没说我谈恋爱了。只是出柜,老师也不能拿我怎么着。”盛朗乐滋滋地摇着尾巴,“外婆可好糊弄了,就说我是为了撇清关系,说来哄人的……唔,小夏,你好香……” 林知夏刚才也被盛朗抓着一道洗了个艾叶水澡,两个人都一身草药的苦香,清爽好闻。盛朗在他身上拱来拱去地闻着。 “不吃骨头吗?”林知夏轻笑。 “先吃你!” 盛朗像小狗找奶吃似的拱,找到了林知夏的唇,用力地叼住了。 林知夏浑身因骤然袭来的电流紧绷了一瞬,继而软了下来,乖乖地任由盛朗亲吻。 盛朗饿慌了似的,吻得又馋又贪,手掌扣着林知夏的后脑,生怕他挣扎。 这种被心爱的人蛮横霸占住的感觉太惬意了。林知夏心里欢喜地咕咕冒泡。 这几日来的担忧、焦虑和气愤都被这个甜蜜的吻击得粉碎,肌肉终于能放松下来,甚至感受到了过劳后的酸痛。 “小奶瓶,小夏宝。”盛朗呢喃着,“你怎么找到那两个视频的?” 林知夏双颊绯红,浑身软绵绵的躺在盛朗的臂弯里,眼皮都沉甸甸的。 “我找了几张那天聚会的照片,发现杨素素的一个闺蜜一直在偷拍你……” “这个我知道,明珠他们和我说了。”盛朗说,“我是问,你怎么从那女生手里弄到视频的?” “找上门,费了点口舌咯。”林知夏把脸别开。 盛朗捏着林知夏的下巴,逼着他看向自己:“你不老实。” “就你破事多!”林知夏抬脚想踹盛朗,无奈自己被盛朗压着,不好发挥。 盛朗也不逼林知夏说了。反正这个人为自己做的事,不用说,他也都会铭刻在心上。 这么想着,心里却是又酸又热,眼眶一阵阵发烫。 盛朗将林知夏的脑袋用力摁进怀里,没头没脑地吻他。 “你怎么这么好,小夏?你说我怎么这么有福气?我这两天还想,自打当年认识你后,我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壮烈牺牲的抗战英雄,这辈子才遇到你。” 劫后余生的喜悦笼罩着两人,他们狂喜地紧紧相拥,用手和嘴唇去确认对方无恙。 情绪的烘托之下,温度节节攀升。 那迫切的心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强烈,由单纯的亲昵,演变成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小狼……”林知夏有点慌,手却软得推不开盛朗。 盛朗使出全身力气才把车刹住,呼哧呼哧地喘着,直勾勾地盯着林知夏,不甘心地舔了舔唇。 两人都浑身热汗,反应强烈。 “妈的,太难熬了!”盛朗低骂,“还要等一年?把老子阉了算了!” 林知夏咬着唇笑,将盛朗推开,兔子似的朝隔壁的浴室冲去。 盛朗摊开手脚躺在床上,砸吧着嘴,回味着林知夏舌头那股软甜似果冻的滋味,片刻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林知夏还没回来。 盛朗敲了敲墙壁:“要哥帮忙不?老师傅的手艺,包你满意。” “滚!”林知夏骂。 盛朗吹着口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两条杨景行发过来的信息。 “那小子招了!” “这次的事,是我们家做得不对。等这边处理完了,我一定带我父母来你们家赔礼道歉。” 杨景行这人,虽然总有点控制不住本能,看自己的目光动不动就往色迷迷的方向去了,可到关键时刻,三观还是挺过硬的。 盛朗乐呵呵地回着:“那我就等着了。礼就免了,封红包就行……” 正打着字,一个陌生来电亮了起来。 盛朗随手接通,对方传来公路上的车声,却没人说话。 “喂?有人吗?”盛朗问,“打错了?” 一道细细的啜泣声响起。 盛朗叹气,揉了揉眉心:“杨素素?” 杨素素呜地哭了起来:“盛朗,为什么不是你?” 瞧这说的什么话?被我强奸难道就不是强奸了? “我说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巴不得我是个强奸犯?”盛朗无语。 “是你,我好歹还能有点安慰。”杨素素哽咽,“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事,都在笑我,连喜欢的男生宁愿搞基都不要我……” 什么叫“宁愿搞基”? 搞基的快乐你又没尝过,别瞎鄙视。 但是说句心底话,盛朗也是有点愧疚的。 自己当初如果对这女孩多一点耐心,和她多聊几句,没准就能发现端倪,也不会让这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了。 “别胡思乱想了。”盛朗问,“你在哪儿?让你哥接电话。” “我不要见他们!”杨素素尖叫起来,“我现在这样都是被他们害的。我让我爸妈不要去闹,不要去闹,他们就是不肯听我的,说要给你一个教训……现在搞成这样,我还怎么活啊?” 杨家夫妇那一番恶意满满的操作,如今全部都反噬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也真是造孽。 “别瞎说!”盛朗喝道,起床提裤穿鞋,“你人在外面?把地址告诉我。” “我不知道……”杨素素哭着,“我来找你,迷路了……” 盛朗扶额。 - 杨素素如孤魂野鬼,在永安蛛网般的巷道里乱走着。 她没有去尝试辨认方向,也忘了自己想去哪里。乱哄哄的脑子里,一些强烈的念头反反复复地回放,就像中了病毒后不停弹出来的小广告窗。 那些人为什么那么坏?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确实性子不好,可是罪不至此吧? 为什么背叛她的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从小就认识的亲戚家哥哥,三四年交情的闺蜜…… 那些闺蜜,她送她们那么多值钱的礼物,带她们去高级会所吃饭,去度假村住泳池别墅…… 她对她们那么好的,她们怎么还恨她恨到眼睁睁看她落入魔掌而不管,看她误会盛朗而不解释? 自己有哪点对不住她们,让她们这样算计自己? 这个才满十七岁,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女孩怎么都想不明白。 杨素素恨。 恨那个玷污了自己的男人,恨坑了自己的闺蜜,恨此刻正在网上疯狂嘲笑自己的那些同学,也恨把事情闹大,害得她丢尽了脸,没有挽回余地的父母。 杨素素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怎么,走到了河边。 初秋的丰江水比往日要澄清许多,看着也不那么令人厌恶。 杨素素盯着滚滚江水,手按在腹部。 她腹痛了很久了,浑身冷汗潺潺,头越来越晕。 肚子里这玩意儿如今也是她深恶痛绝的东西,偏偏它总是在不断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名誉,健康,友情,亲情……她现在还有什么? 天晕地旋之中,杨素素一头朝河里栽去。 千钧一发之际,盛朗冲了过去,抓住了杨素素的胳膊,整个人被她拖着跌倒在了河堤上。 肩膀骤然生出一阵剧痛,胳膊方方硬生生从躯干上被撕去一般! 盛朗大叫,却死死抓着杨素素不敢放手。他借助着肺里最后一口气,猛地将杨素素拽了上来。 “盛朗——”林知夏扑了过来,“你怎么了?” 杨素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盛朗满脸豆大的冷汗,左手痛苦地捂着右肩,面色煞白得吓人。 林知夏慌张地将盛朗扶起,上下检查着。 “摔着了吗?肩膀怎么了?小狼,说话!” 林知夏的嗓音走了调,又颤又尖。 盛朗紧咬了一下牙关,说:“我胳膊……抬不起来了……” - 盛朗右肩的韧带在这之前,曾有过两次重伤。 一次是他还小的时候,不懂事,打群架的时候弄伤的。还有一次是高一的时候,训练不当受伤,因为比较严重,还动了一次手术。 那时候医生就叮嘱过盛朗,这里的伤疤虽然看不见,但是永远存在。他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运动员都一身是伤,盛朗已经习惯了受伤的疼痛。但是这一次当那种撕裂的剧痛传来的时候,他还是心底一凉。 糟糕! 盛朗后来想过,如果没有这一场意外,如果他的韧带没有再一次断裂,他的人生会有什么不同。 他大概会如长辈们给自己规划的那样,比赛夺奖,上T市的体校,毕业后争取考进一所好的中学或者大学做体育老师。然后再做点小生意,赚钱补贴家用。 体面,稳定,小康。 对于一个出身贫寒的私生子来说,这已是相当不错的结局了。 但是盛朗内心总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些乏味。 就像一道吃惯了的家常菜,不能说不好吃,也很管饱,但是吃起来并无特别的感触。 虽然只要能和林知夏在一起,盛朗做什么都愿意。但他还是想尽其所能地活得和别人不一样。 他想创造一片耀眼的辉煌,成为一个不一般的人,以及给林知夏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让他专心搞科研,无后顾之忧。 “小狼?”林知夏就站在盛朗面前,但是他的声音仿佛从玻璃罩子外面传进来的。 “你觉得怎么样?还疼吗?”林知夏紧张且彷徨,“还有哪里不舒服?” 盛朗摇头,没有受伤的手和林知夏握着,问:“外婆呢?” “我让明珠送她回去了。”林知夏双眼布满血丝,“我留下来陪你就行。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做手术。杨家的人把你的手术费都交了。我没拒绝。” “该他们出。”盛朗说,“他们欠我欠大发了……” 林知夏苦笑着,紧紧握着盛朗的手。他的手冰凉汗湿,倒衬得盛朗格外镇定。 盛朗的镇定有很大一部分是止痛药的功劳。 他晕晕沉沉,大脑非常迟钝,没有空间和时间的概念。 躺在病床上,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云端。所有的感觉都不大真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小狼,要喝点水吗?”林知夏轻声问。 “不用。”盛朗说,“小夏,你别难过。我其实还好。我就是得先好好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办……” 林知夏没吭声。 盛朗去摸他的脸,果真摸到一片濡湿。 他把林知夏揽入怀中,吻了吻林知夏的额头。 林知夏紧紧搂着盛朗,身躯颤抖。他受到的惊吓相当不小,到现在都还不能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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