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得启程去参加生物竞赛的夏令营,盛朗也得归队开始集训了。 正上头的恋情硬生生要分开两地,如烧红的热铁掉进了冰水里,疾驰的列车猛地拉刹叫停,实在太折磨两人了。 大约是为了抵抗户外盛夏的烈日,机场出发大厅里的冷气有点过足,吹得旅客们都有些哆嗦。 林知夏和盛朗很不容易才寻到了一处人少的角落,靠着栏杆站着。 没有拥抱,更别说亲吻了。两人只有手紧紧拉着,还用行李箱和身体遮挡着。 说也好笑。没在一起的时候,明明能无所顾忌地亲昵打闹,勾肩搭背。在一起了,反而因为做贼心虚,在外人面前不敢靠得太近。 他们还太年轻,又刚刚开始,还不能熟练地掌握这个度。 盛朗无精打采,就是一头要被主人抛弃的狗。 林知夏和他肩膀靠着肩膀,絮絮地叮嘱着:“卷子一天两张,我都把时间编号了,你照着写。不懂的别瞎写,空着,等我回来给你讲。单词我也都给你划出来了,一天背十个。你上学期太野,英语都没学到什么……” “知道啦。”盛朗垂着脑袋,“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该怎么用功。” 林知夏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耳朵:“我就去二十天,又不是不回来了。今天还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呢。等到了D市,老师还会带我们到处参观,我多拍点照发给你。” 盛朗哦了一声,侧过脸凝视着林知夏。 林知夏也目光脉脉:“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这次别再让什么心眼妹接了。” 盛朗啼笑皆非:“我已经把杨景行那儿的活儿推了。其实我去打工,是想给你买个iPad的。我看你们小组的很多同学都人手一本……” “那他们拿了省一了吗?他们入选国赛了吗?”林知夏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很开心。不过你赚了钱,还是先给外婆买点东西吧。” 盛朗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知夏的手机叮咚了一下,老师在招呼学生们集合,准备过安检了。 “走啦。”林知夏展开双臂,“来,抱一下。” 盛朗用力地将林知夏摁进怀中。 两人都在深深呼吸,想将对方的气息记在脑海里。 分开的时候,盛朗的侧过头,唇还是在林知夏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林知夏拖着行李和队员们在安检口集合。 这次的队伍人很少,加上带队老师一共才九个人。 八名学生分别来自本省各个城市最顶尖的中学。丰市作为省会城市,名校云集,出了包括林知夏在内的三名学生。 飞机升空的时候,林知夏忍着晕眩往舷窗外望。 楼宇,树林,和远处的矮山尽收眼底,都市果真如一张巨大的棋盘。 盛朗此刻大概站在窗前望着天空,正目送自己远去吧。 对夏令营的向往,和同恋人的分别,将林知夏的一颗心往两边扯,让他十分难受。 过了半个小时,这难受非但没减轻,还越来越重,让林知夏确认了一件事:他晕机了! 这可真是始料未及。 一个在游乐园里经受过海盗船、过山车和跳楼机考验的少年,却在平稳飞行的飞机里吐得山崩地裂。 等把胃清空后,林知夏瘫软在座位里,什么相思之苦都没有了,连他经营多年的学霸男神形象都岌岌可危——坐他旁边的本来是一个二中的女生,之前还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在林知夏吐了第一口后,女生就忙不迭地和带队老师换了座位。 林知夏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他都不大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下飞机的。躺在宿舍的床上时,他才缓过一口气,重返了人间。 盛朗在这个时候发来了一条消息:一双人字拖的照片。 “你觉得这双拖鞋怎么样?挺轻的。” 林知夏胃里的难受顿时减轻了许多。 “轻好。抽人手不累。” 盛朗很快回:“那我就买这双了。” 还配了个挤眉弄眼的表情包。 林知夏嘴里的酸苦全部都变成了蜜糖。 趁着室友在卫生间里洗澡,林知夏偷偷给盛朗发了条语音。 “小狼,我想你了。” 盛朗很快回了一条语音,嗓音也低低哑哑,听的人耳朵酥酥麻麻。 “小奶瓶,我也想你。我等你回来。” 林知夏把手机扣在胸口,满足地笑了。 - 盛朗对杨景行说:“不做了,这次是真的不做了。我得好好训练,离比赛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杨景行把装着钱的信封塞过去:“没求你继续做,这是上一次的工资,你一直没来拿,我给你送过来了。” 盛朗点也不点,直接把信封塞进了口袋里。 他们正坐在游泳馆的看台上。下方的泳池里,白浪翻滚,一群队员正在训练。 盛朗其实也才从池子里出来,头发和面孔都湿漉漉的,只在泳裤外套了一条运动裤。赤着的肩背,肌肉精练饱满,每一块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杨景行眼馋地看着,问:“你后来和小学霸怎么样了?” 盛朗一张绷得酷酷的俊脸飞速地舒展开来,像一朵招摇的花儿,眼里闪烁着的,就是花瓣上晶莹的露水。 “哟!”杨景行笑了,“事成了?” 盛朗狂喜又矜持地点了点头:“已经在一起了。” 杨景行轻捶了盛朗一下:“你小子真是被老天爷眷顾的人,做什么都这么顺。当然,顶着你这张脸,表白也不应该失败才对。” “他先向我表白的。”盛朗骄傲。 “靠。”杨景行实在有点酸溜溜。 没有什么比看着正当年华的少年陷入热恋更让人羡慕的。 青春本就光彩陆离,爱情则会让这段岁月更加充实饱满,成为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回忆。 “我现在把什么都想清楚了。”盛朗的目光明亮坚毅,“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路,以后就踏踏实实地在这路上走下去。我会争取上D市的体校,和小夏在一起。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了。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杨景行莞尔:“你才十八岁,就把后半生就定下来了,未免太早了吧?” “早点定下来不好吗?”盛朗拍了拍胸口,“一定下来,我这里就觉得特别踏实了。我现在干什么都特别来劲儿,连背单词的效率都比过去高多了。只要能和小夏在一起,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怕了。” 杨景行怔了好一会儿,五味杂陈,化作一声饱含着艳羡的长叹。 这少年是如此的纯真忠厚、又有着烈火般热情,一旦喜欢上谁,就死心塌地不回头。 爱人要是离开了他,他或许会像那种被遗弃的狗,一直守在原地等主人回来,到死都不肯离开。 也不知道那个看着就聪慧机敏、前途无量的小学霸,会不会珍惜这一份感情。 “对了,”杨景行又问,“你和我妹闹了什么矛盾?这几天她很不对劲,整天动不动就哭。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我昨天稍微提了一下你的名字,她就把你破口大骂了一通,还砸了家里好多东西。” 盛朗听得心有余悸,把杨素素跑来找自己的事和杨景行说了。 “你那天接她的时候,她没说什么?” “都喝成那样了,能说什么?”杨景行摇头,“而且她那天还挺高兴的,回家的一路上都在咯咯傻笑。第二天见过你后才翻了脸。” “那她八成是喝高了,把我什么话听岔了。我告诉她我以及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你妹这下应该能彻底死心了。” “何止。”杨景行摇头苦笑,“我看她是把你给彻底恨上了。算了,反正我也管不了她,丢给我爸妈操心吧。” 盛朗说:“我看你虽然是大儿子,混得也不错,但是在你们家好像挺没地位的。” “喂,扎心了。” 盛朗大笑,笑声清朗欢快。 热恋中的人就是不一样,他现在确实无一处不透着轻松和愉悦。 “走啦。”杨景行起身,“我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在国内,你的小学霸也不用担心我再来带坏你了。” “他才不担心呢。”盛朗得意,“小夏最信任我了。” - 林知夏正穿着工作服,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和同学们参观着T大的生物实验室。 哪怕只是一间最常规的实验室,可这里规模和仪器设备的等级,也完全不是中学的实验室可以比的。 林知夏着迷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从仪器到试剂瓶,从标本到培养皿,甚至连实验用的甲虫,他都看得津津有味。 从窗户望出去,大学校园里的建筑物高低有致,各个学院的大楼新旧交织,散布在绿林之中。 虽然没有奇特之处,可看在林知夏眼中,就是别有一番庄重幽静之美。 “林知夏……是吧?” 一位英俊儒雅的男子试探着问。 林知夏露出受宠若惊之色:“江老师,您还记得我?” “当然!”江老师莞尔,“寒假的时候,你们省的冬令营请我过去做过讲座。有几个学生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其中就有你。” 林知夏腼腆地笑了。 “你也果真没有让我失望呀,林知夏。很高兴能在国赛选手中看到你的身影。”江老师赞许道,“怎么样,觉得我们T大如何?” “我很喜欢这学校。”林知夏说,“江老师,我明年想报考T大,想做您的学生。” “是吗?”江老师愉悦道,“真高兴看到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人涌入这个行业,成为新鲜的血液。” 林知夏笑。这江老师年不大,也才三十来岁,可说话有些老干部气,还怪可爱的。 “到时候江老师别嫌弃我笨就好。” “你的脑子,我还不知道?”江老师笑道,“那我就在学校里等着你来报道了!” 这天晚上,林知夏给盛朗发消息。 “T大和我理想中的大学校园一模一样,我走在这里,有一种归属感,好像上辈子来过似的。” “我还专门打听过了,你想进的那所体校,离T大不远,公交车只有七站,地铁还直达呢!将来我们俩见面很方便。” “他们都说你们体校的伙食超级好,而且有很多帅哥美女……” 盛朗很快就回复了:“哪个帅哥有我帅?绝世美女都没有我的小奶瓶好看!” 林知夏捧着手机,在床上偷偷笑。 “T大北门外的小饭店真多,有一家烤肉店生意好红火。明年我们俩来了后,一起去尝尝?” “好呀!回头我天天都来找你吃饭,就和我们现在一样。” “你哪里有那么多空,不上课吗?” “体校的课没那么多的。我见不到你就心慌,每天都得来你这儿吸点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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