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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泱突然很好奇魏青阳是怎么和餐馆沟通的。 其实魏青阳的沟通程序也不是很复杂，他只是加了钱而已，金钱在许多时候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因为自己不在陆泱身边，没办法陪着他，至少要让他吃顿开心饭，魏青阳觉得这一点是他应该要做到的。 因为中午时和陆泱的那个电话，魏青阳吃饭都有点心不在焉，坐在他旁边的江月用手肘捅了他两下他才如梦初醒般地说：“啊？怎么了？” 魏则鸿沉着声音说：“你舅舅问你上了大学之后感觉怎么样。你怎么回事，吃饭的时候都能走神？” 魏青阳张了张嘴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舅舅，我刚才在想我们有一门课的成绩怎么老是不出来，害得我提心吊胆的。” 江英菩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只要上课认真学了，不管出不出成绩都不怕考不好是不是？” 魏青阳乖巧点头，魏则鸿皱着眉，看起来仍是不太满意，还想开口训话，被江芝蔓不着痕迹地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用气声说：“行了啊你，大过年的训孩子干嘛。” 江芝蔓那一下一点也没留劲，魏则鸿被掐得挺直了背，咬了咬牙才忍住没有面容扭曲。 魏则鸿不说话了，魏青阳也不敢再走神，怕之后老爸单独找他算账，加入到了一家人中的话题里。 散席之后，长辈们准备回家看春晚等跨年，三三两两地在夜灯下走着，江芝蔓挽着魏青阳慢悠悠地走在后面，问他：“小魏同学，有什么心事呀？” 魏青阳说：“没什么妈妈，别担心我。” 江芝蔓站定了，仰着脑袋盯着魏青阳的脸看了看，感概似的说：“我儿长大了，不知不觉都比妈妈高这么多了，快要长成个大人模样了。” 魏青阳听笑了：“妈你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语气啊？” “真的啊，”江芝蔓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感觉你原来只有这么小一点，咻——的一下，就长得这么高这么壮了。” “哪有咻的一下，我又不是孙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就这么大一只。” 江芝蔓咯咯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魏青阳的脑袋，又拐回到原来的话题：“年轻人没有太多值得忧愁的东西，知不知道？很多问题都是小问题。妈妈不清楚你有些什么样的心事，但我希望我的儿子不要被一些没必要的烦恼困扰，好不好？” 江芝蔓的语气很温柔，循循善诱地给魏青阳讲道理，她了解他的儿子，知道他什么时候需要一些开导。 事实上，在对陆泱问出那个问题也得到答案之后，魏青阳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和父母说他准备提前回校比较好，因为他确实没有什么比较正当的理由。 江芝蔓盼着他回家盼了很久，他是知道的，可现在刚回家没多久他就想走，她一定会伤心。 可陆泱同样也需要他。陆泱或许比江芝蔓还需要他。 “妈妈……”魏青阳有些踌躇地开口道，“等过了年，我想早一点回学校。” 江芝蔓眼睛略微睁大：“是学校那边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魏青阳不会对自己的妈妈撒谎，他硬着头皮说：“不是……是我，是我自己想早点回去。” 他难得有这种窘迫的时候，还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羞耻，毕竟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男生，和家长说到这个总是会觉得不好意思：“他一个人过年，孤零零的，我想早点回去陪陪他。” “啊，是这样。”江芝蔓恍然大悟，“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魏青阳：“……嗯。” 江芝蔓捂着嘴笑了：“这算什么事啊，还能让你这么愁眉苦脸的。” 这反应和魏青阳料想的不太一样，魏青阳问：“妈妈你……不会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小孩长大了，是到了该谈恋爱的时候了呀。”江芝蔓很淡定，“是之前我们打电话你提过一嘴的男孩子吗？你们在一起了吗？” 魏青阳点了点头：“是他。嗯……还没有在一起。” “哦，是还在培养感情，怪不得这么急着回去。”江芝蔓有些揶揄地说。 魏青阳羞涩地挠了挠脸。 “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江芝蔓问。 魏青阳想了想，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把脑海里的词库搜刮了一遍，干巴巴地描述道：“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妈妈如果你见到他了，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江芝蔓说：“哦呀，评价这么高？那我就等你把他领回家给妈妈看看了。” 魏青阳：“我会努力的！” 魏则鸿走在江芝蔓和魏青阳的后头，母子两人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他看着妻子的笑靥，觉得有妻如此，真是夫复何求。 晚上入睡前，江芝蔓趴在魏则鸿的胸口，一边玩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和他说着话：“青阳说他想早点回学校。” 魏则鸿不自觉地皱眉：“什么时候回，他回去做什么？” 原来当时他俩在前面聊的是这个？ 江芝蔓用手指把他眉心的褶皱抚平了：“这么凶做什么？听我说完。他有个喜欢的人留在学校，他想回去找他。” “这都什么跟什么，哪能让他这么胡来，你答应他了？” “什么胡来不胡来的？他这个年纪不就该谈恋爱，要真的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我才担心！” “唉……”魏则鸿叹了口气，“我是怕他年纪还小，心里没那个度，拎不清楚轻重。” “青阳是调皮大胆了些，但他一向很有主意，大事上从没让我们操心过，你不要杞人忧天。”江芝蔓如此宽慰道。 魏则鸿用手指摩挲妻子的肩头：“你舍得那么早放他回去？” 江芝蔓默了默，说：“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人生要过。” 魏则鸿亲了亲江芝蔓的额头：“别伤心了老婆，儿子留不住了，我们再造一个小棉袄。” 江芝蔓使劲捶了魏则鸿一把：“老不正经！我才不要当高龄产妇。”
第43章 === 魏青阳订了初六的飞机票回学校。 在家里待着的这几天，他把该串的门都串过了，该见的朋友也赶着时间见过一面，行程十分紧凑，好悬是在离开之前把场子走完了。 五号的这天，吃了午饭，江芝蔓和朋友约着出去逛街了，魏青阳预感到妈妈不在他多半会被训，也想跟着溜出去，被魏则鸿逮个正着。 “站着。”魏则鸿声音威严，“准备往哪走？” 魏青阳战战兢兢回头：“去找窦意玩儿。” “你明天早上的机票，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得差不多了。”魏青阳抬着的脚还没放下来，“爸，我先走了？” 魏则鸿再次叫住他：“等等。”他上下扫视着魏青阳，“跟我上楼，我跟你谈点事情。” 魏青阳不敢不从，垂着脑袋跟在魏则鸿身后踢踢踏踏上了楼梯，进了魏则鸿二楼的书房里。 魏则鸿坐在他那张办公椅上，魏青阳站着等挨训，他清了清嗓子，准备说正事，乍一见魏青阳还在那儿站着，皱着眉头说：“杵着做什么，旁边不是有凳子？” “哦哦。”魏青阳把板凳抽过来坐着。 “咳……”魏则鸿又咳了两声，“你提前回学校那事，你妈前两天跟我提了一嘴。说是想回去找人，是吧？” 魏青阳点了点头，不明白自家老爸是在闹哪出。 “这个……年龄到了，想谈恋爱也正常。我不清楚你们和男孩儿谈跟女孩儿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但不管怎么样，你首先得有点责任心。不要因为年轻，就觉得什么都可以挥霍，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想什么就是什么，当时跟蜜里调油似的，过后就马上弃如敝履，这不是个男人该做的事，听到没有？”魏则鸿也许之前打过草稿，这段话说得很顺畅，听得魏青阳一愣一愣的。 他消化了一下，说：“我知道啊爸，你还不放心你儿子吗？” 魏则鸿表情复杂，他就是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今天才会找他谈这次话。 魏青阳刚出柜那一会儿，他和江芝蔓看过许多关于同性恋的书，知道他们这个群体其实很不容易，因为往往不被理解，情绪常年处于压抑状态，内耗严重，江芝蔓还因此哭过几次。那时候魏则鸿其实很不理解，看过那么多书也不理解，觉得儿子是不是就是病了，该去看一看医生，结果江芝蔓反应很大，哭着质问他说的是什么疯话，他对妻子是很顺从的，见不得她哭，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没再提过。 这些年来，魏则鸿看着魏青阳一点一点长大，江芝蔓看魏青阳觉得他全身上下没哪里不好，但魏则鸿一直觉得这孩子有点缺心眼，一天到晚傻乐傻乐的，看着就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在外面很容易被人欺负，耳提面命地教了他许多才让他机灵点儿了，现在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很怕魏青阳一头扎进去，到最后会受伤。 魏则鸿斟酌再三，保守地说：“虽然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读书的时候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不要本末倒置。” “嗯嗯嗯，”魏青阳疯狂点头，“我知道老爸。” “还有……”魏则鸿犹豫了一下，“如果感情到了，要发生什么亲密接触，也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知道吗？这一点我之前也给你讲过，不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觉得不会怀孕就什么都万事大吉。” 魏青阳眨了眨眼睛，怪不好意思的，他和陆泱都还没真正在一起呢。 “还有……”魏则鸿滔滔不绝，“一个人的一生里可能会经历很多段感情，都是正常的，不要因为可能会有的分手难过。” 魏青阳抗议道：“我不会和他分手的。” 魏则鸿和他讲道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是让你不要钻牛角尖，真的分手了就要死要活，非他不可，体面都没有了。” 魏青阳倔强地说：“我就是非他不可。” 魏则鸿额头爆出青筋，在心里默念：“不要打孩子不要打孩子，孩子都十八了，而且动了手他肯定会告状，老婆知道就完了。” 他妥协道：“行吧。” 魏青阳突然想起来，问魏则鸿：“老爸，我妈是你的初恋吗？” “……”魏则鸿瞥了他一眼，“是。” “哦~”魏青阳意味深长地拉长声音，“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魏则鸿再次战术性沉默，“我对她一见钟情，然后追到了她。” 魏青阳眼睛亮起来：“我对我喜欢的人也一见钟情！爸你看，我跟你恋爱经历这——么像，你和妈妈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和我喜欢的人一定也可以！” “……你这什么强盗逻辑。”魏则鸿心累地叹了口气，“行了，滚吧滚吧，赶紧去找你的小伙伴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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