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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着俯视尤培松：“你刚才那一段长篇大论真是十分精彩，不知道你的公司上级、你的妻女和你的长期客户听到会做何感想呢？” 尤培松颤抖着嘴唇说：“……什么？” “你没有听懂吗？”陆泱像是想了想，“哦，你以为我不敢这么做，对吗？” 陆泱接着说：“你骚扰我这么长一段时间，你猜我有没有留下一些关于你的把柄呢？你真的以为什么事情都能按你想象中发展吗。” 尤培松惊疑不定，他不明白看起来沉默寡言很好拿捏的陆泱怎么会表现出这样咄咄逼人锋芒毕露的一面，还是之前他一直是在伪装？ 该说的也说完了，陆泱挪开那只踩着尤培松裆部的脚，站直了身体，没再和尤培松废话，拉开包间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仍然躺在地上的那人一眼，轻声说：“如果精液还没灌满你的脑子，不要再来招惹我，我并不总是会‘友善’地提醒你。” 陆泱没有马上离开餐厅，他礼貌询问了侍立在一侧的服务员，找到了卫生间所在的位置，进去之后在洗手池边洗了个脸，他两手撑在水池边缘，垂着脑袋干呕了两声，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像是卡着什么东西。 “好想吐。”他低低地说，接着又抬起头看镜子，手指神经质地大力搓揉脸上刚才尤培松碰过的位置，把那地方搓得泛红微肿，再搓就要搓破皮了，他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那支玫瑰是在第四天才完全盛开的，陆泱拍下它舒展开每一片花瓣的模样，发给魏青阳看。 [青阳阳阳:哇，居然这么大一朵！] [ly：没想到冬天也能开花。] [青阳阳阳：正常的啦，冬天也可以温室培育嘛，而且把它放在室内应该温度不算很低，不会被冻到。] 陆泱和魏青阳聊着天的时候，群聊的消息也不断地弹出来，和尤培松他们公司合作的那个项目到了收尾阶段，却意外地出了些差错。 问题出在公司和实验室的对接上，尤培松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心不在焉，分配下来的任务乱七八糟，他的下属们苦不堪言，还不敢抱怨，结果导致有一项指标的数据出现了严重的偏差，好在发现得及时，还有时间补救。 尤培松一开始信心满满想要把这个项目做好，却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正在工作群里骂人，揪替罪羊替他顶锅，陆泱冷眼看着，没有马上在群里发言。 也不知是不是该他倒霉，他指责的那人是刚转正不久的技术人员，还没能把职场上的弯弯道道摸索清楚，在项目里被压榨得厉害，一个人做了好几个人的活，这也就算了，出了事还要被拉出来开刀，终于忍无可忍，在群里把尤培松骂了个狗血淋头。 尤培松大概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反抗，沉默了好一会儿，石敛峥打了电话来询问陆泱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陆泱委婉地告诉石教授，事实和这个技术人员所说的相差无几，他之前提醒过尤培松，但他不以为意，没想到变成现在这样，他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石敛峥护短，也清楚陆泱的能力，不可能把事情搞砸，只叹了口气说：“这么一个原本四平八稳的项目都能弄得这么一团糟，这个负责人真是……” 石敛峥没把剩下的话说完，但陆泱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挂了电话，陆泱把群里的聊天记录又翻了翻，很淡地笑了一下。 整个项目最后还是在有惊无险中完成了。那个在群里破口大骂的技术人员不是个肚子里没货的绣花架子，骂归骂，还是把烂摊子收拾了，尤培松原以为全部交接完成后就能万事大吉，没想到那之后公司做了些人事调整，把他调去了另外一个很萧条的部门，明面上是平级调动，其实是降职了，那个技术人员反而还升迁了。 尤培松百思不得其解，他危机意识薄弱，以为自己把事情解决得很完美，他不知道的是石敛峥反映了这次合作里他的所作所为，认为尤培松难以胜任负责人的工作，而且人品实在有些堪忧，他的实验室是打算跟这个公司进行长期合作的，不想再出现一次类似的情况。 石敛峥在业内的名头是十分响亮的，说出的话很有分量，尤培松的职业生涯大概是一眼能够看得到头了。 ---- 小陆:重拾一些旧业
第25章 === 解决完尤培松的事了之后，陆泱感觉心情都愉快了一些，他得空的时间多了，就抽了个晚上去搜了搜之前魏青阳推荐过的林双的电影，他选了那部《旧世界》来看。 影片的开头是第一视角，镜头缓慢地转过一圈，从皲裂的大地转到枯死的老树，又转到在过曝的阳光下衣衫褴褛、麻木地往前走着的人们。满目萧条。 接着，镜头转到一张占满屏幕的人脸面前，是一张和那些沉默行进的人没什么区别的脸，肮脏又饱经风霜，只是眼珠更黑沉一些，好像反射不出光线，屏幕中间缓缓现出一行颜色很浅的字：“「旧世界」崩坏了，新世界在哪里？” 电影色调的冷暖、明暗对比强烈，没有违和杂乱的配乐，整体基调十分压抑，其间有好几个让陆泱心灵震颤的表情特写，那个抱着幼儿的女人，几个小时前，男人同她搭话的时候她还能勉强笑得出来，几个小时后被大地张开的巨口吞噬时，脸上已经爬满了麻木的绝望，男人趴伏在地上，好像趴在烧得通红的木炭上，他让女人把手递给她，女人以沉默拒绝，他又让女人把孩子递给她，她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那条缝越张越大，女人就越往下坠，她抱着怀里已经没有气息的孩子，就这么仰着头空洞地微笑着望着男人，男人怔住，被另一个人拉了一把，才猛然回神：“走吧，救不回来了，再不走要和大部队脱节了。” 看电影的时候，陆泱感觉自己的心是隐隐坠着的，就连电影中段难得的轻松一些的情节，都是在为后来的更大的悲伤做铺垫。那种粘稠的悲伤和绝望的气息从屏幕里溢出来，好像变得具象化然后抓住了他，让他感到了一种幻觉般的窒息感。 新世界是不存在的桃源乡，是幻想中的乌托邦，导演在最后留了白，但陆泱知道，电影里的他们不会找到所谓的“新世界”了。 这部电影的后劲很足，陆泱看完之后回味了许久，不得不承认，这个导演的电影风格的确是很特别，陆泱仿佛知道那时候魏青阳这么热烈向他推荐她的电影的原因了。 知道陆泱真的去看了林双导演的电影之后，魏青阳感觉非常惊喜，他还以为那时候陆泱说的“有空去看”只是客套话而已。陆泱告诉魏青阳他的的观影心得时，魏青阳是十足高兴的，他发现他们的观影偏好很相近，那么共同话题也会变多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或是自作多情，陆泱最近和他聊天比以前要频繁一些了，这是不是说明，陆泱也开始对他有一点好感了呢？ 圣诞节前夕时，这座南方城市终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像柳絮一样从空中飘下来，落到地上，不一会儿就化成了雪水。 陆泱收到了魏青阳送给他的平安果。 很有分量的一只苹果，被包裹在金色的彩色的包装纸里，就变成了带有美好寓意的“平安果”，送到了陆泱的手上。 除此之外，陆泱还收到了一份圣诞礼物。 苹果他是可以收的，礼物却让他踌躇了起来，魏青阳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便解释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啦陆学长，咱们过洋节就图那么个气氛嘛。” 陆泱沉默片刻说：“我没有为你准备礼物。”也没有准备平安果。 “小问题啦！”魏青阳很大方地说。 陆泱把那个包装得很精致的苹果和未被拆开的礼物带到了实验室，又把它们带回了寝室。 他把固定住包装纸的系带拆开，一层一层纸剥出来，露出了那个看起来卖相很好、静静立在桌面上的苹果。 陆泱猜想这只苹果一定很好吃。 接着他把那个礼物也拆开了，盒子里装着一副浅蓝色的男士毛线手套，不像是流水线的产品，更像是手工制品。 陆泱拿起手套看了看，用手指感受了一下它的触感。 他伸出自己的两只手，看着上面小小的并不那么引人注意但时常发痒让他想去抠挠的冻疮。 魏青阳是怎么注意到这样微小的细节的呢？ 陆泱想着想着，又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种奇异的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伸手压了压，那种感觉反而更明显了。 这座城市下雪的时候少，不比北方，但由于比较湿冷，倒让陆泱觉得寒冷程度和北方相差无几了，他第二天戴着手套到实验室的时候，不知怎么，由下雪联想到了滑雪，想着等陆盈盈回来如果有机会带她去滑一次雪，滑雪是很适合冬天的运动。 但他本人对这些不甚了解，又听魏青阳说过他几乎什么运动都有涉猎，便问了他一问，想知道有些什么注意事项或建议，魏青阳果然很认真地发了一段长文过来，是一份很详尽的滑雪攻略，其中包括滑雪新手需要注意什么，滑雪装备如何选择以及城市周边有哪些性价比较高的滑冰场等等，陆泱在聊天框里打字说谢谢，接着在备忘录里记了笔记，把重点做了标注。 [青阳阳阳：学长，我每年寒假都会去滑雪的，你什么时候想去可以找我一起啊！我滑雪技术还不错，也可以教你滑~] [ly：好的，只是我近期可能不会去。] [青阳阳阳：学长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滑雪呀，是和谁约好了一起吗？] [ly：可能年后去？我想带我妈妈去滑一次雪。] “噢！”魏青阳放下心来，“吓死我了。” 魏青阳有点失落，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陆泱和自己一起去滑雪是太暧昧了，目前来说这种可能性还比较低，不过幸好，陆泱也不会和其他魏青阳的潜在情敌一起去滑雪，不然他就要高度警戒了。 [青阳阳阳：年后去挺不错的！到时候很多滑雪场应该会有活动，学长你有什么问题不太清楚都可以问我啦！] 陆泱想，会不会是陆盈盈平时总是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周围也邻居并不熟络，不常走动，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冷冷清清的，才觉得什么都没意思，算一算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年后她就能回来了，她在戒毒所里待这几个月一定闷坏了，等她回来了，自己也有时间，就带她出去逛逛，滑雪或许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也可以去周边的城市看一看……他的思绪渐渐跑远，就没有及时回复魏青阳消息，魏青阳失落地抱着手机看聊天框里自己这边一大串的绿色，焦虑且担心地问窦意陆学长为什么不回我了是哪句话有问题吗没有吧我是不是太热情了应该要矜持一点吗他不会被我吓到吧…… 窦意正打着游戏，已经对这样的魏青阳习惯，头都没抬一下，说：“你消停点吧，你何止热情，你要把人烫死了。只要是个人，但凡眼睛没有瞎，都能看见你对陆泱的拳拳爱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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