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方方正正的鳗鱼段被切割拼凑成了一份标准的桃心,艳光四射的盖在热腾腾的大米饭上。 他掀开盖子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顿。 温峤无意瞥见了谢吟池的饭,心想这家餐厅的摆盘还挺有特色的。 那块桃心鳗鱼肉浇上粘稠鲜甜的烤鳗汁,翠碧色的新鲜豌豆散落在旁边,不仅张扬跳跃的互补色看着爽心悦目,光是闻闻味道就令人食指大动。 温峤确实有点饿了,他打开自己面前的餐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整段朴实无华的红棕色鳗鱼。 没有精致的桃心摆盘,甚至连旁边点缀的绿色青豆都没有。 岑近徽和贺昀祯的饭也一样。 唯独谢吟池这份是特别的。
第63章 餐盒里面的鳗鱼块被筷子搅散,漂亮标致的桃心变成了不明形状的碎肉。谢吟池面目冷静的挖了一大块丢进嘴巴里,鼓着腮帮子专心咀嚼。 是他喜欢的味道,很好吃。 有了明显的对比,温峤看着自己这份略有些朴素的鳗鱼饭忽然没了食欲,他兴致缺缺的咬着筷子,余光偷偷瞄着谢吟池在对面大快朵颐。 岑近徽坐的较远,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从没吃过鳗鱼饭,夹起来咬了一口觉得问道怪怪的就丢下了。 谢吟池问他道:“你不爱吃这个?” 岑近徽喝了一口汤碗里米白色的浓稠液体,“甜的,不太习惯。” 还有这份玉米奶油浓汤,是怎么做到又甜又咸的。 想吐。 谢吟池倒是知道他不喜欢吃甜食。 也不是很甜啊...... 是酱汁的问题。 “那我跟贺昀祯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谢吟池有点心疼那块被抛弃的超大块鳗鱼肉。 岑近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没吃过这个,不知道他是这种味道。” 他前二十年的人生过得相当清贫,就算是被他的CEO父亲接回家以后也都在自食其力,这道不太正统的饭也不会出现在他们家的餐桌上,他自己肯定也不会花几百大洋去点这样一份午餐。 谢吟池眉心跳了跳,是半夜起来都要扇自己两巴掌的愧疚程度。 “没关系......”谢吟池连声音都小了几分,他的视线在桌上逡巡了一圈,夹起一块牛仔骨放进岑近徽的碗里,“吃这个!这个一点都不甜!” 他给岑近徽夹菜,贺昀祯看到了也不能当作没看见,心里难免会有落差感。 贺昀祯认为岑近徽就是故意的,自己这么挑食的人都没说什么。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吧? “这家的鳗鱼饭闻着味道有点怪。”贺昀祯没动筷子,意有所指的看着谢吟池。 谢吟池忙着给岑近徽夹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石榴包,安利道:“青瓜汁腐皮石榴包,刚开始觉得名字特别难记,但是因为它很好吃,我点了很多次,不知不觉就背下来。你尝尝!” 贺昀祯的声音并不小,连温峤都抬头看他。 温峤想说,只是闻着怪,但吃着是好吃的。但见他脸色奇差无比,又忍住了没去搅合着诡谲的餐桌氛围。 三角恋大概都是这么麻烦的。 何况他们又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 谢吟池区别对待岑近徽和贺昀祯,只是因为谢吟池并不知道岑近徽其实也是喜欢他的。 这要是知道了,那岑近徽和贺昀祯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 温峤脑袋里的灵感点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这学期的结业作品可以定主题了。 “你刚说什么?”谢吟池在岑近徽那边得到了有关菜品的正向反馈后才稍微减轻了一些愧疚感,这时候他才扭过脸问贺昀祯道:“你也不爱吃这个吗?” “咦,你都没吃......” 贺昀祯碗里的鳗鱼块还是完整的。 谢吟池见他不动筷子,“你真不尝一尝吗?” 贺昀祯瞥了他一眼,酸溜溜的嗤了一声,“没什么胃口。” “那别浪费了......”谢吟池从他的碗里夹走了那块巨大的鱼肉,“你身体好,一两天不吃也没关系的。” 贺昀祯见这法子不奏效,索性直接凑到他跟前,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诉求,“你怎么给别人夹菜也不给我夹?” 这么直白的明示,在场的人无一不停下了正在咀嚼的动作。 大庭广众的...... 谢吟池耳根一热,压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你给你前男友夹菜,一点也不顾我的死活。”贺昀祯支着下巴,神色坦然,“你成心的是不是。” 餐桌上如果连谢吟池都没有要活跃气氛的打算,那这顿饭从头到尾都会是静悄悄的。 吃完饭以后,谢吟池有点犯困,上午的锻炼消耗了他大半的精力,午餐又吃的心累,他在下面坐了一会儿之后,就爬上床准备睡个午觉。 而温峤则是继续在阳台给他的线稿填基础色块,手里的金属刮刀不停的将室外光折射到谢吟池的床帘上,左右移动的光斑让谢吟池不能安心睡觉。 吃得太饱让血糖上升,虽然有困意但却没有那么容易睡着,谢吟池枕着胳膊想要放空大脑,但迟迟未有进展的任务就像是悬在床头的铃铛,他翻个身就响一下,弄的他心里发堵。 果然人就是不能闲着,闲着就容易重新捡起烦恼。 谢吟池摸出枕头边的手机主动给贺昀祯发消息。 【有点事情想问你。】 贺昀祯坐在桌前正在看电脑,消息提示音响起,他拿起来一看,秒回:【你问。】 谢吟池:【打字太麻烦了,出去说。】 贺昀祯:【好,在哪等你?后街咖啡厅?】 倒也不必跑这么远。 谢吟池:【你先去楼梯间等我,我马上就到。】 贺昀祯连椅子上的外套都没有拿,直接起身快步走出了寝室。 楼梯间就在他们寝室隔壁,厚重的合金门有些老旧,边缘的锈迹已经十分明显。 这边的楼梯不常有人走动,二楼的门直接被锁住了,大家都知道从这里下去根本走不到一楼。 大约过了两分钟,谢吟池才踩着拖鞋跟上来,他神色惴惴,莫名有点像旧社会地下组织接头的特务。 真变成了面对面,谢吟池打好的腹稿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 毕竟先前弄的那么尴尬。 贺昀祯见他不开口,便主动问他为什么把自己叫出来又不说话。 楼梯间没有窗户,为了放心说话,谢吟池还将门关的死死的。在这样相对私密的空间里,贺昀祯微微前倾着身体,不经意间一点点试探着他今天能接受的亲密范围,似乎并没有将中午的那点不愉快放在心上。 谢吟池在心里又重新组织了措辞,他道:“我找你是想说......我跟姜原关系还不错,李绪的失踪对他打击很大,人一直找不到,他就总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看着也怪难受的。” 好好的又陡然提起不相干的人。 贺昀祯没想到他把自己叫出来是为了提这茬,也不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跟姜原关系不错?”贺昀祯指了指谢吟池脸上还未痊愈的伤,怀疑的目光很明显,“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善良还是......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小众的癖好?” 善良这种褒奖之词谢吟池属实是愧不敢当,他避而不谈继续努力的切入话题,“之前,你们毕竟是室友,每天在一个屋子睡觉的人......我想问问你,在李旭失踪之前,你就没有发现一点异样吗?” 他的问题很冒昧。 贺昀祯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灯管,不在意道:“谁会注意他,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把眼睛粘在别人身上的人吗。” 谢吟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次,以及上一次在医院,但凡他提到李绪,贺昀祯的态度都和以往不太一样。 上一回是罕见的沉默,这一回面对自己的询问,他的反应也有些不寻常。 谢吟池压了压下巴,斟酌着安抚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连你都不清楚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去问谁了。” “你只问了我一个?” 谢吟池没有否认,他垂着眼睛,肉眼可见的沮丧。 贺昀祯见他这副模样,也稍微正了正神色,即便知道这事儿不该自己来提,但他还是暗示道:“李绪跟我们一向没什么来往,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你没有搬回来之前,我们几个连彼此的微信都没有,平时就算在路上碰见了连点点头都不会,谁也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 谢吟池明白贺昀祯的意思,他是想说自己不应该为别人的事情操行,但这哪里是别人事情。 这是跟他生命息息相关的事情...... 谢吟池脸色又差了几分,眉眼间的忧愁不加掩饰,他主动朝贺昀祯跟前迈了半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减。 贺昀祯微微挑眉,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谢吟池的举动十分稀奇。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可能不太清楚,在认识你们之前,姜原是我在这个学校里唯一的朋友。所以......我也想帮帮他。” 谢吟池的眼睛很亮,他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代入的并不是现在的姜原,所以还算真情实感,叫贺昀祯也看不出他在说谎。 贺昀祯一直都对谢吟池刻意讨好的小心思十分受用,但在目的性如此明显的情况下又另当别论了。 贺昀祯忽然笑了笑,抬手挠了挠眼尾,“这样啊,那他最近不是生病住院了,怎么也没听说你去看他?” 谢吟池后脊一僵。 “你是还不知道他受伤的事情?”贺昀祯的笑容像湖水一样漾开,“瞧你担心的,他没什么大事,估计过两天就能回学校上课了。”
第64章 贺昀祯说的没错,姜原重新回到学校里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 而在这一周内,谢吟池每每与贺昀祯对上视线都会不自觉的躲避,那天楼梯间的谈话,贺昀祯的攻击性太强,整个人就被直接贴上了危险的标签。 谢吟池在感觉自己触碰到真相边缘的同时,那种脊背发寒的恐惧也油然而生。 哪怕贺昀祯对他还像以前一样亲密殷勤,他却做不到心无芥蒂。 谢吟池都不知道是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一周,周六的晚上,他自己一个人出来散心顺便在后街买了点宵夜准备带回寝室里,等走到寝室楼附近的时候,大老远就看见前面路边上围着一圈人。 那群人个个都是身形高挑,在他们学校里也只有传媒院的播音系学生才会被要求上课的时候日常穿着正装且要打领带,这个点恰好是他们系晚修课结束没多久。 九号楼和十五号楼的夹缝里尤为显眼。 如果不是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谢吟池大概会看两眼然后自动走开。 何况那群人似乎还有要动手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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