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手机时不时收到来电,他逐条点开来看,却迟迟没有陈永乐的。 章书闻待人宽厚,性格温和,撇去高中那段因生活所迫而独来独往的岁月,他的人缘还算不错,但深交的唯陈永乐而已。 这么多年以来,陈永乐身边来往的大部分皆是相同家境的少年,可从不因此对章书闻有半分怠慢。章书闻父母双亡最狼狈的时候,也是陈永乐慷慨地伸出援手。 在章书闻被人误解时,陈永乐总第一个毫不犹豫地相信他。他虽然嘴上不说,但由衷觉得能交到陈永乐这个朋友,是他这辈子的最幸事之一。 章书闻知道换做任何一个平常人都没那么容易接受他跟余愿的事情,何况陈永乐是真心实意地为他忧心。 旁的人也就罢了,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得到陈永乐的祝福。 “哥哥。”余愿站在门口问他,“我们要走了吗?” 时针爬过七点,章书闻和余愿已经吃过了晚饭,两人梳洗完毕,准备去附近的印象园贺年。 余愿添了新裳,从头到脚的衣物都是章书闻置办的。红白格子的羊毛衫,简洁的浅蓝色牛仔裤,米白色围巾,这副装扮让他看起来更加乖巧。 章书闻穿着高领的黑色毛衣,随手扯过件雾霾蓝的外套拉上拉链,弯腰穿鞋和余愿一同出门。 广城的气候不定,白日气温暖和,到了夜里骤然又降温,呼呼刮着寒风。 过年期间整个学生公寓几乎都空了,但大学城还不算特别冷清,时不时能见到闲逛的年轻人嬉笑走过。近年来大肆禁烟火,可凡事也有例外,沾着过年的光,天边还是偶尔能见到璀璨绽放。 永不停歇的公交车都是外出游乐的人,堆堆挤挤地塞满了整个车厢。 章书闻把余愿两只手搭在自己腰间,“抓好。” 余愿才不管是在外还是在内,双臂一揽,直接抱住了章书闻,仰着脸笑。 好在车内实在是拥挤热闹,并未有人注意他们。 章书闻背过身,一手握着车杆,一手抱住余愿的腰,防止车子刹车时扑出去。 周遭是叽叽喳喳的人声,众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待会的路线。章书闻低头一瞧就是余愿的笑脸,忍不住偷偷地亲了下近在咫尺的光洁额头。 转瞬即逝的一吻,没有人会发现,就算看见了,也只会当车子减速时的惯性使然。 印象园的夜场人群密集,稍有不慎就会被冲散。 章书闻和余愿十指紧扣穿梭于古色古香的楼栋里,抬头是各色华美精致的花灯,到处都洋溢着笑脸。 走过木桥,八仙报喜,人群自动分成两道。余愿全神贯注好奇地盯着身穿古装的扮演人员,转身想跟哥哥分享喜悦,一盏莲花灯先送到他眼前。 章书闻把灯举高了点,灯光如彩霞一般印在余愿的面颊。 余愿嘴微微张大,哇的一声。 章书闻把莲花灯放到他手心,“喜欢吗?” 余愿用力点头,脆生生回:“喜欢!” 他回应的感情是那么的充沛,喜悦从清澈的眼底争先恐后跑了出来。 两人一路往光里走,见过年兽巡街、醒狮武桩、大圣挥棒,来到江边看发光龙船。 江的那面是古朴的建筑,小孩子围在石栏前手舞足蹈,章书闻把余愿半圈在怀里,静待今夜的烟火。 余愿把花灯举得高高的,灯光掉进了江里,波光粼粼,映照出两人半拥的身影。 人声鼎沸里,章书闻的心像是被无尽的暖意给填满了。他情不自禁将下颌抵在余愿的肩头上,望着余愿的笑意盎然的侧脸,透过余愿的眼睛看万千风景,感慨道:“真漂亮。” 余愿脸蛋红扑扑的,“哥哥,我好开心。” 声音被吵杂声盖过。 章书闻凑近了点,“嗯?” 余愿亲在了他的下颌,亮盈盈地看着他,缓慢而又清晰地说:“喜欢哥哥。” 章书闻耳边的杂音如潮水般褪去,他有些期待的、又莫名忐忑地问:“有多喜欢?” 余愿抬头望向天际,苍穹里住着一闪一闪的星子。他的喜欢像天一样宽广,像星星一般繁多,数不胜数,永无边际。 他说:“我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烟火飞上九霄,须臾之间,漆黑的天空绽放出耀目的萤光,银河倾斜而下,迸发出一朵又一朵的星火。 余愿拿着的莲花灯晃啊晃,他不看美轮美奂的烟花,只深深注视着尺寸之隔的章书闻,眼瞳更亮了,清脆地道:“最喜欢、最喜欢哥哥。” 短短的一句话犹如晨钟敲在了章书闻的心口,来回响彻。 尽管清楚喜欢二字抵不过漫长岁月的重量,可亲耳在余愿口中听见这样的话语依旧让人欣慰庆幸。 大抵是今年的冬天气候异常暖和,热意熏得章书闻眼睛微微发烫,连喉咙间的有点痒意,半晌他才圈紧了怀抱余愿的双臂,低声回:“好,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夜深,归家,热闹逐渐隐去。 章书闻和余愿走到校道上,莲花灯的穗子垂垂而下,随着走动左右荡漾。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两声,不知又是谁的祝福。 章书闻一手牵着余愿,一手取出手机划开屏幕,陈永乐的信息弹进来。 “给愿仔的零食没带走,我自己吃了。” 附图一张:车后座塞满了的零食袋。 章书闻微怔后唇角翘起,手摁在键盘上,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于是拉住要往前跑的余愿,“跟永乐拜个年。” 余愿说了句“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陈永乐回得很快,“下一句是不是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啊?” 余愿自发地摇头,妈妈以前从来不让他跟人讨红包的。 章书闻哑然失笑,“永乐,下次聚。” “好。” 远方隐约听见烟火绽放声,章书闻心底的喧嚣也随着一并远去。 回到公寓已经快十一点了,余愿玩心还没收回来,在乌龟缸前嘀嘀咕咕地跟壮壮说今夜的所见所闻——壮壮没有冬眠,章书闻买了个加热器垫在玻璃缸下保暖,温度适宜。 在章书闻的再三催促下,兴奋的余愿才肯磨磨蹭蹭去洗漱。 关了灯,余愿钻进被窝里,却不睡觉,趴着玩放在床头柜的莲花灯。 暖光凝聚在他的指尖,章书闻伸手攥住了,无奈又宽纵地问:“很晚了,要玩到什么时候?” 余愿很喜欢哥哥送给他的这盏莲花灯,被抓了一只手,又拿另外一只手去拨红色的穗子。章书闻无法,只得把他两只手都抓住了,将他拖回被子里,从背后将他抱住了。 莲花灯还亮着。 余愿的双手被章书闻裹在掌心,放在胸前。 他渐渐地安分下来,背贴着哥哥的胸膛,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嘀咕,“热......” 窗外刮着大风,屋里冰凉凉的,被子虽暖和,但谈不上热。 章书闻好笑道:“现在十三度,哪里热?” 余愿像条灵活的小鱼翻了个身和哥哥面对面,还是嘟囔着热。 章书闻只好去探他脸颊的体温,从额头抚到两颊,暖光里,四目相对,余愿略烫的温度从章书闻的指腹一路蔓延到他的躯体。 他们离得很近,鼻息暖呼呼地纠缠。 章书闻凝视着余愿秀气的五官。 余愿眨眨眼,凑上去舔章书闻的唇瓣。 当真是舔,柔软湿润的触感一下一下刮在章书闻的唇上。 章书闻任他动作,掌心移到他的后颈,微微使力让二人更加贴近。 黏糊糊的吻从嘴唇散开,余愿像只探索新世界的初生的幼兽,流连不舍地亲过哥哥清冷的眉眼,高挺的鼻尖。 章书闻微喘着问:“你是小狗吗?” 他擒住余愿的两只手腕,隐忍着,“不要乱摸。” 窸窸窣窣间,手腕被摁在头顶,章书闻夺回主动权。 余愿乖顺地躺着,他像被放进了火山里,热得不可思议,只凭借最原始的本能去靠近、回应。 唇肉被挤压得变形。 窗外又是一声烟花炸开。 章书闻错开点,望着幽光里眼神涣散的余愿,慢慢地松开被他握得发红的手腕。 他也在十三度的冷天里发起了高烧,可到底仍有理智。 余愿像块年糕要缠上来,章书闻深呼吸两口,直接拿被子将人裹成个木乃伊,哑声说:“睡觉。” “难受.....”余愿轻哼着,眼睛红得快要哭出来似的,又低低地喊他哥哥。 章书闻目光晦暗,他知道余愿在难受什么,他也未必好过——人之欲望,本是常情。 可望着余愿懵懂的表情,最终他只是侧躺下来,将手伸进了被子里..... 冰冷的水流将掌心之物冲刷干净,章书闻握了握余温尚存的十指,望了眼丢在塑料桶的两条睡裤,折身回到床边。 余愿已经酣睡过去,脸蛋红润,眼角泛着莹光。 他把莲花灯关了,躺下来,将温热搂入怀中,黑暗之中,十分珍视地亲了亲润泽的颊肉,想到方才的擦枪走火,又忍不住伸手捏紧余愿的鼻子。 余愿无法汲取新鲜空气,张嘴扑扑喘息,脸憋得更红了。 章书闻这才松手,轻笑一声地将人搂得越紧,片刻,叹息一般,“笨蛋......”
第77章 夏季多雨,地面墙壁倒了水似的湿漉漉,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水汽,扰得人心烦意乱。 李文轩推开画室的门,嘴里抱怨着,“真烦,什么时候能出太阳。” 水珠顺着玻璃门往下滑,他随手收了伞放进一旁的桶里,抬眼见到饮水机旁的身影,喊了声,“愿愿。” 余愿正在接水,站直了看着他,露出个笑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章书闻和李文轩也从小师弟熬成了大师兄,再有一年就毕业了。开学已经有些天,李文轩将模特队全盘交托出去后,落得个轻松自在。 大四的课程不若前几年那么吃紧,但他是闲不下来的性格,一天到晚到处跑。 李文轩不常来画室,只是恰逢今日路过进来避雨。 没有了模特队这条桥梁,但余愿还在画室,因此章书闻和李文轩之间还保持着比较紧密的联系。 “你哥呢,待会来接你吗?” 余愿点点头,“他七点到。” 两人边说着一起进了教室,画架上有未完成的稿件。 两年,余愿的画技谈不上多出神入化,也依旧喜欢乱用色彩,比如眼前的这一幅海景图:火红的天、橙黄的水,远方展翅翱翔的蓝色海鸥,没有一样是跟现实世界相符的,但乍一看,大胆的用色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李文轩横竖也没事,就在教室陪余愿等章书闻。 他跟余愿聊起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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