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愿不会玩儿,许知意自己一个人打电动觉得没劲,很快也失了兴趣。 他见余愿时不时去瞅一排排的娃娃机,会心道:“看上哪个,我给你夹。” 也不管余愿是不是真的想要,许知意就拉着余愿的手顺着娃娃机走,走一个柜子停一下,“小熊,小兔子,小猪,都不要?”他指了指透明的塑料柜子,“那小狗呢?” 余愿摇摇头,目光落到绿色的毛绒乌龟上,惊喜地嗫嚅着,“元元......” “谁是元元?” 余愿的脸凑到柜子上去,隔着柜板想摸娃娃。 许知意投了币,自信满满地握住杆子,“看好了。” 抓夹摇摇晃晃地碰到了乌龟的脖子,抓了个空气。 “这次只是练手,不算。”许知意轻咳,“再来一次。” 足足八次,许知意才把那只笨重的毛绒乌龟给夹上来,一把塞到余愿的手里,“送你。” 余愿抱着乌龟,眼睛微微弯起,对许知意说:“谢谢。” 许知意唇角不自觉翘起,又努力压抑住了。他状若不平道:“哪有人生日还给别人送礼物的?”瞧见余愿对乌龟爱不释手的样子,他扬了扬眉,“我对你不错吧?” 余愿捏着软软的饱满的龟壳,赞同地点点头。 “那我要回礼。”许知意顿了顿,“你......也对我笑一笑。” 他一瞬不动注视着余愿的脸,生怕错过丁点变化。 余愿把乌龟抱在怀里,半垂着的脑袋抬起来,灯光钻进他的瞳孔。 许知意透过余愿清澈的眼睛捕捉到自己的神情,带着一点期待、甚至是紧张,就像海盗船升到了最高点,不知道迎接他的将是失重感带来的不适,还是脱离地心引力的痛快与刺激。 他慢慢地屏住了呼吸。 商场将要打烊,不远处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而在最明亮的光里,余愿毫无保留地对他绽放了笑脸。 许知意在这一刹那听见了闯关失败的提示音,伴随着咚咚咚的心跳声——Game over。 开局把真心当游戏的人,一定是输家。 - 今天是最后一场研讨会,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结束得比往常要迟些。 一行人收拾回酒店,章书闻让同住一间的队友先去洗漱,自个儿走到窗前按照惯例给余愿打视频通话。 章书闻是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再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能和余愿见面。 他想象着,当他拖着行李箱打开家门时,余愿大抵会忘记了规矩,情不自禁地扑上来抱住他。 他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 通话响了半分钟都无人接听,这不是个好兆头。 酒店的信号不太好,章书闻挂断,重新连上网络,又拨了过去。 这个时间点,余愿应当已经回到学生公寓,坐在床上静待他的来电。可是一次、两次、三次.....余愿雀跃的脸都没有出现在屏幕里。 - 商场已经关闭了,宽阔的广场上依旧热闹。 许知意和余愿坐在石凳子上,看周围穿着轮滑鞋飞来飞去的少男少女。 十点半了,许知意却存了私心,并没有告诉余愿早过了和章书闻约定的时间。 家里人打电话催他回家,他一律当作没听见。今天是他的生日,就暂且让他随心所欲一回。 半晌,许知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过去租了双滑轮鞋。 他仗着自己技术好,没有穿护膝,风一样从远处窜到了余愿的面前。 余愿还抱着乌龟,许知意卷起的风扑到他脸上,他条件反射地闭起眼睛。 许知意手撑着双膝微弯下身子哈哈大笑,“怎么,怕我撞你啊?” 余愿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确保没有危险后才把另外一只眼睛也打开。 许知意逗他,“胆小鬼。” 余愿嘟囔,“我不是。” “你就是。” 余愿几乎没有和同龄人玩闹过,更别说斗嘴,着急地反驳,“我不是......” 许知意笑容更甚,忽而一把抓住余愿的手,将人扯着站了起来。 他围着余愿绕圈,几圈后,又坏心眼去拍余愿的肩膀。 余愿左转转脑袋右转转脑袋,就是抓不住许知意拍他的手,气鼓鼓地瞪着眼睛,不动了。 “生气了?”许知意定住,“好吧,我不闹你了。看好了,给你表演一个。” 许知意一个发力,灵活地在广场上来回穿梭。他躲过人群障碍,跳上了斜坡,远远的得意地朝余愿抬了抬下巴。 放在斜挎包里的手机又振动起来。 许知意微喘着气停下来,等待烦人的来电自动停止,手伸进去把振动模式也关了。 他很年轻,还是恣意妄为的年纪,在十二点来临之前,谁都不能阻止余愿给他庆贺成人礼。 - 李文轩一收到章书闻的信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墨轩。 余愿的东西都还在,人却不见影踪。 李文轩把监控里的画面拍了发给章书闻,“别太担心,愿愿应该是跟许知意在一起。” 视频里,余愿被许知意一路牵着带出了画室,监控只拍到了墨轩门口的情况,两人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中,但从肢体语言来看,余愿是自愿跟着许知意离开的。 “许知意的手机打不通,我已经联系他家里人了,他爸妈也说他没接电话。” “我听说今天是许知意的生日,也许他们出去玩了。” “我现在去你们住的公寓,看看他们在不在那里,画室这边我也会留意的。” 一串数字发到章书闻的手机上。 他沉默地坐在窗沿,脸背着光洇在黑暗里。 队友感受到他的低气压,关切地问了句,“你没事吧,书闻?” 章书闻慢慢抬起头,他的神情很沉静,语气亦毫无起伏,“没事。” “队长说出去吃烧烤......” 章书闻等不及对方说完,“你们去吧。” 酒店房间的门开了又关。 章书闻默然地一遍遍拨打陌生号码。 独处之际,他终于舍得完全抬起脸,让光影一寸寸打碎他总是平静的面容。 ---- 哥哥:我很好,我没事,我很平静。
第66章 午夜即将来临,广场的人烟渐渐散去。 许知意带着余愿疯玩了几个小时,通体舒畅。他胸膛微微起伏着,看了眼时间,“我送你回去。” 余愿手里抓着毛绒乌龟,抬起头,望向不远处一对依偎着的青年男女。 这时路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那两人原先是手牵着手漫步,慢慢地停在了一棵树下,大着胆子借着树荫的遮挡若无旁人的接吻。 许知意顺着余愿的目光看去,怔愣后一个箭步挡在了余愿面前。 余愿还坐着,许知意的影子将余愿罩了起来,给了他一种正和余愿拥抱的错觉。 “你.....”许知意喉咙微微发紧,“别人亲嘴有什么好看的?” 余愿眨眨眼,把脑袋仰高了点,银辉下,灯光里,秀气的五官彻底暴露在许知意的视线中。 许知意拍过拖,两段,都是别人追的他。 他爱新鲜,图好玩,三两句话跟人定关系。牵过手,也亲过嘴,更深一步的倒是不曾,但感觉也就那样,没有想象中的悸动,还不如在屏幕里爆了敌人的头来得激动。 可是现在,只是看着余愿,他的呼吸却有些急促。 许知意不得不挪开眼神,他也很不明白自己在别扭些什么,大抵因为余愿跟他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他没法用寻常的相处方式和余愿来往。 不远处的情侣亲个没完,真把公共场合当自己家了。许知意烦躁道:“没素质。”他抓住余愿的手,“走,别看了,小心长针眼。” 他当余愿是好奇,又思及对方的特殊,怕余愿模仿,走出一段路后猛地停下来,板着脸像个大教育家,“你可不能瞎学。” “学什么?” 许知意被余愿反问得哽住,更加确定余愿的懵懂,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咳了声含糊道:“就学人家亲嘴啊......” 他眼睛忽地不知道往哪里放,飘来飘去最终落在了余愿的嘴唇上,语速慢了下来,“这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事情。” 许知意说得有点心虚,毕竟按他的标准,他也成了一个随便的人。 他以为余愿什么都不懂,可是余愿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余愿的眼睛转了转,那是人在回忆时特有的动作,“我知道。接吻是很亲密的行为,只能和最亲密的人一起做。” 这句不像是余愿能独自组织出来的语言,许知意明知故问,“谁教你的?” 答案显而易见,“我哥哥。” 许知意的牙像咬了一口酸梅,酸得他不禁吸了下腮肉。画室的人都知道章书闻和余愿相依为命,许知意当然也不例外。 毫无疑问,许知意所担忧的,章书闻要早他很多年教导过余愿。他酸溜溜地说:“那你哥教没教过你,喜欢一个人才能亲他?” 此言一出,余愿目不转睛地盯着许知意,像是听到了十分了不起的言论,连瞳孔都微微扩大。 许知意被直白的注视盯得不自在,“看什么?” “喜欢......”余愿复述这两个字,好似拨开了一直遮在眼前层层叠叠的云雾,他眨了眨眼,“你也会亲喜欢的人吗?” 许知意的耳根子猝然呼呼发热,如临大敌,“你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相比许知意没来由的慌乱,余愿只是很轻微地侧了下脑袋,神态像极了某种刚出巢穴时嗅到新雪气息的幼兽,好奇地探索着雪地里隐埋的用来过冬的贝果。 夏风灼灼,许知意的手心很烫,圈着余愿的手腕,五指收紧,企图抓住点什么。他又被架到了过山车的最高点,心跳一下重过一下,车厢缓缓地往下倾斜,做好失重准备的许知意也不自觉地弯下了身体。 他的目标很明确,可还没等他触碰到两瓣柔软,先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声,“哥哥。” 许知意愣住。 余愿黑亮的眼瞳闪闪发光,带着一点羞怯和兴奋向许知意分享雪地里挖到的果子,“喜欢哥哥......” 许知意顿时直起身,震惊得半个音符都发不出来。 - 凌晨十二点多,出租车停在学生公寓楼下。 车门打开,里面俨然是许知意和余愿。 久侯在公寓的李文轩带着怒意上前,劈头盖脑一顿教训。 许知意兴致不高,也懒得装乖,敷衍地应了两句。 两人“失踪”了一晚上,当务之急是跟章书闻报平安。李文轩又累又气,没有心思跟许知意问责,将余愿落在画室的手机递出去,“章书闻找了你一晚上,给他打个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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