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书闻太阳穴剧烈跳动两下,他恨不得对着郑伟那张丑恶的嘴脸狠狠地来一拳,可瞥见他满脸的油光,嫌恶地下不了手。 章小月激动地扑上去,“那些钱你都糟蹋完了,你怎么能这样,你答应我会洗心革面的,你又去打麻将了?” “我只是玩两把而已,谁知道手气那么背......” 出租屋里一时间充斥着夫妻俩的吵架声。 章书闻头痛欲裂,余愿害怕地钻进他的怀里,他反手将余愿的脑袋摁在颈窝。 赔款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余家人也到了。时间太晚,只有余鸿一个人来,他一到就拎住章书闻的领子,凶横地将人推开。 余愿也被推得一个踉跄。 郑伟趁乱进房锁了门,吼道:“你有完没完?” 章小月头发散乱,眼泪还在流。满屋狼藉。 章书闻站稳,复握住余愿的手将人拉到身后,定定地说:“他不会跟你走的。” 余鸿奔波了一晚上,火气正旺盛,听章书闻这么说,彻底压不住火了,直接去抓余愿。 章书闻挡了两下,余鸿怒骂,“小兔崽子!” 拳头打在了章书闻的腹部上,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硬生生忍下了,擒住余鸿的肩膀将人往后推。 章小月焦急地拦架。 余愿看着余鸿将章书闻掼倒在地,呼吸急促,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愣愣地上前一步,像被逼急了的兔子,抓住余鸿的手重重地咬下去。 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余鸿惨叫一声,想要甩开余愿,余愿却瞪着眼死死不肯松口,近乎要把余鸿的肉都给撕下来。 “你他妈的!”余鸿暴起,一拳砸在余愿的脑侧。 嗡的一下,余愿慢慢地松开牙齿,呆呆地坐着。 章书闻扶着桌面站起来,手往后撑,摸到郑伟喝完的空啤酒玻璃瓶,反手握住瓶颈,将瓶身砸碎,指向余鸿。他像被冒犯了领地的野兽,满目赤红,声音都是嘶哑的,“滚,滚——” 章书闻边挥动着破碎的尖锐瓶身边靠近余鸿。 余鸿手臂上还在淌血,疼得龇牙咧嘴步步后退,退到门口,指着他们骂,“一家子疯子。” 章书闻成功将余鸿吓退,筋疲力尽地垂下手,将还坐在地上的余愿拉起来,“我们走。” 一屋子都是玻璃碎屑,余愿被章书闻护在怀里,踉踉跄跄地逃离战场。 章小月追了一步,哭着喊:“书闻.....” 章书闻站在走廊里,慢悠悠地回头,眼底是不可撼动的毅然。 “你们要去哪儿?” 章书闻深深地看着披头散发的女人,杂糅了太多情绪,有失望、有可怜,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扶着余愿拐下楼梯,走进未知的夜色里。 ---- 定错时了QAQ
第31章 夜已经深了,章书闻在附近的小旅馆开了间房,50块钱一晚。 旅馆是私建的,房间里除了床只有一张木桌,四件套虽然洗过,但摸起来粗糙中带着濡润感,还有些星星点点的黑斑。章书闻随意瞥了一眼,很想收拾整洁却无从下手,眼见余愿都困迷瞪了,无奈下只能将就着躺了下来。 他们没洗漱,身上黏糊糊的,抱在一块实在算不上舒服。可余愿像是怕一睡着哥哥就又会不见,双臂紧紧缠着章书闻不肯撒开。 老式空调驱赶腾腾的热意,章书闻和余愿没有盖不干净被子,连体婴一般地蜷在坚硬的床板上。 两人在外头“流浪”了一晚上,又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早就疲惫不堪,本该是倒头就睡,章书闻的脑子却无法当即停止转动。 郑伟把赔款都糟蹋光了,他们两个没有资金来源,章书闻的压力倍增。单单只是支撑起生活就已经足够艰难,更别谈往后的住处、余愿的学费。 暑假攒下来的存款不到六千块钱,这远远是不够的。 温热的呼吸洒在章书闻的颈窝里,他低头一看,余愿的脸颊被挤压得有点变形,眉头拧着,熟睡之余很缺乏安全感,搂在他脖子上的手收得很紧。 章书闻拿指尖轻轻地蹭了下余愿的腮肉,柔软的触感缓解他沉甸甸的心情。 明天的风雨明天再淋,今夜先睡个好觉吧。 章书闻将下颌抵在余愿的脑袋上,闭上了眼睛。怀里的实感让他在三个月以来,耳边终于不再一直回响着余愿那句“别不要我”。 翌日,章书闻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 经过这一回后,班主任多多少少了解他家里的复杂情况,并未太为难他,只是校规也要守,处分不能少,回校还得写检讨书。 章书闻请了三天假,在协华和乐高折中地段的自建房找了落脚点。 一间十五平的单间,摆下一张床和桌子后几乎没有可以走动的地方,洗手间狭窄、破烂,水管上全是污点,墙面还有因为潮湿而滋长的霉菌,不带洗衣机和冰箱。好在有一个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阳台,每天日出的时候朝阳会短暂地照进这间阴暗的屋子里,最重要的是,租金低廉,一个月只需要三百五十块钱。 环境是糟糕了点,可现实不给章书闻挑拣的资本。 签了合同又收拾好屋子后,章书闻和余愿简直是灰头土脸。他在地摊买了几件打折的衣服,奔波两日后得以冲澡换下脏衣物。 章书闻把余愿锁在屋子里,回校办理退宿,将寝室的东西都搬过来。 退宿的手续还算顺利,陈永乐自告奋勇帮他搬行李,只是抵达他居住的地方时半天说不出话来。 出租屋的楼下是一些小店面,吃穿住行都还算便利,只是到处都有排水沟和垃圾,飘着一股难闻的味儿,而这间甚至还没有陈永乐房间大的地方,往后就是章书闻和余愿的落脚点。 章书闻的行李并不多,但瞬间就把屋子填满了。陈永乐站都没地儿站,只能挨在墙面,想帮忙,又走不动,最后只能去逗坐在床边的余愿。 他在路上买了点零食,薯片棉花糖巧克力,还有几根冰淇淋。没有冰箱,不开空调,高温使得冰淇淋很快半化。陈永乐撕开包装袋递给余愿,“快吃,解解暑。” 屋子里只有一台上个租户留下的老式风扇卖力工作,卷起的风都是温的。 章书闻麻利地将行李堆好,背后的衣料全湿了。 陈永乐一连干掉了三根雪糕,依旧热得猛流汗,好不容易等到章书闻把东西放好,连忙说:“出去吃饭吧,我请。” 章书闻不推脱,随手把湿掉的短袖换下来。三人下楼,进了一家面馆。 店里的空调开得很猛,陈永乐要了三碗牛肉面,加肉不加菜,又到冰柜里拿了冻可乐,舒服得直叹气。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陈永乐刺溜吸面,大口嚼肉,含糊地问。 章书闻替余愿把可乐开了,“先住着吧。” 陈永乐又说:“愿仔好像瘦了点。”他夹了满满一筷子牛肉到余愿的碗里,“敞开了吃,不够乐哥再加。” 余愿在余家虽不愁吃穿,但这是他三个月以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他先是看看章书闻,见到章书闻颔首,才塞了一腮帮子肉,弯眸说谢谢。 “客气啥,你是书闻弟弟,也就是我弟弟。”陈永乐大大咧咧地挑了下眉,“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一定给你带。” 三人痛痛快快吃着面。期间陈永乐接到来电,是家里人催他回家。 “我跟书闻一块儿呢,很快就回了。没,没去游戏城,不信我让书闻跟你们打招呼。”陈永乐开了免提。 章书闻说:“阿姨好。” 陈永乐的妈妈这才放下心,又嘱咐陈永乐早点回家就挂了电话。 “一天到晚就知道管着我。”陈永乐哼着,突然觉得这话有可能伤害到丧亲的两人,尴尬地转了话题,“对了,你周一回校吗?” “回。” “愿仔呢?” 章书闻默了一瞬,“也回。” 陈永乐没有再多问,举起喝了一半的可乐,豪爽道:“那我祝你们兄弟团聚,往后万事大吉。” 章书闻笑着和他碰了碰,“嗯。” 等兄弟俩回到出租屋,章书闻的手机就收到了陈永乐的转账,五千块钱,附言,“别跟我犟,多了也没有,按年收利息。” 章书闻看着转账页面久久沉默着,最终点了收款,郑重地打下“多谢”二字。 在出租屋的第一个晚上睡得并不好,他们住三楼,楼下是家烧烤店,凌晨两点还吵吵嚷嚷,中年男人围桌斗酒的声音不绝于耳。 余愿睡一半被吵醒,不高兴地嘟囔着。 章书闻在软件上刷着兼职,不是有年龄限制就是时薪太低,都不符合他的要求。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两点半,他关掉手机躺下来,余愿自发往他的方向钻,低喃着,“哥哥.....” 章书闻拨开他濡湿的头发,“又被吵醒了?” 出租屋的空调款式老旧,很是耗电,为了节省水电,在近四十度的天章书闻也忍耐着没有开空调。余愿睡得身上都是汗,黏糊糊的像一尾鱼,贴在同样潮热的章书闻身上,发烧一般的滚烫。 有了一次被丢掉的经历后,余愿变得更加黏章书闻了。 章书闻也不想让余愿没有安全感,因此虽然热得有些喘不过气,也没有推开余愿,拿过扇子挥风,低语,“明天买个耳塞就好了。” 广城的夏季尤其漫长,大部分人受不了长时间的户外活动,章书闻出门的时候没带上余愿。 出租屋一层三户,住客龙蛇混杂。两个未成年人独自在外,章书闻不敢掉以轻心,特地摸了个底。对门是一对年轻夫妻,隔壁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楼上楼下都是外来打工者,他再三嘱咐余愿除了他以外谁敲门都不准开。 为了哄余愿留在家里,章书闻在书店买了新的绘本和彩铅,送给余愿时,他专程将黑色的铅笔拿了出来——章书闻再也不想看见整本墨色的绘本了。 这两天他不止一次收到过章小月的来电,但他都没有接。今日章小月给他发信息,说余家那边已经决定放弃余愿的抚养权了。 “书闻,回来住吧。” 章书闻只觉得可笑。对余鸿而言,余愿就像一块想丢就丢的抹布,一旦发现余愿与常人的细微差别,就迫不及待地抛弃。 他站在白昼下,回:“姑姑,以后别再联系我了。” 继而没有任何犹豫地把章小月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 抵达快餐店时正是午饭时间,章书闻推门进去,吃饭的几个男人看过来,正是章雄在世时结交的工友。 他们对章书闻的到来感到诧异,特别是听见章书闻问能不能跟着他们到厂里卸货时更是震惊不已。 “他娘的,郑伟那个狗崽子,连这些钱都敢拿,也不怕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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