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酽哀嚎一声,不说话了,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不停地响,没过多久他就举着手匆匆忙忙地跑出来,翘着手指拈起筷子也吃了一块。 “嗯……!不错,我喜欢。” 方衍默默从冰箱里摸出烫伤膏扔给他,说:“行了,痛不死你。” 付酽撇撇嘴,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好药,几个人才终于坐下来好好吃饭,陈斯愚吃了两口,问道:“你们过两天就要上山是吧?” “嗯,”方衍说,“东西都已经置办好了。” 陈斯愚点点头:“这个季节,山上应该有虫子了吧?” 付酽含糊不清地插话:“那当然有啊,回来的时候肯定又得被咬一腿的包,他的血跟有香气似的,可招虫子喜欢了。” 陈斯愚低下头,舔了舔嘴唇。 确实是香的。 “驱蚊水也没用吗?” 付酽认真回想了下,说:“至少我们用过的,全都没什么大用,顶多是从十五个包变成十个包而已。” “噢,一只腿。” 陈斯愚咳了声,道:“那确实,嗯,很招虫子。” 他想,方衍身上的味道,确实让人很想咬一口。 “应该不至于像夏天那么恐怖,”方衍想到虫子也有点头疼,“到时候穿严实点就好。” 陈斯愚仔细想了想,说:“其实我那儿有瓶从国外带回来的驱蚊水——那地方的蜘蛛有狗盆那么大,应该效果会更好一点,我明天给你拿过来?” 方衍想象了一下狗盆那么大的蜘蛛是什么样子的,不由寒毛倒数。 “可以,”他没有拒绝陈斯愚的好意,“我试试看。” 陈斯愚却看向他的手背——白皙的,健康的,柔韧的。 视线不由顺着袖子往上,落在长衫的领口,在滚动的喉结上停留了一秒,再也不敢往下。 蚊子不会挑地方,他想着,牙尖隐约有些痒痒。 脖子肯定比腿上好咬。
第38章 “素未谋面的老婆” 方衍上山那天不出意外地下了雨,他手里拎着早起做好的贡品,付酽则背了个超大号的双肩包跟在他身后走得气喘吁吁,抬头透过雨伞边缘看向灰扑扑的天。 “这种天气,我们不会打不到车吧?” 他一开口方衍就直觉不妙,听完后更是忍不住回头给了他个无语的眼神:“算我求你了,今天能不能少说两句话?” 付酽此人有张颇为邪门的嘴,说好不应说坏巨灵,小时候上体育课说想要下暴雨,长大后咒自己被裁员——很不巧,全应验了。 方衍觉得今天估计也不能例外。 果不其然,他们站在街口等了半个小时,方衍半眯着眼哈欠连天,付酽则对着手机屏幕抓耳挠腮,唉声叹气:“不是吧,柳城现在都有早高峰了?但我们也不是去新区啊,去乡下都没人?嗳等等,有人接单了!” 他刚高兴了没两分钟,司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车胎爆了接不了,让他取消订单,付酽后悔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啪的一声十分清脆,满脸都是懊丧。 “早知道我就不说那句话了。” 谁能想到这个点都没车啊! “就是去乡下才没人啊,”方衍揩去眼角困出的泪水,“太远了,去了又接不到回来的客人,所以没几个人愿意接单,没办法,继续等吧。” 结果这一等就又等了快半个小时,陈斯愚慢悠悠地出门时就看见两道撑着伞的熟悉身影站在巷子口,背影看着都 有点狼狈,他不过片刻就想明白了原因,笑着喊了声方衍。 “怎么还没走?” “嗯?” 方衍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的动作略显仓促,他无奈地对陈斯愚耸了耸肩,说:“打不到车,等很久了。” 陈斯愚也撑着伞抬头望天,雨水不停歇地落下,他点点头,说:“这天气确实不好打车,要不我送你们过去?今天刚好没什么事做。” “可以是可以,”付酽赶在好友拒绝前开口,“但你怎么送我们?” 毕竟整条长阳古街都知道,陈斯愚没房没车一穷二白。 陈斯愚却只是故作高深地微笑:“稍等一下。” 他拨通了个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被淹没在雨水里,方衍只听见了陈斯愚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声音: “喂?你应该起床了吧。” “借我辆车,对,之前卖给你的那辆。” “没事,你快点过来就好。” 陈斯愚说完又抬头看过来,方衍似笑非笑地抬着眉尾,慢悠悠重复了遍:“之前卖的那辆?” “我刚到柳城的时候住在新区那边,”陈斯愚倒是坦然,“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车开过来,搬到老城区后又觉得没必要,就卖给熟人了,噢,是你认识的,Rebbeca。” 方衍想起了Rebbeca上次来找自己时穿的衣服和付款时掏出的卡,不由有些狐疑地看了眼陈斯愚。 富二代还有买别人二手车的爱好吗?陈斯愚那是什么车? 付酽不知道他在揣测些什么,反倒好奇地问陈斯愚:“是外国美女?” “不,”陈斯愚纠正道,“是美女,但不是外国的。” “那怎么是个英文名,”付酽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你们不会是网友吧?” 这个问题方衍觉得自己大概知道答案,但他没有开口,只是微微抿着唇,忍住了嘴角的笑意。 签单时候看见的那个名字,确实不太好说出口。 陈斯愚也只是笑着摆摆手,说:“算是我的老客人和朋友,以前在国外认识的。” 付酽点点头:“怪不得是叫她的英文名,不过这名字听起来就是个大美女。” 他们这会儿没再等多久,Rebbeca很快就开着车过来了,宝石蓝的车身破开灰蒙蒙的街景和冰凉的雨水停在他们面前,Rebbeca撑着伞下了车,打着哈欠不满地看向陈斯愚。 “我不管你们去哪儿,反正先把我送回家。” “那是当然的,”陈斯愚拉开副驾的门,“女士优先?” Rebbeca翻了个白眼,自己打开了后车门。 “算了吧,看到你就烦。” 这态度,跟前段时间哭着从陈斯愚店里离开时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方衍有点想笑,还没来得及跟Rebbeca打声招呼,就听见身边的付酽喃喃自语: “我去……帕拉梅拉绝版宝石蓝……我做梦都不敢想的素未谋面的老婆……” 方衍不太懂车,随口问他:“很贵吗?” “不是贵的问题,”付酽试图解释,“这就是车中女神,是海上的阿芙洛狄忒!要是我能拥有一辆,我愿意给老板打白工十年!” 得,神话典故都憋出来了,看来是真的很喜欢。 陈斯愚看向方衍,神色自然地问道:“要不你坐前面?” 方衍点点头,收起伞上了车,陈斯愚单手握着方向盘,潇洒而漂亮地转弯掉头,这才说:“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卖的。” “很好看的车,”方衍摸了摸手底下的真皮座椅,“非常符合你的风格。” Rebbeca困倦的声音顿时精神了:“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当初告诉别人这车是从他手里买的,压根没人信,我姐妹说陈老板看起来就是个温和有礼的人,怎么可能开这么骚包的车,还问我是不是自己去贴的车膜。” 方衍含着笑意,偏头打量陈斯愚——的确是端方温和的好样貌,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或许,”他不急不缓地开口,“有一个形容词叫闷骚。” 只有闷骚的人才会每天给自己的头绳换不同的颜色,连白衬衫都能分出十几件不同的款式设计来。 陈斯愚没忍住勾了勾嘴角:“你说的对,我闷骚。” “噫——”Rebecca嫌弃撇嘴,“大早上的要不要这么肉麻?” 车内倏然一静,方衍抿了抿唇,不说话了,陈斯愚则在间隙中转头看了他一眼,笑意一直没有从眼尾落下来。 “到了。” 他叫醒后座打盹的Rebbeca,目送着漂亮姑娘穿过雨幕走进楼宇间,这才问方衍:“要去的地方叫什么?” “宣山,”方衍摸出手机打开导航,“过去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 “也还好,”陈斯愚说,“不算太远。” “来回三个小时还不算远吗?”付酽笑着问他,“坐那么久,屁股都得痛了。” 陈斯愚重新发动车子,嗓音温温柔柔地在空间内回荡: “我有几年住在加拿大,每个月要去超市采购一次,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是家常便饭,有时候一路上甚至碰不上一辆车,所以早就习惯了。” 方衍点点头 ,说:“往好处想,不会塞车。” “的确,”陈斯愚笑了声,“但我还是喜欢热闹点的地方,有烟火气。” 雨水落在车顶时砸出噼里啪啦的动静,方衍被空调吹得犯困,低低嗯了声后闭上眼。 “睡会,”他跟陈斯愚说,“到了叫我。” 陈斯愚开车很稳,他这一觉睡得舒坦至极,直到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时才重新睁开眼,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他下意识地抬手接住,不由愣了瞬。 是陈斯愚的外套。 “应该是这里吧?”询问声从旁边传来,“车能开上山吗?” 方衍眨了眨眼,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他将外套递给陈斯愚,语气无奈:“不行,只能爬上去,你没发现刚刚过来的时候,旁边都是村子吗?” 陈斯愚看着前方的小路,反应过来了。 “祖坟?” “应该算吧,”方衍跟他解释,“我们没有宗族和祠堂,但村里的传统就是将老人葬在这座山上,这条路都是一代代人走出来的,听我妈说她小的时候修过一次,不算难走,但车肯定是上不去的。” 他说着,转头去看后座的付酽,说:“你把最上面的那个便当盒拿出来。” 付酽噢了声,将他要的东西递了过来,方衍又递给陈斯愚,说:“爬山就要好久,我们中午肯定下不来,这个给你当午饭。” 陈斯愚没要:“这应该是你的午饭吧?我在这等着没什么事,但你要爬山,不能不吃。” 他会这么说早在方衍的预料之中,他面不改色地胡诌:“这不是午饭,是给我太姥带的。” 陈斯愚没绷住,忍着笑意睁大眼问他:“你太姥不会晚上来找我吧?” “不会,”方衍解释的语气很坦然,“就算来找你,也是要谢谢你带我们过来,放心,我太姥是个好人。” 但陈斯愚还是不接,他勾着嘴角对方衍摆摆手,说:“真的没事,你快去吧。” 方衍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车门的同时将便当盒往陈斯愚怀里一揣,伞也不打就下了车。 “死人哪有活人重要,”他的声音夹杂着雨声传进车里,“走了,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附近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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