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摸,”他及时地阻止了付酽的脏手,“你觉得是之前的好看,还是这一条好看?” “那当然是这一条啊,”付酽想也不想地说,“之前那些跟你这个人一样古板,这条怎么说呢?噢,有灵气!你是不是在梦中得到了高人指点啊?” 高人放下筷子喝了口汤,笑而不语,方衍抬头打量了陈斯愚片刻,耳根又隐隐约约地发烫。 “没有,”他迅速地转开了话题,“对了,我妈让我下周二去拜山,你去吗?” “去呗,”付酽头也不抬,“我待会儿就去买东西。” 说是待会儿,其实没过多久他就走了——总不可能留下来当个低情商的电灯泡吧!还不如早点办完事,然后回家里躺着。 陈斯愚突然问道:“拜山是什么?” “就是去祭祖,”方衍告诉他,“要去乡下村里的山上,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了。” 陈斯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对了,你上次说的量体裁衣,现在有空吗?” 方衍最近本来就没什么事做,放下筷子欣然道:“可以,你先吃完饭。” 他转身去工作台下的抽屉里找出了软尺,又在陈斯愚的目光注视下转过屏风,开门声轻轻响起,等再出来时,臂弯里多了一块轻薄的枯色面料。 “私藏的料子,”方衍笑得很松快,“之前总担心糟蹋了或者做不出理想的衣服,就一直没用。” 陈斯愚也笑,说:“听起来就很贵。” “不算贵,”方衍抚了抚那块料子,“只是颜色和材质都很合我的心意,又只拍到了这么一点,所以舍不得用。” “拍卖的?” 陈斯愚的语气有些讶异,方衍嗯了声,又重复了遍:“不贵,算是捡漏拿的——你吃完了吗?” “好了,我先洗个手。” 陈斯愚收拾好残局,再回来时笑着问了句:“你对朋友都这么好吗?” 听起来像是句调侃,方衍垂着眼,手臂小心翼翼地绕过陈斯愚的胸口。 “没有,”他也用轻松含笑的语气说,“我不会给付酽做衣服,因为他只穿格子衬衫和白T恤。” 这个姿势让他们靠得很近,那股温暖微甜的香气很熟悉地飘了过来,陈斯愚微微抬着下巴,视线落在方衍细长的睫毛上,或许是天气太热,又或许是刚吃完午饭,方衍的颧骨上泛着很淡的剔透血色,像是枝头新熟的葡萄。 陈斯愚闭了闭眼,喉结微微一动。 软尺重新松开,方衍转身在本子上记下数据,对他说:“再抬一下手。” 陈斯愚默默照做,注视着那根软尺绕在了自己的腰上,方衍收紧软尺,不由有些走神。 ……好细的腰。 微微坚韧的皮肉感透过轻薄的衬衫贴在指尖,他不由蜷缩了下手指,又往后退了点。 原来腹肌是这种手感吗…… 倏然的,一只修长的手掌搭在了肩上,头顶响起陈斯愚很含着笑意的声音: “没关系,不用觉得冒犯我。” “毕竟我们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第37章 “蚊子不会挑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方衍的错觉,“纯洁”这个词被陈斯愚咬得分外清晰,莫名地让他有点心慌。 那句话终究还是被听到了。 他低低咳嗽一声,语气平淡地接话:“嗯,你说得对。” 虽然他们都喜欢男人,但这又怎么样呢?还是能当好朋友、好兄弟的。 于是接下来的触碰变得坦然而公式化起来,软尺收回又飞快卷上陈斯愚的身体,肩宽,上臂,手腕,颈围,仿若一双无形的手掌,明明冰凉到根本无法产生出任何的暧昧气氛,却让陈斯愚心跳加速,连鼻尖都渗出一点隐约的细汗。 ……好香。 他克制地攥着手指,下巴越抬越高,而方衍只是沉默地垂着眼,仿佛心里只有那些冰冷的数字,完全不和他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只是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仅是腹肌,好像还有点胸肌,手臂线条应该也是练过的……老城区这边还有健身房吗? 裁缝的天赋让他迅速地将这些记下来的数据在脑中串了起来,不由欲盖弥彰地咳了声,避开陈斯愚的视线。 “可以了,”他一本正经地说,“我边改许娉婷的单子边帮你做,入夏前肯定能完成。” 他的无措昭然若揭,陈斯愚却没有戳穿,只是用和每一次聊天时没什么区别的语气调侃道:“那我是不是该先付下定金?” 软尺被方衍慢吞吞地卷好后握在手里,他终于带着平缓的心跳抬眼,微微笑着说:“不用,这是送你的。” “当做之前的谢礼。” 陈斯愚看着他细长漂亮的手指,故作为难地嘶了声。 “你这样,会让我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要被迫跟你两清了。” “过意不去的话可以多带几餐饭,”方衍也跟他开玩笑,“我就不用每天烦恼吃什么了。” “好建议,”陈斯愚认真点头,“那我们明天就吃清蒸排骨吧。”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莫名温柔,尾音像是带着钩,挠得方衍心头一痒,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心跳瞬间就重新喧嚣了起来。 “行,”他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工作台,顿了几秒后又说,“其实都可以,我不挑食。” 很轻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陈斯愚语气轻快,说出的话却十分猝不及防: “所以,我都已经给你洗手作羹汤了,还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吗?” 砰。 镇纸不轻不重地掉在桌上,沉静的檀香气息中方衍深深吸了口气,看见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 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心中的慌乱并没有多少,更多的倒是无措和紧张——生怕自己会错意,生怕是在自作多情。 但还有微弱的欣喜隐藏在重重情绪之下,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被无视了许久的胖狸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脚边亲昵地绕着圈蹭来蹭去,方衍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就听见陈斯愚又笑了声。 “开玩笑的,”他看不见落在自己背后的专注视线,“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最好的兄弟吧?” “付酽是不是要除外?” 方衍没回头,将桌上的镇纸从左边挪到右边,再从右边挪到上边,最后用淡淡的声音说:“你跟他不一样。” 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他故意顿了顿,才说:“付酽是我发小,你又不是。” “喵——” 陈皮拖长嗓音,甜丝丝地叫了声,适时地打破了逐渐诡异的气氛,方衍顺势蹲下身把它抱起来,柔软的皮毛在掌心下起伏,他终于对上了陈斯愚的视线。 “对了,你不是还有个重要的客人要来吗?” “是,他快到了,”陈斯愚从善如流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我今天应该要忙到挺晚的,明天再聊。” 方衍将怀里的胖狸花递给他,笑意漫向弯起的眉尾。 “去吧。” 他目送着父子俩穿过街道回到店里,才收回目光,又摆弄了下那根镇纸。 那句话听起来并不像个玩笑,他在砰砰的心跳声中想,因为陈斯愚是个非常不会开有趣玩笑的人。 还不如陈皮叫一声来得讨人喜欢。 方衍想着,却心情极好地捡起笔,在新摊开的纸上涂涂画画,没多久就勾出了大致的衣服轮廓。 不如在胸口这里绣个小猫脚印吧。 …… 下午回去的时候付酽正在院子里玩泥巴,方衍嫌弃地看着他脚边那个脏兮兮的水壶,远远站着喊他:“你多大了?还在我家墙角玩泥巴,小心我跟你爸告状。” “什么玩泥巴,”付酽回头觑他,“我在给方姨种花!下午徐阿婆过来了一趟,说是方姨找她买了点花苗让她送过来,我反正闲着没事干,就给种下去了。” 方衍凑近一看,土壤里整整齐齐地埋着精神抖擞的花苗,排列得整整齐齐,十分有理工程序员的风格。 “不错,”他点点头,“晚上多给你煮盘肉。” “那我要吃猪蹄,”付酽嘿嘿笑着说,“剩下吃不完的就做蹄冻,我馋这口很久了。” 还真是不把兄弟当外人,方言没好气地踢了踢脏兮兮的浇水壶:“做梦,麻烦死了。” 付酽也不气馁,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今天来不及,明天也可以,后天更不急,方衍——我给资本家打了几年工,都饿胖了!” “胖了就减肥,”方衍冷淡拒绝,“更应该少吃点猪蹄。” 他嘴上这么说着,过两天还是亲自一大早跑去菜市场买猪蹄,日上三竿的时候付酽爬起床,刚下楼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 “感动哭了,”他站在厨房门口擤鼻涕,“就冲着这锅猪蹄冻,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的好哥们。” “说这些,”方衍冷笑一声,“快把纸巾扔了,洗个手过来帮忙。” “这哪儿需要你叫啊,”付酽热情地凑过来,“都放冰箱去?” 方衍嗯了声,说:“我们中午吃分出来的这些。” “没别的菜了?” “没了,”方衍给他让出点位置,“待会陈斯愚会过来。” “噢——” 付酽意味深长地怪叫一声:“互相交换是吧?” 没了旁人在,方衍也不恼,反倒挑着眉道:“那我让他别来了?” “那怎么行!”付酽说得理智气壮,“省时省力,多好啊。” 说得冠冕堂皇,方衍腹诽,还不是馋那一口吃的,陈斯愚来的时候他比闻到骨头味儿的狗还热情。 “这两天多吃点,”他凉飕飕地说,“等到上山那天,记得多出点力。” 付酽自信拍胸脯:“那必须的,我一个人就能把所有东西抗上山好吧!” “那可再好不过了,”方衍敷衍微笑,“所以能让让路吗?你想吃的猪蹄真的很烫。” 陈斯愚来的时候听见付酽在鬼哭狼嚎,他好奇地看向方衍,笑着问:“这是怎么了?” 方衍明显有点无语:“别说了,他洗个锅都能把自己烫伤,现在在厨房冲凉水呢。” 陈斯愚可不敢跟他一起笑,只是问:“有烫伤膏吗?” “有,”方衍在他身后关上门,“不用管他,我们先吃。” “还是等等吧,”陈斯愚轻车熟路地坐下,“你饿吗?” 方衍其实还好,他打开陈斯愚带来的食盒,是酸辣海带丝和糖醋小排,诱人的香味顿时飘了出来,他默默改口:“饿了,真的等不到他出来。” “我烫到的可不是耳朵——”付酽的哀嚎从厨房里传出来,“方衍你休想吃独食!” 方衍夹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排骨塞进嘴里,片刻后吐掉骨头,用十分清晰的声音冲着厨房说:“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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