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有点儿没事找事了,糊里糊涂不知道说什么屁话。 他张嘴就是道歉,风刮在耳朵旁边,有点儿冻得疼。他听见了寒风里沈崇巍的叹息,乖乖地跟着沈崇巍走。 他们走到公园里,有条长桥,是为了附近居民偶尔吃完饭来散散步,但现在刮着寒风,走出来散步,着实疯子所为。 眼下确实有两个疯子走在里头,桥有点窄,两人挨的很近。沈崇巍看着前方的一排排路灯,小声地问:“陆信,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陆信不喜欢这种问题,在他的眼里,沈崇巍已经做到极好的程度,再鸡蛋里挑骨头,他都挑出来点什么。 “没有,你做的已经太好了。” “可是从刚才结束吃饭开始,你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也没有什么表情。” “陆信,其实很明显,你心里有事的时候,有想说的话时候,总会不说话,或者摇头说没事,然后低着头,想着什么。” “我平常也没有很爱说话。”陆信不想这么轻易被看穿。 “是直接不说话了,是不是不开心,因为约会被打扰了。还是因为别的?” 陆信又开始思索了,他应该大方一点,毕竟前任而已,他不应该心怀芥蒂,也不应该觉得心里难受,着实不应该吐露他确实不开心。他直接说:“没有,你们就聊聊天而已,这有什么。” “那这么冷,站外面做什么?” 沈崇巍一步步逼紧,仿佛一定要亲耳听见什么,陆信要了要后槽牙,找了个蹩脚的借口:“里面吃得太热,出去散散汗。” 陆信说完想给自己来一巴掌,撒谎真没打草稿。 沈崇巍淡淡的“嗯”了一声,拉着他继续走。陆信也感受到了沈崇巍低气压,甩开他的手,挣扎开他的手,匆忙地躲避见沈崇巍认识的人,他知道这一切更是自己在躲避。 他只能躲着,他怕尖刀落下来,落下来把他从头顶到尾刺穿,因为他知道这刀迟早要落下。但他又觉得这样对不起沈崇巍,他用手指去划沈崇巍的手掌说:“原来你之前喜欢的是女生,我真没有想到。” 直接大胆的谈,应该可以显得自己没那么介怀吧。 “嗯。” “国外读书时候认识的吧,她真的很漂亮呢。我见过的人少,但你的眼光着实不错。你们应该是同专业的吧,她说话也很舒服,你们确实也挺……” 挺配…… 好……绕来绕去,绕回来了。 他不会聊天,他为什么要聊别人前任,这不是又撕别人伤疤吗? “你想说什么,陆信。” “我……我……”陆信开始结巴了,他在心里骂自己不会说话,没事找事,他憋不出一句话回应。 沈崇巍愠怒地扯过陆信的手说:“从何霄到senlly,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冷的路灯下,陆信清清楚楚地看清楚沈崇巍带怒色的脸,他好像从来没有做好过一件事情,能让沈崇巍高兴的,但沈崇巍却可以把他从失恋里拽了出来。 他抓紧了裤腿,叹了口气说:“崇巍,对不起,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我提到你的前任,你可能心里不太舒服,别生气了,别生我的气。天气冷了,我们回去吧。别吹感冒了。” “崇巍”这个称谓也不是他独有的,他还在沾沾自喜的时候,就有人给他展示比他更甜的糖果一样,手上的糖果失去了颜色。 沈崇巍心里设防在崩塌,五味杂陈,他明知道陆信有许多想要说,可陆信就是喜欢掖着藏着,他拉着陆信,指着他的心脏的位置问:“陆信,我究竟算你的什么?” 是在前任面前手也不能牵,还不能什么话语都不能说的人,还是那个不能坦坦荡荡表露身份的人。 陆信没想到这刀掉下来的这一天这么快,他已经感受到脑袋上被抵着地尖锐。他害怕下一秒沈崇巍就要说出那些杀人与无形的字眼。 他是个极端主义者,他没有越挫越勇的勇气,他只会选择逃避,避重就轻。他讨厌自己的懦弱,可他出不去个通过模糊话语的保护罩。 今夜的风着实冷过头了,牵着的手都不觉得暖和。 沈崇巍无奈地笑了笑,呼出了来热气,眼眶里打着转的泪收了回去,他们今天纠结在这里,好像也没有找到一个解。不为别的,沈崇巍想要把讲清楚罢了,他想要一切是清清楚楚的,但陆信是喜欢模糊话语的人。 他不舍得逼陆信。 他摇了摇头说:“回去吧。” 陆信低着头,咬了咬手关节,咬出牙印,才松口:“沈崇巍,你要听是吗?那就听清楚,我……我……真的很不喜欢senlly,不想要你提起他,也不喜欢他们两个聊天,也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你们之间一切往来活动……我都不喜欢。不仅不喜欢,还有我……我很生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不该这么小气。” “听起来是不是很幼稚,听起来是不是在强人所难,我知道但我……” 陆信边说时候,心里一直在恳求,求那把尖刀能够在他坦白后不落下。 还没说完,便被湿热的唇齿包裹住,身体回暖。 白冷灯光下,没有热天打转的飞蛾,只会呼啸而过的风声,掩盖了他们拥抱在一起衣服摩擦声音,还有唇齿间暧昧的声音。
第二十二章 陆信觉得路灯的杆子真的硌着难受,但他又不舍得离开这个怀抱,沈崇巍一只手擎这他的胳膊,害怕他逃跑似的。沈崇巍把手伸到陆信头后边。认真又带着虔诚细细地摩擦,推动他的舌头来回。浑身冒蒸汽。 “我就是想要听这些,陆信。” “这些不幼稚。” 陆信这才缓过来,用力一把推来沈崇巍,貌似不爽声音中夹杂着是害羞:“你就是想要我说我吃醋了不就行了。” “对,我就是想听这些。” “那是更加幼稚,还用得着哭来威胁我。” “幼稚归幼稚,但很有效果,我以后遇事多哭点,你也不是不舍得跑了?” “我说了我要跑了吗?” “嗯……刚刚你那模样,看着我都觉得下一秒你就跑了。已经想好怎么抓你回来。” 陆信深呼吸了一口冷空气,灌入肺腑之中,带着凛冽刮蹭着肺部,但足够让刚刚昏沉的脑袋清醒,他有些僵硬摸上沈崇巍的头发:“老天真公平,真白瞎了长这么好看,长了个这么傻的脑子,干什么非要栽我身上?” 沈崇巍感受头发上的抚摸到心底的舒服,他很喜欢陆信摸他的头,有种谁在柔软枕头上,心里有底落地的释然。 “沈崇巍,说真的我没想到过你的初恋是女生,我想着你以前也是同性,所以现在我的心情不太一样了。”陆信换了一个认真的口吻。 “哪里不一样?” “你明白那种把你掰弯的感觉吗?” “我于心有愧,你能明白吗?”陆信砸吧砸吧嘴,找了个合适的词语。 “性别很重要吗,不是喜欢才重要吗?” 陆信笑了笑,感觉有点明白沈崇巍的思维路线了,可能沈崇巍经历没有过于大风大浪,思维直接又单纯,好的坏的一股脑写脸上,也不喜欢藏着掖着,可他真好相反。 年年岁岁,那些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总是拖拉着他,仿佛只要他喜欢不喜欢真的重要吗,选择由他吗?他想选择读的专业,读的大学,做到职业,选择的人生。没有一点从自己出发,想着能快速出去赚钱,能够撑起来一个家,陆远和妈能生活好点,那才真的重要。 喜不喜欢在陆信心里没有位置了,何霄给他打教训他也吃够了。他叹了口气说:“我边走边跟你讲个故事吧,你听吗?” 沈崇巍牵起陆信的手说:“乐意之至。” “我们真的像两个疯子,大冬天在公园散步。” “你没听见公园那边的广场舞歌曲都还没有停下来吗?” “快说吧。”沈崇慢慢地跟着陆信的脚布一个频率。 “故事很短。讲清楚其实就是有一个男孩得到他父亲送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胶片机,喜欢上拍照片。但等到长大一点,胶片坏了,他爸也不会再送他胶片机做生日礼物了。” “他自己想存钱去买了一台当年很贵的卡片机,可以持久的给家里人拍照。但最后给了姐姐买了套漂亮的衣服,让他漂漂亮亮的约会恋爱结婚。” “到后头他还是不放弃,怀着要存钱买台他最喜欢的胶片机,但他欢喜地拿到平生自己第一次买的胶片机时候,回家一次被就摔了。摔了它的人是男孩自己。因为没有可以再拍照的机会了。后面故事你也知道了,故事讲完了。不好听。” 确实不好听,全是苦味。 “有什么心得吗?”陆信反复咀嚼这从头到来荒唐至极的人生,这里头每一刻他都在挣扎,从农村小县城里走出来,去为他自己梦想时候,他十几岁有热情,二十岁有热情,但现在三十了。 热爱可抵岁月漫长也许是真的,只是不在自己身上有过罢了。 梦想之所以为梦想,就是如同梦一样,遥不可及,不可触碰,只能夜深人静,睡在在枕头上时候,来回反复倒腾自己,自己的梦想是什么。隔天早上便继续想着谋生,将梦想藏回犄角旮旯。 两人都脚步下摩擦着路上稀碎的小石头声音,沈崇巍从他轻描淡写的口吻里听见了陆信三十年来的漫长一段故事。尘封了许久的故事,扒拉出来,带着沙砾味,塞进沈崇巍嘴巴里的时候,心里却被摩擦着疼。 他想要把陆信揉碎了,塞怀里,每一刻都带着,不用过以前那种日子,想要什么都给他。 陆信感觉到手心里的手指的摩擦:“别,我可没想让你可怜我,我第一次对别人讲这些。你听得明白吗,我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 听得明白,怎么听不明白,破碎一般都过往,重建不起来一样的废墟,现在扯开了那个保护罩,给他看到你里面的荒凉无望。他在一颗颗的沙砾里咀嚼出来的滋味过于发苦。 “听完就没有什么心得?” “有的,但不是可怜。” “陆信,我说话很直接,也不喜欢说话说一半,藏一半。我很多时候觉得你自己藏着太多事情,你也许嫌我年轻,不够成熟处理这些。” “没有,你每一处的地方,无可挑剔。沈崇巍,不要妄自菲薄。” “我正在介意的是,你现在爱的是个男人,你没有爱过,没有经历过爱一个男人究竟什么过程。你也很年轻,有足够时间再去爱你所爱。也不应该在我身上耽误这本来该有的年岁。” “照你这么说,不是我耽误你吗?”沈崇巍弯下腰靠近他的耳边。 陆信耳根子软,呼出来的热气,让他赶紧害羞地把沈崇巍推开:“沈崇巍,我在很认真的说话。我们从一开始也很荒唐,我们也只是尝试搭伙过日子,你也没必要真的挂死在这一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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