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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对于这次的选址，我作为主开发公司的一员，真的觉得很抱歉。但是在正式动工之前，我想我们应该还有机会，我会努力争取的。” 大师看了他一会，垂下眼：“阿弥陀佛。如果和这里的缘分已尽，我们也不多作挣扎，施主还是想开一点好。” 他无言，起身看向窗外的时候，不远处一棵枫树的枝桠映入了眼帘。 初秋时节，上面的枫叶已经变成黄绿交替的色彩，在风的吹拂下簌簌地抖动着，静谧而美好。 方丈随着他视线看去，笑了：“离施主当时出生于此，转眼间也过去三十年了。” “是啊……”他轻叹，“当时您也是见过我肉嘟嘟的傻样子。现在的我看着这棵树，也是恍然如梦了。” 他跟着大师走出门，跟他行礼道别后便转过了身，却看见一道修长的背影站在他的面前，一双手随意地插在兜中，此时转身看向了他。 “沈有赫？！” 对方朝他笑道：“几天没见认不出来了？” “不是……”周写枫看了一眼周围，“怎么哪都有你？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 沈有赫撇了撇嘴：“不能怪我，谁叫我回家后没有看到你，问了你助理才知道你在这里。” 周写枫抬手抚了下额头，不耐道：“你是小孩吗？！没了我就不行是不是？” “是啊。” 本是一句随意的奚落，对方的回应却让他眼皮跳了跳。 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成熟西装，但面容还带着一丝稚气的青年，他一时无言。 手突然被牵住，他被拉着坐到了树下的石凳上。 此时夕阳已经落下，天边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深蓝余晖。微风轻柔地抚过脸颊，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湿意。 “听你助理说，你想阻止伽蓝寺拆迁？都快要开工了，你不觉得这是在做无用功吗？”沈有赫问他。 他看了他一眼：“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妈烧香拜佛几十年的地方，我不会就这么放弃。如果不是我爸一直瞒着我这件事，我也根本不会等到今天。” “沈氏对这个项目评价很高，周沈的合约也快要履行完毕，拆迁不成，首先周氏就要支付我们一笔巨额违约金，你确定你们高层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这是后话，不是我现在的考虑范围。等我爸和郑一芮回来我会先跟他们谈，项目的最后一次商议在十天之后，那天我会到。” “哈哈，”沈有赫不禁笑了，“你可真是天真，商场是过家家吗？你不情愿是你的事，连高管的资格都没有，还想影响这次的决策？” 周写枫站了起来：“作为周家的人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不用在这里幸灾乐祸。” 手再次被握住，对方站了起来，往他这里逼近了一步：“你助理说，这里对你的意义非同一般，什么意义？” 他无奈：“你还真是个好奇宝宝。” “主要的意义，是我妈。至于我自己，”他抬起头，“这棵树，是我出生……” 这时，他心里猛地抖了一下。视线转向沈有赫的时候，发现对方正盯着他，眼神深邃而温柔。 他自觉已经说得太多，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 “怎么了？”沈有赫疑惑地看着他，又抬头看了看这棵高大修长的枫树，“这棵树下，是你出生的地方？” 突然他想到什么，低语道：“写枫……” “……” 周写枫愕然，见他眼里突然有了光芒，扭头对他道：“你的名字是用这棵树取的，对吗？” 他沉默了一会，移开了视线：“对。” “那……为什么是写？你刚出生就会写字了？”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他不想回答转身就要走，却被用力拉住了胳膊，踉跄两步跌到了坚实的怀里。 他忙挺起身，腰却被拥得更紧，额头都快贴到了对方的鼻尖。 “你干什么？！这里是佛家的地方，快放开我……”他低声吼道。 “别动，越动越容易招人看，”沈有赫微微垂下头，“没想到，残忍的杀人犯周写枫还敬畏佛地，真是奇闻。” 等他颓然放弃挣扎，青年一手拥着他，一手抚上他的嘴角，眼神复杂：“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这棵树有什么稀奇吗？” 周写枫避开他的目光：“我……以后会告诉你。” 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但不知为何，他怎样都说不出口。好像守着他名字的来由不让对方知道，就能给他一丝安全感。 他惊讶地发现，他对自己心理的防线已经不够自信了。 “好，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就告诉我。”对方低声道。 周写枫抬眼看他：“那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还不行，”青年的脸凑得离他更近了些，“吻了你再放。” 见他的表情突然僵硬，沈有赫勾起唇：“这里现在没有人，你怕什么？” “……” “就一个吻而已。” 皎洁的月光下，一座枝繁叶茂的枫树旁，由房梁遮蔽着的幽暗角落里，两个高挑的身影紧紧相依着。 在虫鸟的叫声中，似乎依稀还能听到低声的浅喘呓语，在静谧幽深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澈动听。 ----
第10章 十、吃醋
伽蓝寺区块开发案的最后一次协商在十天后按时进行，主要涉及关于开发进程的一些细节，再进一步明确几方的利益分配。 周写枫在当天提前了两个小时赶到会议室门口，门外几个高管看见他时有点惊讶，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恭敬奉承了一番。 在门口靠着墙等了没多久，郑一芮就来了。 “小枫？”女人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他站直，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助理，对她道：“我要和你谈案子，现在有时间吗？” 会议室隔壁的空房间里，他和女人面对面站着。郑一芮表情平静地看着他，耐心等他先开口。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面前的人固然下作可恨，但在对方披上一层人模狗样的皮后，商场上确实有着气定神闲英勇克敌的能耐，从来都能把利益最大化，也怪不得他老子会如此稀罕。 可惜的是，对方的利益永远与他的针锋相对。 “拆迁伽蓝寺的想法，一开始是你提出来的吗？”他单刀直入地问。 “对，是我起的头，”郑一芮微微挑眉，“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很清楚，”他靠近她几步，“伽蓝寺是我妈毕生最爱的地方，周家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你别告诉我你没有概念。” “抱歉，我当然不知情。这块地周氏已经看上很久了，动是迟早的事，开发游乐场的计划只是一个契机，所以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大概因为二人独处，女人也就不再装作对他百般慈爱，此时隐隐的高傲自满的示威态度让他握紧了拳。 “既然还没有动工，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我想跟你谈的，就是撤回整个开发案。” “撤回？”对方轻笑，眼中带了讥讽，“小枫，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尽力满足你。” 空气变得很安静。郑一芮眼神在他身上锁了几秒，随后问：“什么条件都可以？” “是。”他点头。 “那如果我说，要你手中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呢？” “……什么？” 他皱紧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长期不参与经营，但他手中还持有公司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在和他爸冷战的几年里也没有被抽掉过。 郑一芮的狮子大开口，他不认为是绝对的认真，反而可能只是明目张胆的一次挑衅。 “怎么了，不乐意吗？”女人看着他，“看你平时对权力满不在乎的样子，这种时候还是挺有危机意识的嘛，不错。” “可以。” 对方的表情僵了一下：“什么？” “我说可以，”他深吸口气，直视她，“如果你能撤回开发案，我股份的百分之九十一分不差给你，满意吗？” 郑一芮怔了怔，不禁笑了出来：“你，难道是认真的？” “对，我很认真。只要你保住伽蓝寺，我手里有的你都可以拿走。” 反正对他来说，那些东西本就没有什么吸引力，比起寺庙的安然无恙更是不值一提。 作为周家的人，他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一席之地，不怕一身轻后就被郑一芮轻易捏死，他对自己还尚存着这样的信心。 “为了一个破庙，你要把你的股份全送给我，”对方嘲讽地笑了笑，“周写枫，你真如你爸所言，是个榆木脑袋，扶不起的阿斗！” “随你怎么说，我的条件已经提供给你，你若是讲信用就在接下来的会议里公开说明。人说郑一芮言出必行，从不拖泥带水，”他低头，盯紧那双已透出狠意的眼睛，“你总不会让你的宝贝儿子失望吧？” 郑一芮嘴角抽动了一下：“当然不会。我只是好奇，千万的违约金，新址的选择，还有其他所有影响恶劣的善后问题，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她按了按他有些不平整的领口一角，“开发案的撤回，我一个人的意思没用，这是整个决策层推动的结果。你把所有家当都给我，可能就会这么打了水漂，你不怕？” “你不用吓唬我。凭你的手段，这些根本不成问题。” “那……要是我说，我不愿意冒这个险呢？”对方勾起唇。 周写枫眼皮跳了跳：“你反悔？” 这时，门突然间打开，身后浑厚的声音道：“他的代价，我帮他出。” 周写枫扭过头，只见沈有赫几步走到他面前，对郑一芮道：“我手头周家的股份可以抽出一半给你，另外开发案的撤回我也会帮忙。” 郑一芮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小赫，你要和小枫一起发疯吗？更何况，你将他的代价削减了大半，有什么脸面跟我谈要求？” “沈氏现在在推进的几个娱乐产业的案子，我听说你们很感兴趣，将来会争取对你们的让利。如果你不满意，我也会全部补足你们这次撤回后的损失。” 郑一芮盯了他一会，随后看向了他旁边的周写枫：“看来，你对小枫的想法是很支持了。” “是。其实这次的选址我本就不赞同，长远来看收益更好的地皮周边还有很多，若是我主决策，大概率不会选它。” 周写枫站在一旁沉默地听着他的话，直到郑一芮垂眼思索一番后，带着笑意对他们二人道：“很好。小枫的意见我会考虑，但至于其他人会不会，那就另当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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