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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说：“我想去C国一趟，如果米伽还在那里，我想去拜访他，顺便看一看其他的机会。” 沈有赫眼睛亮了，声音都有些兴奋：“你想在C国重新开始？” “嗯，目前有这个打算。” “太好了！”对方笑弯了眼，“我现在就去联系米伽，我相信他听到一定会很开心！” 周写枫目送他迫不及待地去打电话，随后便走到了书房。 之前他们同居的那段时间，沈有赫就经常呆在这里，他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天他站在书房外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的像是来自放映机的嘈杂的声音。后来，当他走进那个书房的时候，沈有赫的情绪明显很低落。 那个放在桌上的破旧箱子，直觉告诉他并不简单，但他没有去打开它，肆意窥探里面的秘密。 直到几天前，那个叫丁奕的男人通过易畅找到他，告诉了他很多关于沈有赫父母的事。 那个看起来拘谨胆小，但言语中又透着坚定的中年前辈，为他缓缓剖开了青年曾经的童年。 结合起沈有赫失常的那一天，他愿意相信他所述的那些旧事。 于是，他便理解了一向无所畏惧，傲慢霸道的沈氏总经理，那天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也就是那一刻，他才惊觉，沈有赫和他的人生齿轮，污黑晦暗的那一截是如此的契合。 ……有着令人欣羡的身世，却因为一些荒唐的经历，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了凌乱不堪的模样。 当他问丁奕找他的目的时，对方的回答有些意外。 ——“我只是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我不知道您是否有感觉，他其实很依赖您，所以我希望，我的澄清可以让你们两个人之间少一些误会，也希望您可以给他一些引导。” 可怜。 多么直白的两个字。 他不禁想，对知道他周写枫到此为止的人生的人来说，他是不是也是个可怜的人？ 或者说，可悲的人？ 如果是的话，那如此可悲的一个人，又怎么去引导另一个迷茫的人？ ……在他思索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他姐。 “小枫，还在沈有赫家吗？” “嗯，过几天就出发。” “好，多休息几天也好，沈有赫那边你可以搞定吗？还是我帮你想想其他办法？”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 “好吧，你自己当心点，别又起冲突。哦还有，你肯定还不知道……”那边停顿了一下，“已经把最新消息发给你了，你好好看看。伽蓝寺那帮人，已经抓到了。” 他瞳孔震了震，在挂了电话之后，翻开了周绮恩给他发送的线人消息。 ——伽蓝寺参与人口贩卖事件所涉僧人，牵头人冯亭和其他同伙都已经在警方控制之下，犯罪细节已经全部撂了。 他微微吞咽了一下，点开了其中一张图片。 像是廉价出租屋的地方，有些灰暗的光线里，被警方制住手臂，微垂着头眼神空洞的人…… 是空弘。 心，一阵阵地抽痛着。 ……至今，他都不知道这个人参与这一切的缘由。 或者说，他能猜到那个理由，但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一个人的一生，会产生多少欲望？ 控制失控的欲望如果失败了，又会造成怎样的绝望？ 他突然很想问这张照片里的人，当初的“空弘大师”，是以怎样的心情为伽蓝寺的拆迁求情，又是以怎样的心情，为他这样一个很少见面的旧交，画下那幅让他永生难忘的红枫山景图？ 也许，那个人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满怀着诚意的，而也就是这样毫无虚假的诚意，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人性，原可以分裂复杂到这种地步。 他闭着眼，靠在了书柜之上，苦涩地勾起唇。 ……接下来，该轮到他了吧。 ----
第58章 五十八、保重
周末的早晨，天气晴好，有一些闷热。 周写枫早早地醒了，穿戴好之后，叫醒了身边的人。 沈有赫睁开眼，睡眼惺忪地撑起了胳膊，皱着眉：“这么早起做什么？……我们不是下午的飞机吗？” “我要先出去一趟，我姐有些东西要给我，还有周氏的事情要收个尾，”他弯下腰，凑过去吻了吻青年的额头，“我肯定会准时到机场的，你放心，再睡一会吧。” “……等下！” 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胳膊又被拉住扯了过去。 温热的气息包围了全身，一双坚实的胳膊拥着他，随后唇上印下了很用力的一个吻。 对方睁开眼，盯着他道：“说好了一起旅游的，你可不准逃走啊，不然我会让你永远都出不了门。” 他笑了：“你少来这套，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不会反悔。” 说完，他抬起手，摸了摸对方脸上那条狰狞的，他为他刻下的伤疤。 这道伤疤，像是落在他心脏上一般，缓缓地剖开了各种情绪。 心缓慢地沉沉跳着。 他抚了抚他的鬓角：“还不放心的话，我以我这条命向你担保，我绝对不会跑掉，可以了吗？” 沈有赫瞳孔震了震：“你又什么命不命了的……” “好了不和你扯了，我姐已经在等我了，”他向他摆了摆手，勾起嘴角，“……下午机场见吧。” 见对方撇了撇嘴，赌气一般地倒回了床上，他无奈地笑了笑，拎起行李就快步走出了门。 这一天，是他在沈有赫家度过的第七天。 这几天惬意无比，除开他要安排的一些事，他的日子变得很长，很放松。 他们订好了去C国的机票，就在今天下午。沈有赫明显对这次的旅程做了很多准备，因为可能将长期不在沈氏工作，对方卸任了总经理的职位，跟高层表示需要休整一阵子。 对于这样果断的决定，他即便觉得不合适也没法评论，以对方的能力和背景，随时都可以重新开始，用不着他为他想那么多。 ……只是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对方是否会后悔这一个决定。 今天他提早出来，除了和他姐一起处理些事情外，也想在周边走走。而就在他关上门转过身时，却看到了令他无比意外的一张脸。 “……王嫂？” 他愣在原地，看着面色憔悴的女人忐忑又有些激动地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小的保温袋。 “少爷，好久不见！……”女人揽起耳边的发，有些局促地道，“不好意思，我这趟来得确实有点唐突了……因为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就想来和您道个别，绮恩小姐告诉我您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女人弯着眼拘谨地笑着，眉眼中透出的，是在他童年的记忆中就存在的温柔而包容的光。 在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东西上时，女人哦了一声，道：“今早用一些食材做了一些小点心，想说您赶路的时候可以吃，都是您以前爱吃的。” “这……” 心中，有股暖流涌动着，连带着一些酸楚。 他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谢谢你，王嫂。” “哎，都是我应该做的，少爷……” “叫我写枫就好，”他微笑着，“既然您不在周家做了，也不用这样称呼我了吧。” 女人怔了一秒，随后眼中就有了些泪光。 她垂下眼，像是调整情绪一般，嘴角依旧挂着极具亲和力的笑。 “好，少爷……不对，写枫……”对方尴尬地笑了笑，有些慨然地看着他，“听绮恩小姐说，您也要出去散散心了，真的挺好的。有些话，以前，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这次见到您，就忍不住想啰嗦几句……” “您说吧。” “在家里那么多年，虽然只是个外人，但写枫，你真的是我看着长大的。李夫人，还有你，我这外人有时候看得揪心，但是也做不了什么……我知道，写枫你什么也不缺……但是我想你一直能记得，如果需要王嫂帮忙，王嫂随时都在。也算是回报李夫人，还有老爷了吧……” 女人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他只是微皱着眉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她轻抚了抚他的肩头：“孩子，一定要保重！” 过了半晌，他才点了头，笑着道：“……我会的，您放心。” - 中午十分，他在办妥所有事之后到了机场。 在他找到位置坐下来后，就拿出了王嫂给他煲的粥，还有一些包点。 ——确实都是他爱吃的。 窗外的停机坪上，飞机缓慢地来来去去，天空依旧是澄澈的蓝，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吃着王嫂为他做的包子。 吃着吃着，逐渐有一种情绪，从尘封已久的那个角落涌出。 ……视野，不知什么时候模糊了。 回忆的片段，在脑海中回旋着。 在那个曾经完整的，幸福的家中，有过的欢声笑语，柴米油盐的琐事…… 是多久以前？…… “写枫。” 突然，一个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扭过头时，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一脸的激动与喜悦。 他站了起来，笑了：“彦霖，你还是赶回来了。” 虞彦霖二话不说，上前就伸手大力拥抱了他，像对待亲弟弟似的，好好将他从上到下看了看。 “从上次发布会到现在，我们也有阵子没见了吧？感觉你稍微结实一些了，是恩姐照顾得好！他拍了拍他的肩，“这次计划，应该没问题吧？你和你姐都准备充分了吗？” “没问题，以后累了退休了，就来找我玩吧。” “哈哈，我还没那么早呢，估计还有个几年，哪有你这小子有福气啊！” 虞彦霖看了他几秒，握住他的肩头，郑重地道：“好哥们，一定要好好休息，将自己调整过来！你的路还长着，没必要一直那么悲观，那么多次都熬过去了，一定是伯父伯母在给你力量，你一定不能放弃自己，知道了吗？” 他无奈道：“好了，我都多少岁了，不用你啰嗦了，大老头。” 说完，他的肩上就落下了重重一拳，对方笑骂：“你这精神不错啊，嘴还是那么贱，哈哈哈！” 他抬手看了一眼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出发了。彦霖，你也好好保重，帮我和嫂子和孩子问声好，以后有机会……” 话骤然停滞在了这里，对方认真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他用力握了握他的胳膊：“……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去拜访你们一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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