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和老板道了谢,又相互客套了几句,老板便转身去了厨房。 掀开后厨那道布帘子时,老板忍不住回了下头,朝陆鸣殊这桌看了一眼。 谁知后者竟然也在朝他这边看——陆鸣殊牵动唇角,冲他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老板面色一变,迅速钻进了后厨。 因为有老板给开小灶,两人等了没一会儿就吃上了东西。 顾浔是真觉得这家的东西好吃,先喝了一碗老鸭汤,又啃了半个兔头,消灭了桌上一半的菜。 相比而言陆鸣殊就吃的很是勉强了。他嘴巴虽然一直在动,却嚼得很慢,一块鸡肉能吃上好几分钟。 顾浔奇怪地看他好几眼,又自我说服了:大少爷,吃东西就是这么细嚼慢咽,不像他们这些粗人。 但其实陆鸣殊只是单纯吃不下这些东西。刚才被他自己夸过很多次“好吃”的老鸭汤喝进嘴里就跟泔水似的,好喝个屁! 还有其他那些什么酸辣鸡、豆腐包子、烤猪手……全不是人吃的东西,咬一口都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吃垃圾。 就是倒给路边那些流浪狗吃,狗都不会看一眼! 而且陆鸣殊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胖老板那一脑门子的汗,万一煮东西的时候汗水滴下来落进了菜里呢……想想就恶心。 可是为了让顾浔相信他是真的很喜欢过来这里吃饭,他只能忍着反胃一筷又一筷的把那些垃圾夹进自己碗里,再费劲地咽进肚子里。 还得保证自己表情看起来很愉悦、很享受。 陆鸣殊自嘲地想,为了整一个十八线小演员他也真是很拼了。 就他今天这演技,哪天他们陆家倒了,他可以直接去混娱乐圈,凭他这脸、这身材、这演技,可不得分分钟红透整片天。 反正怎么也总比顾浔这个死面瘫好。 喝完第二碗汤,顾浔放下筷子,喝了两口柠檬茶解腻。 陆鸣殊还在和那块又老又柴的鸡肉较劲,微抬起眸看他:“怎么不吃了?” 顾浔噗嗤笑了声,然后点了点自己一边嘴角。 陆鸣殊不明就里地看着他,眼神无比茫然:“什么?” 心里想的却是:卧槽,这是在和我撒娇卖萌么?一米八几的男人这么卖萌还要不要脸了?刚刚在车这里不还是一副人淡如菊的死德行么?怎么的,这是突然想开了? “陆少,你这里……”顾浔再次点了点自己的嘴角,“是打算留着待会儿当宵夜吃吗?” 说是要互叫名字,顾浔想了想还是叫不出口,选了这个更合适的称呼。 “嗯?”陆鸣殊脑子转了转,片刻后总算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低声骂了句,“草!” 他丢下筷子,往脸上摸了一下,果不其然摸到两片米粒大小的辣椒碎。 操。 操操操。 真够丢脸的。 居然吃东西吃到了脸上,还被一个蠢东西给嘲笑了。 真特么不用活了! 笑笑笑!姓顾的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哑着嗓子跟我求饶! 陆鸣殊心里已经把顾浔和顾浔他妈一块儿炸了,面上却笑嘻嘻地装出一点羞赧的神色,低头喝了口泔水老鸭汤: “是啊,家里阿姨做的不如老板好吃,我只能带些回去当宵夜啦。” 玩笑说出口的时候顾浔其实已经在后悔了,这太亲密了,以他和陆鸣殊之间悬殊的身份地位,实在不适合开这样的玩笑。 哪知道对方非但没生气,还从善如流地接下了他这个笑话。 “他们家的海鲜粥也不错,回去的时候可以打包一份。” “嗯!我也特别喜欢,每次都有打包。”陆鸣殊用公筷给顾浔夹了只豆腐包,“想不到我们俩在吃的方面口味如此相似,这难道就是粉丝和男神之间的默契吗?” 顾浔混圈时间已经不算短了,但还是很不适应被人用“男神”“偶像”来称呼。 在他看来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想不到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 尤其是像陆鸣殊这样的天之骄子,当着他的面一口一个的叫他男神,实在是……让他很不自在。 “陆少,我们打个商量,以后能不这么叫我了么?” 陆鸣殊眯了眯眼,露出个揶揄的笑:“那我们也打个商量,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叫我名字啊。” 顾浔咬了一口包子,显出一点为难。 “好了好了,不勉强你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陆鸣殊大约也觉察出了他这点为难,“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叫我名字的。”他信心满满地说。 顾浔又想笑了。他觉得此刻的陆鸣殊就像一只漂亮骄傲的孔雀,炫耀着自己华丽的尾羽,自信满满的要世人都喜欢他。 “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要不你也再吃点?”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剩下的都是你的。”顾浔三两口就吃完了那只包子,再一次把筷子搁回骨碟上。 看着剩下的小半桌菜,陆鸣殊胃里已经翻江倒海,但对着“体贴”的顾浔,他只能扬着笑脸说:“嗯!” 姓顾的,今天你让我吃垃圾喝泔水,明天我就赏你吃我的棒棒糖喝我的牛奶! 还要一滴不剩全喝下去! 想到这里,陆鸣殊心情是真的好了不少,连嘴里的垃圾都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原来你最喜欢吃这个酸辣鸡啊?”顾浔忽然说。 还沉浸在自己美好想象里的陆鸣殊下意识“啊?”了一声。 顾浔勾着唇角说:“看你一直在吃这个。感觉你很喜欢吃鸡。” “啊,是。这个好吃。”个屁。 一顿饭吃的双方……起码顾浔很满意。吃完顾浔准备挤地铁回家,陆鸣殊却执意要送他:“阿浔可是明星,挤地铁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顾浔很想告诉他,自己就是不戴墨镜口罩,就这么直接逛菜场或者超市都不一定会有人认识他。就像来宠物医院的那些顾客就没几个是认识他的。 但看着陆鸣殊满含期待的目光,他到底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最终还是上了对方的车。 两人已经是一起吃过饭的关系,照例应该会比之前更熟悉一些才对,但陆鸣殊发现这人还是很闷,一坐进车里就规规矩矩系上安全带,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车窗外。 他嘴唇长得很好看,此时却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颔线也绷着,是很严肃的表情。 去土菜馆的路上,陆鸣殊只当他是在装腔作势,这会儿却突然意识到这人其实是在紧张。 可是坐个车有什么好紧张的呢?难道这蠢东西也是听过他的那些风流韵事,怕他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这样那样? 嘁,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要不是因为季辰羽,谁有那外国时间搭理你? 但是……陆鸣殊偷瞄了下那双嘴唇,狐狸似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如果这人用这张好看的嘴伺候他,他也不是不可以好好把人疼爱一番。
第8章 “阿浔,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浔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幅度很轻地摇了摇了摇,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双手分明紧抓着安全带,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额角鼻尖也因为紧张渗出了层层密密的汗。 真狼狈啊。陆鸣殊心想。他可真是太喜欢看这人隐忍狼狈的模样。 绿灯转红灯。陆鸣殊因为开了点小差,没有及时踩刹车,车子擦着前面皮卡的屁股、横在人行横道上。陆鸣殊对此习以为常,只是有些恼怒地骂了声“草”。 但顾浔反应就激烈的多。他整个人从椅背上弹跳起来,又因为有安全带的束缚,被重新勒回椅子上,双目惊恐地望着陆鸣殊,满头满脸都是汗。 他嘴巴张张合合,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像是想说什么,却被人掐住了嗓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浔,你怎么了?”陆鸣殊觉得莫名其妙,脸上却装作很急切担忧的模样,去抓顾浔的手臂,“阿浔?” 结果反倒先被顾浔抓到了。那人用一种简直想将他手掌捏碎的力道握住他的手,胸膛起起伏伏,好一会儿后才像是勉强稳定心绪,微哑着嗓子低声说:“小、心。” 陆鸣殊觉得更加莫名其妙。只不过差点闯了个红灯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被撞死了。 “阿浔别怕,没事的。”他轻轻拍了拍顾浔的手背,轻声细语地说,“刚刚是我不好,没看清信号灯,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没事。”顾浔又摇了摇头。然后才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迅速收回手,紧抿着薄唇、显得有些无措。 “以后开车、还是要小心些。”红灯转绿灯,后面的车辆鸣笛催促他们。陆鸣殊充满歉意地笑笑,然后重新启动了车子。刚转过红绿灯路口,他听顾浔这样说。 声音很低,仍带着哑。像往惑人的海妖的喉咙里灌了一把粗砺的沙子。 “嗯,我以后一定注意,阿浔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啊。”陆鸣殊做出一个难过的表情。顾浔却被逗乐了,紧绷着的情绪也因此松缓下来。他很认真地说:“不会。” 之后的挺长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车厢里变得安静下来。顾浔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沉默地倚着车窗。像截漂亮又无趣的木头。 还是那副惊恐的表情比较生动好玩。 快到导航标注的目的地时,陆鸣殊忽然说:“阿浔开车是不是从来没有吃过罚单?” 顾浔默了默,像是不明白陆鸣殊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很诚实地回答说:“我不会开车。” 陆鸣殊看起来有些吃惊:“这样啊……” 顾浔:“嗯。” 顾浔住的是公司提供的公寓,又小又破,还是合租。跟他住一起的是两个歌手,最近参加了一档选秀节目,吸引了不少粉丝,算是有了些流量。 两人本来就和顾浔不太对付,如今更是明里暗里排挤他。顾浔回来时他俩正在客厅里吃烧烤。 见顾浔进来,易凯丢了手里的竹签,阴阳怪气地说:“哟,我们顾哥不是看不上卖屁谷的么,那刚刚那个开豪车的人是谁啊?” “什么看得上看不上,我看啊,顾哥是嫌之前那些金主不够壕!”付博明说。“换个开迈巴赫的,顾哥不就愿意上车了么。” 顾浔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俩是看见他从陆鸣殊车上下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开始时不愿意让陆鸣殊送。怕麻烦人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这里住的都是不得志的演员、歌手,人多嘴杂,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注意到。转身再添油加醋一番传出去,到时候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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