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看起来状况的确很不好,脸色惨白,嘴唇也没血色,刚才出了一波冷汗,鬓角发丝被打湿了,整个人狼狈又憔悴。 陶希文声称自己要继续睡觉了,下了逐客令准备关门,但是胃疼过后是一阵阵烧心和干呕的感觉,一个没撑住,赶紧往洗手间冲过去。 宋尧紧跟着追上去,就看陶希文跪在马桶边吐起来没完。他胃里没有东西,仅仅吃的那几片药很快吐了出来,然后是透明的胃液,再然后是青色的胆汁,还混着一点血迹。 宋尧拍着陶希文的背,抬手拿纸巾帮他擦干净嘴角。 “脏。”陶希文皱着眉推开宋尧,虽说吐出来都是些透明的液体,没有一般呕吐物看起来那么恶心,但他依然不愿让宋尧去沾手。 “脏什么脏?!”宋尧不由分说扳过他的脸,帮忙擦干净。 他是真的有点恼了。平常看陶希文和人接触时候性格和缓,佛系得很,没想到骨子里这么死倔,还一点儿不听劝,他认准的事情别管其他人怎么说,半点不会改变想法,哪怕他的想法是错的。 其他的事情让了就让了,都危害到身体健康了,还在这犯倔。 顾清屿要来搭陶希文的脉,被他客气地推开:“谢谢你的好意,我没事,不用麻烦了。” 宋尧冷着脸粗暴地扯过陶希文的手臂,按到顾清屿怀里,命令道:“你没完了陶希文?!诊!” 长这么大,除了自家长辈,顾清屿还真没碰到任何一个敢用命令语气跟他说话的人。宋尧拉着脸,表情冷漠,这和昨晚那个窝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顾清屿仅仅走神了一瞬,还是正事要紧,立刻依言搭上陶希文的手腕。 他其实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中医学,只是跟舅舅走得近,林松源改论文带学生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玩,从小耳濡目染的也有点半吊子医生的水准,具体的他诊不出来,但能看个大概。 摸了几秒,顾清屿就断定这不是随便找个医生过来看看能解决的问题,得去医院做专业检查。 说完自己的诊断结果,他便要去背陶希文,奈何对方不配合。 陶希文照旧是客气礼貌地任性:“不用了谢谢,我没事。” 宋尧想大概是他跟顾清屿完全不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于是试探道:“我背你?”对方依然摇头,坚持自己躺一会儿就好了。 “陶希文!”宋尧加大了音量,再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死倔不去医院,他真要骂人了。 顾清屿忽然给他使了个眼色,宋尧一愣,当即会意,站起身来快步跑出房间。 他这样看起来实在是像被气跑了,陶希文盯着空荡荡的门厅,表情是说不出的落寞。 顾清屿把陶希文扶起来:“走,我扶你去躺下。” 宋尧回到自己房间,直接暴力推开了沈临的房门,凑到床边开始狂摇睡梦中的人。 刚才顾清屿那个眼神,他一瞬间读懂了意思:你不是想撮合沈临和陶希文吗?机会来了。 比起他跟顾清屿束手束脚照顾陶希文的情绪,不好硬来把人拖走,沈临这种越拒绝越来劲儿的人就完全没这个烦恼。 “起来起来起来,沈临!”宋尧抓着对方肩膀疯狂摇晃。 “干嘛啊!”沈临脸皱成一团,眼睛都没睁,把人扒拉开,倒头又继续睡。 “起来!”宋尧把被子掀了。 “嗯?尧尧?”他终于把右眼撩开一条缝儿,“大早晨的你……来,一起睡。”抬手把宋尧拉进怀里。 “嘶——你起来帮帮我,陶希文胃疼要去医院。” “他胃疼去找经纪人和助理啊,我又不会治病。”搞不懂为什么情敌胃疼会来找他,沈临继续闭着眼迷糊。 “你不帮忙以后再也别跟我说话。” 沈临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叹了口气:“行,去。” 他随便套了件T恤,打着呵欠跟着宋尧来到陶希文门口,鬼迷日眼一探头,看到旁边的顾清屿,不满道:“这不有人吗?非要我来做苦力……尧尧你都不心疼我,我也有伤,呜呜呜。” 宋尧无语,推推沈临:“赶紧的,把他弄上车去医院。” 顾清屿一见到沈临立刻起身下楼去开车,陶希文则是满脸震惊,又羞恼被讨厌的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视线在宋尧身上流连几圈,冲沈临严肃拒绝:“不用你帮。” “切。你以为我乐意帮?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你难受管我什么事?”沈临一大早被吵醒,怼起人更来劲儿了,他嘴上半点不饶人,动作倒是麻利,背对着陶希文蹲在他面前,“我帮的是尧尧又不是你,你别不识好歹。” 陶希文当然不肯乖乖上去,沈临早就料到了,五秒后他站起来生拉硬拽扯着对方胳膊把人拖了出去。 现场的画面一度十分暴力。 要不是陶希文被疼痛折磨得头晕脑胀没了力气,他一定毫不犹豫把沈临揍一顿,让沈临脸上再添两笔新伤。 宋尧跟在后面感叹,这种事儿还得是沈临来做。 进了医院就顺利得多了,医生边按压陶希文的腹部,边询问最近的饮食情况。 待听到他大概有两天几乎没吃东西,空腹饮酒,又拿冰汽水吃药后,医生无语了,碰到这种瞎折腾的病号就恨不得骂两句。 他刚想训斥陶希文,转念一想他们是私立医院,顾客就是上帝,有些话就生生憋了回去,最终化作一句:“不要仗着年轻肆无忌惮,得爱惜自己身体啊。” 沈临在旁边坐着,困得睁不开眼,忽然“呵”了一声,讽刺道:“你可真行,你要是打算自杀,大可不必这么反复折磨自己,痛快的方法有的是。” 宋尧一胳膊肘杵上去,皱眉瞪他,这下把沈临砸醒了,看着躺在床上接受检查的人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也怕言语刺激太过陶希文真的想不开。 沈临放缓了语气:“你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我那么没常识都知道胃疼不能碰凉的,你还拿冰饮料吃药。” 医生坐回电脑前:“先验个血,然后等着做个胃镜,”他想也没想,敲下一行字,“给你做个无痛胃镜吧,时间……” 陶希文一直没说话,突然开口打断:“我不做无痛,给我开普通的。” 医生解释:“麻醉剂对人体没有影响的,价格也不高。”都来私立医院看病了,又是群明星,无痛胃镜和普通胃镜相差的这点钱实在不值得一提。 陶希文没有反应,躺在床上依然坚持:“医生,麻烦您开普通的,要么就不做了。” 莫名其妙的,怎么总在些奇怪的点犟起来没完?宋尧觉得陶希文这一病好像心智倒退二十年,任性胡闹得让人火大。 顾清屿低声道:“无痛要全麻,他是怕醒过来会说胡话。” 沈临耳朵灵立刻听去了:“不就是怕说错话丢脸吗?不是吧陶老师,您还打算让我们三个陪一天?等下我喊你经纪人来,谁稀罕在这待着听你胡说八道。” 宋尧发现这两个人即便成了情敌,似乎冥冥中也存在着一些牵扯,沈临总能精准地找到压制陶希文的方法。 当然了,现在不是让对方心动,而是每次都能百分百命中气到陶希文,每句话都往对方心窝子里扎。 果然,陶希文眼神颤了颤,然后闭上眼睛侧过头,胸口明显起伏剧烈起来,却没有再抗拒。 医生最终还是给开了无痛胃镜,让陶希文少受点罪,接着去验了血开了药,回病房先打吊瓶,等待着做胃镜检查。 沈临嘴里嚷嚷着不爱待这里要回去,但陶希文吊上水后,三个人还是不放心都留了下来。他凌晨三点多才回房,统共也就睡了两个来小时,现在四仰八叉躺在陪护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医生给开了止疼的药,但是一针下去没安静多久,陶希文又难受起来,疼得在床上直翻腾,按也按不住,再这么下去感觉打着吊瓶的手会受到影响。 顾清屿想起来好像有几个穴位按摩能有效缓解胃痛,特地去跟舅舅通了个电话,确认了穴位的位置。他知道陶希文怕麻烦别人,不肯接受他的帮助,干脆利落地把穴位图发给了宋尧。 宋尧拖了个小凳子坐在病床边,把手机放在一旁,对着图片上的位置在陶希文身上探索。 “外关穴内关穴……”他托着陶希文的手臂在相应的地方揉按,“这个是,这字儿念什么?”他自言自语着,拉开被子,撩起陶希文衣衫的下摆,把手探了进去。 陶希文被按疼了低哼一声。 坐在一旁看着的顾清屿像是被按了什么开关,忽然侧过了头,不再看他们。 他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要让宋尧去做这些? 他们明明身在医院,其实可以喊个护士过来的。 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他发现自己好像见不得宋尧在他面前和别的男人举止亲密,哪怕陶希文现在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也不行。 顾清屿站起身来,心说怕不是昨晚睡太晚了精神恍惚,他想出去冷静一下。 “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宋尧没抬头,专注着给陶希文按摩,随口应了一声:“啊,好,麻烦了。” 顾清屿在原地停了几秒,走出门去,心里有种异样的酸胀情绪在蔓延。 图上圈出来的所有穴位都按摩了一遍,宋尧问道:“怎么样?有感觉吗?是不是好些了?”其实肉眼可见的,陶希文不再像脱水的鱼一样乱扑腾了,显然是缓解了很多。 “好多了。” “中医还真是神奇。”宋尧第一次接触这些脉络图,扒着手机顺着往下看,兴趣十分强烈,“林教授还圈了一些说对头痛和失眠有作用,要不要试试?” 宋尧没等陶希文回应,再次托起他的手腕按摩穴位,他一边按着一边轻叹了一声:“平常看不出来你这么任性,以为你挺少年老成呢,没想到固执起来比小孩还过分。” 平常倒也没有这种机会,一般情况下陶希文都是温和有礼的,达不到让他急眼的程度就看不出潜在的性格。 “还在生我气吗?”宋尧问道。 “没有生你的气。” 宋尧瞪他。嘴里说着没生气,实际上一派要跟他绝交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叫没生气? 陶希文看着他,认真道:“伤心。” 宋尧手上动作一僵,但很快又继续:“再伤心也不该拿伤害自己作为代价,人家作起来是折腾别人,你倒好,净糟践自己身体了。” 陶希文想,其实他没有故意自残,只是心情不好碰到酷暑天气,对外界的事情就不太敏感,加上失眠导致精神太差,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身体不适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没做多余的解释,顺其自然地让宋尧误会自己是故意为之:“不糟蹋自己,难道折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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