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抱歉地说:“刚才我和雪稚约好了吃饭。” 况戍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忽地把辛雪稚捞角落里,讲起悄悄话:“我问你,这大个子对你是什么意思?” 辛雪稚先是递给叶殊一个见谅的眼神,再回头轻声说:“什么大个子,你上课这么久还记不住学生的名字吗,他叫叶殊,我和他就是朋友而已,瞎说什么。” “那他没事你吃什么饭?” “朋友之间吃个饭有什么问题?再说,这次是他感谢我帮忙买了计算机。” “我想起来了......”况戍越说越觉得不对味,“你那时候还为了他半夜独闯酒吧!” 辛雪稚:“......倒也不必这样添油加醋。” 况戍一心认死理:“我不管,今天我必须加入你们。” 辛雪稚麻木地看了他很久,只能妥协,对叶殊道:“要不今天我请客,我们仨一起吃顿饭,你下次再请我?” 叶殊不介意地说:“没事儿,今天就我请,况总也一起吧。” 看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况戍对他的怀疑减弱了些,不过还是不肯放松,一路上非要插两人中间。他人比叶殊还高,往中间那么一杵,两人基本上就看不到对方了,偶尔想要说几句话,还得靠他开恩侧身。 叶殊经过上一次讲座,对况戍怎样的行为都不再感到惊奇,他也不傻,知道辛雪稚这个前男友并非他嘴里说的对他那么随便,当年分开一定另有隐情,虽然况总行为不太正常,但感觉人不错,至少在电视上看着挺正经,他也乐意当这个助攻。 叶殊选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一家小但干净的中餐厅,几个人二对一地坐着。“二”那边肯定是况戍和辛雪稚,那是人家一进店就抢占先机的结果,叶殊不得不服。 辛雪稚已经是不在意了,反正叶殊该看不该看的都看完了,人况总自己都不介意在外人面前暴露本性,把自己霸总的人设按在地下摩擦,他又能挽救回什么? 饭点人挺多,闹哄哄的,叶殊知道这俩肯定没来过这种地方吃饭,从点菜起就没让他们操心。 菜上得很快,虽然摆盘不怎么样,但香气无法忽视,叶殊是这家常客,精准地点了几道特色菜。 “尝一尝,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恩。”辛雪稚刚要举筷子,碗里就被放上了食物,便顺势吃上了。 况戍把给辛雪稚夹菜的本事在叶殊面前原封不动地表演了一遍,还冲对方摆出得意的表情,是有那么点挑衅的意味在的。 叶殊看着对面二人,忽然心生感慨。 难道在优渥环境里长大的人,大多数是会长成这样的吗?一种像辛雪稚这样,性格缓慢,待人冷淡,看着高冷,但其实心软又善良。要么就是像况总这样,表面叱咤商场英俊冷酷,其实私底下就是个二傻子。 这大概就是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所保留的童真叭。 叶殊惊奇,但不羡慕。 二傻子一顿饭现眼现完了,总算让自己歇了口气,又恢复成冷酷的霸总。抱臂等着叶殊结完帐,像要犒劳下属那样说话:“辛苦,下次想吃什么直接跟我说。” 辛雪稚哗啦抱他脸上,把那张不可一世的上位者的脸给挡住了,对叶殊道:“谢谢,这家味道真的不错。” 叶殊笑着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三人又收拾东西离开。 这时候,又是一轮新的用餐高峰期,学校周边有多家生物企业,现在正是员工吃饭的点。味道好的中餐在哪都受欢迎,挂着工牌的生物工作者陆陆续续踏入店中,和要出门的三人正好相遇。 就在他们错身擦肩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叶殊。 辛雪稚偏头一看,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正拽着叶殊的胳膊,“小殊,你也来吃饭?” 叶殊却态度冷硬,甩开了他的手:“恩。” 男人还想再跟他说话,被叶殊吼住:“别跟着我!” 辛雪稚连忙追着叶殊出去,问他:“你认识?” 叶殊叹了口气,倒也不遮掩:“他是我爸。” “你爸爸?”辛雪稚很惊讶,不过仔细回想,刚才那男人的五官的确和叶殊很像。但是,叶殊这种阳光开朗的性格,辛雪稚几乎没见过他对谁发过火,就连一向对他出言不逊的何初琬他大都选择无视,怎会对自己的父亲这种态度? 这时,况戍在一边道:“令尊是生物工作者?” “恩。”叶殊谈论父亲时,冷淡得几乎敷衍。 况戍:“看他的工牌颜色和穿着,绝不是基层员工。” 叶殊:“算半个研究员吧。” 为了避免这个话题继续,他连忙道:“我还有兼职,急着要走,雪稚,你和况总一起回去吧?” 辛雪稚同意:“好,你注意安全。” 叶殊眨眼跑没了影,况戍困惑地说:“兼职?他缺钱吗,他爸的工资应该不低。” 辛雪稚心中有了猜测,之前听说叶殊连学费都要自己攒的时候,他以为是对方家庭困难,不足以支撑他念昂贵的专业,可是事实证明,他的父亲完全有能力负担他的学费。看叶殊生活这么辛苦,又对父亲是那个态度,恐怕那人不是个合格的家人。 只是猜测终归是猜测,不好拿出来多说,辛雪稚只对况戍回复道:“我也不太清楚。” 和辛雪稚吃过几顿饭,况戍胆子似乎也大了,开始在校门口守株待兔。 这天辛雪稚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一个挺拔的他,来来往往不知要吸引多少目光,在他发现辛雪稚时,便走了过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辛雪稚没有刚开始那么抵触,笑着说:“难道你准备天天送我?” 况戍道:“以前不都这样?是你说的,我们都不提三年前的那天,所以除开那天,我们就还是一起长大的密友,回归到平时的相处不过分吧?” 现在的况戍,已经有了点儿少年时让辛雪稚总是对他妥协的能力,当然已经找不出理由拒绝,“好吧。” 况戍乐颠颠送他上车,转而跨进驾驶座,熟练地绑安全带,开火。辛雪稚看着就有些感慨:“以前你都还没拿到驾照,眨眼就这么熟悉了。” 况戍一手扶着方向盘,侧身看他:“其实也就三年。” 相比一生,三年确实很短,但他们的三年却恰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那是从少年到青年的蜕变,从青涩到成熟的跃进,人生一个极其重要的转折。 当七岁的况戍毅然转校成为他的校友之时,辛雪稚就坚信他们能一起迈进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那时候况戍刚满十八岁,在他面前疯狂畅想着成年后的事情,对即将不再是禁忌的成年项目满怀雀跃。 但是命运从中作梗,带走了辛雪稚最想同行的一段时光,他不知道况戍到底有没有开始那些成年的尝试,也不知道况戍是怎么在家里完成了所有的大学课程,掌握住全部家业,摇身一变成了一区最年轻的集团拥有者。 况戍虽然从小被精英教育,但况家绝非那种家风严谨的家族,并不会催着孩子长大,在每一阶段,都还是给足了况戍成长的时间。比如初中的况戍其实知识储备已经远超同龄人,直接越级上高中是绰绰有余,但他的父母认为校园经历和课外活动同样重要,还是让况戍正常度过了所有学年。 要不然,况戍的性格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面果决只是他工作的一面,阳光自信才是他真正的灵魂。这是父母给足了自由和尊重的结果。 那么,如此秉承寓教于乐的父母,怎么会在他成年后突然一改常态,让他连正常的大学生活都没拥有,急急忙忙地把他赶入工作赛道呢? 三年过去,况戍不单单是回来了,还带来了一身的秘密。 “雪稚?” 况戍的声音让他猛然回神,“叫你几声了,在想什么,要还不自己系安全带,我可要逾矩了啊。” “哦。”辛雪稚呆呆地扯过安全带。 况戍觉得他好可爱,没忍住又逗了几句,辛雪稚不想搭理他,用翻书包的行为无视。结果这一翻,还翻出问题来了。 况戍看他表情忽然严肃,来来回回在书包里翻了好几次,就问:“有东西不见了?” 辛雪稚:“恩......我昨晚打印的论文,蛮重要的。” 况戍:“别着急,你回忆一下,今天有没有把它拿出书包,最后一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 辛雪稚边想边说:“我记得昨晚把它打印出来就放书包了,今天离校前肯定是没有看到它......哦,对了,第一节大课休息时我把它拿出来浏览过。” 况戍:“坐你旁边的是谁,还有谁来过你桌子?” 辛雪稚恍然:“我想起来了,是叶殊,叶殊下课的时候收课本很着急,应该是那时候被他不小心带走了。” “那简单。”况戍就要开车门,“回去找他。” “不用找。”辛雪稚说,“他今天早上只有一节课,就是和我一起上的那节,人早就不在学校了,我现在给他打电话,看他是在家里还是在兼职。” 电话拨通,辛雪稚和那边聊了一会儿挂断,况戍问:“怎么样?” “他现在在兼职,不过早上把书包放回家了,让我直接去他家找。” “可以,地址给我。” 辛雪稚刚想把叶殊发来的地址转给况戍,突然一愣:“......你的微信,还在黑名单......” 况戍努力抑制着自己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一脸无辜:“这可不是我安排的啊。” 此处又要多亏辛雪稚的没常识,看惯了司机在车上开导航,不知道乘客的手机其实也可以导,算是一半人为一半命运地被迫妥协了:“那我还是把你拉回来吧。” 况总心都要乐飞了,脸还得绷着一脸严肃,拨弄方向盘调转车头:“也不远,十分钟就到。” 叶殊的家是一片比较老旧的住宅区,巷道窄得根本开不进SUV,况戍只好把车停在巷子口。 辛雪稚开门下车,“我很快回来。” 况戍熄火,“等着,我和你一起。” 辛雪稚:“没事,这里的标识还是好找。” “不是为那个。”况戍已经下车,“走。” 有时候,况戍的决定是无法令人反驳的,而每当这时,辛雪稚才会出现这人其实比自己还大一岁的实感。 走进巷子,辛雪稚总算知道况戍执意要陪同的原因,老旧宅区的房子大都被出租,没有物业管理,脏乱差不说,租客也是鱼龙混杂,许多是从落后区来的打工人。被脏水泡着的地面永远不会干,发霉的苔藓吃掉了墙角,有的人家锅、灶都在外面,忍受着呛人的烟雾,用一双并不友好的眼神,疯狂打量着衣着光鲜的外来者。 “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吧。”况戍看辛雪稚充满新奇,这样问他。 “恩。”辛雪稚反问,“难道你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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