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君歪着头靠着轮椅,虚弱的说:“怎么哭了,别把我小侄子带成苦瓜脸了!” 冯巍在裴俨的帮助下挪动位置,靠近床边,他抹了一把眼睛,说:“谁哭了,这是孕期激素分泌紊乱!” 贺若君苍白的唇笑笑,对上裴俨感激又歉疚的脸,说:“赚钱养家是男人的责任,保护妻儿更是男人的责任。你的事我不管,但是不能把小白牵扯进来。” 他微微抬起手,朱雀连忙把手伸出去放在他的手下。 贺若君微笑,对裴俨说:“不方便出手的,你可以找他!” 冯巍看着看似与平时完全一样挂着灿烂的笑容,乖巧的让人心疼的贺若君,抿抿嘴,说:“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贺若君看着他,微笑的点头,捏捏朱雀的手,示意他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贺若君和冯巍了。 贺若君看着冯巍,就这么等着。 冯巍穿着拖鞋走下来,推着贺若君到沙发的位置,自己坐在沙发上,与他平视,双手轻轻握住他缠着绷带的手,眼泪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硬是憋着眼泪没有掉出来。 “你当时,是不是一心寻死?” “我要是没回来,你是不是就死了?” 贺若君动动手指,笑的凄惨极了:“被你看到了,真是狼狈!” 冯巍捏着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摩挲:“分手就分手,多大的事?大不了我帮你去把他揍一顿,为什么要寻死?” 贺若君笑笑:“我没有,我只是走神了……” 冯巍大惊:“走神?千钧一发的时候,稍微的迟疑都是把命交给对方!这个道理你不比我更清楚?那种时候怎么可以走神?” 贺若君凄凉的拉着笑容,眼眶了弥漫了水雾:“那一刀砍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没觉得疼,当时就在想,是不是我已经死了,所以不知道疼。” “后来我发现不是不疼,是这里没有感觉了。” 贺若君指着自己的心口:“我以为所谓的情伤不过如此,大不了睡一觉吃一顿,又是崭新美好的一天。” “可是我错了,自欺欺人是没用的,逃避也是没用的!要不是我晃神,你就不会进医院了,对不起……” “你……” 冯巍轻轻抚摸他的头,拿着纸巾擦了他的泪水,说:“要不是你,我们已经死了。”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好难受,心里堵得慌,根本喘不过气来,就想着,要是能一口气提不起来,是不是心口就不堵了?” “要是我被砍的要死了,小忧会不会就回头再来关心我了,会不会就不嫌弃我,不会不要我了。” 贺若君摇头,苦涩的笑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想。谁都不能守着谁一辈子,不就是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从小就是一个人过来的,不过是出来逛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了而已。” 他可怜兮兮的说着一切,看起来卑微又无助。他心里知道,姚离忧肯定有问题,而且非常确认!不然何必又用如此蹩足的手段放个摄像头来看自己的情况? 他的话半真半假,一句一句都在沉重叩击姚离忧血流不止的内心! 冯巍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的看着周身散发着绝望的贺若君:“你不是一个人,你看看身边,老纪,朱雀,我,还有个没出生的小侄子,你怎么会是一个人?” “你看你这么会打架,以后要教他知不知道,别让他被人打了!” 冯巍往前坐了,拉着贺若君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贺若君惨笑的流泪,说:“我差点就死了,我知道的。” “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寻死了。等我出院了,我想出去走走,彻彻底底的忘了他。” “不就是分手嘛,多大不了的事呢?”
第50章 50 朱雀以贺若君要休息为由,赶走了纪渝尘,独自守在他的身边,把轮椅推到病床正对面放着,又整理了依旧搭在上面的衣服。 他拉着凳子坐在贺若君的病床前,看着他沉睡的苍白的模样,心疼不已:“从小你就护着我们,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才十来岁,你骗着我们一个人把他们引过去,让我们几个先跑。” “等我们发现不对劲跑回来的时候,你都已经被他们打的快死了。那个时候的我们好穷,穷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浑身滚烫,迷迷糊糊的吐血,却没办法去医院。” “我还记得医院的人冷冰冰的看着我们,说‘没钱就别学人生病’。当时我就觉得好特么讽刺,不是说医者仁心吗?怎么都钻到钱眼里了?” 朱雀鼻头微酸,把手伸到被子里拉着贺若君的手。 “后来我立志要学医,做你一个人的医生。” “可是有什么用呢?还是治不好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寻死觅活,躺在这儿一动不动,就像是一盏易碎的琉璃。” “你啊,总是挂着笑,明明比我们都小,却悄悄的在我们背后承受了本应该由我们承受的压力。知道小青龙喜欢看书,没日没夜的去捡破烂,收旧书;知道小白虎喜欢软件,拼了命的去打工给他买电脑。还被人骗了买了个破电脑回来!” “他们不让我告诉你,偷偷的去把人打了一顿,换了一台外星人回来。” “笨蛋阿若!就你这身手,要不是想死,怎么可能被四个小喽啰砍成这样?” “这种笨得要死的手段在我们十来岁就已经不用了,知道为什么吗?” 朱雀回过头看着衣服上藏着的针孔摄像头:“因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阿若很聪明,打起架来不要命,学什么都很快!要不是他心不在焉精神太差,他早就发现了!” “你被发现了,顶多惹得他不开心;你知道那时候我们要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吗?” 朱雀惨淡的笑了:“会死!” “他好不容易护着我们到现在,你不该这么伤他!既然分手了,就像个男人,洒脱一点,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 “唔……” 床上的人嘤咛的皱起眉头。 朱雀转过头来,紧张的转过头来,弓着背靠在他的身边,轻言细语的问:“阿若,怎么了?” 贺若君皱起眉头,微微的睁开眼睛:“疼……” 朱雀坐在床边,帮他捋捋凌乱的刘海,说:“麻药过了,我给你上止疼。” 贺若君摇头,气若游丝的说:“不用。” 他笑问:“就听见叽叽喳喳的,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呢?” “吵到你了?” 贺若君摇头:“没有。” 他拉了一个笑:“我最近卖身得了一笔钱和三个店铺。” “知道。”朱雀瘪嘴,“谁这么没眼力见,五千万就把你打发了?你的身价就值这几个钱?” 朱雀把贺若君的床头稍微摇起来。 贺若君察觉位置差不多了,颔首示意。 “不错了,能卖这个价,我开始还以为是卖器官呢!” 朱雀冷笑:“以你的身价,后面多个亿都嫌太便宜!” “这么多年来,唯独没碰过卖身贩 毒这些事儿!一是觉得太缺德,二是我觉得没有什么事不能用双手创造的。” 朱雀不语,就这么等着。 “我想用这笔钱办一个福利院,不是幸福福利院那种吃人血馒头挂羊头卖狗肉的垃圾玩意儿,是真正的福利院!” 贺若君看着天花板畅想:“用卖身得来的肮脏钱去做世上最干净的事,我是不是很卑鄙?” 朱雀跟在他身边很多年,熟知他的性格,要不是疼的不行,他不会说这么多话! 他悄悄推了止疼药,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日常开销就挂在拉格朗日吧!” 贺若君摇头,笑道:“三间店铺都在中央大街,我去看过,位置很好。我想收回一个店铺开一家咖啡店,剩下两个店铺继续收租。把他们的收益都用在福利院的日常开销上。” 朱雀一怔,说:“好!” “咖啡店可以请一些不影响工作的残疾人做店员,把福利院每日开销都在咖啡店公布,也可以接受善款。到时候我们开一个官微,每天更新善款的去向,告诉大家福利院的伙食。” 朱雀说:“福利院就叫阿若福利院!” 贺若君满足的笑着,就像是看到了无数无家可归的孩子的笑容。 “叫‘花开’,咖啡店就叫‘文道花开’。” “我不想让孩子们觉得自己是没人要只能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他们明明是最美丽的花朵!” 屋内一阵安静。 贺若君看着门外,好一会儿,问:“他一次都没来过吗?” 朱雀佯装不懂,问:“谁呀?” “我没有闻到他的味道,也见不到他的人。” 贺若君有些失望:“可是我好像感觉到他抱着我,流着眼泪说他错了,他爱我。” 朱雀抿嘴不悦,说:“幻觉。” 贺若君侧着头看着门,眼泪顺着眼角浸润了枕头:“小红鸟,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 “他是我的初恋啊!” “失恋而已,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朱雀翻了个白眼,拉着他的手,说:“阿若,我们回家。” 贺若君哭泣着摇头:“我本来也有一个家,现在已经没有了。” 感情这种事局外人没有发言权,朱雀虽然心里不爽,恨不得一把忘忧草塞进贺若君的脑子里,让他把姚离忧忘得干干净净。 可是世上没有这样的东西,他只能干看着贺若君为情所伤,束手无策。 他余光扫视了一眼藏在衣服上的镜头:看起来不该是这样的发展,也不是无情,到底是为什么? 贺若君很清楚那不是幻觉,他虽然受了伤,失血过多陷入迷糊。可正是因为受伤,疼的他钻心,又挂记着冯巍的安危,所以有一个意识就像是紧绷的线一样,让他保留了一点意识。 他很清楚的记得在他陷入完全昏迷之前,姚离忧那张放大的担忧的脸,他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打在自己失血过多造成低温的脸上,是那样的灼热。 将自己身上的寒意驱散开来,将那日天鹅湖泮带来的寒凉阴霾全部都赶走了。他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听见他说他爱他,好爱好爱他……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分手,还要说那些话?这些日子还要天天跟着他到处乱跑!明明一个不爱出门的人,还整天到处释放信息素的跟着自己,生怕自己不知道他在用他憋足的跟踪术跟踪一样! 如果真是没有感情了要分手,那还好说,可这人表现出的明明又不是这样。 最开始听到分手,贺若君是真的伤心不已,甚至让他失去了往日冷静判断的能力,让他一度想用忙碌来冲淡情伤。可是冷静下来回头想想,情况十分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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