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原来并不止有一种含义。 实现的渠道也并非只有一种办法。 这种快乐如此美妙,像是无声的乐曲。 于是他欢愉地笑了起来,然后他继续向上,触摸到了那颗银星,将它牢牢地握在手心的那一刻,眼前绽放了烟火。 比刚才天空中的璀璨一万倍,快乐一万倍。 * 他从星空飘落,重回躯壳。 姜危桥炙热的身体紧紧护着他,驱挡了这夜色带来的凉意,他们如此贴近,连心跳都可以引起共振。 “彦彦哥,喜欢吗?”姜危桥呼吸还有些急促。 “很喜欢。”唐彦如实回答,他被自己还带着媚意的声音吓了一跳,可是他还是说,“很好。” 作为奖励,他吻了吻姜危桥带着薄汗的胸膛。 “我很喜欢。”
第37章 困局 夜深露重。 用兜里的手巾草草地给唐彦擦拭一下,然后帮他把衣服穿好,扣上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唐彦已经靠在怀里睡着了。 “唐彦,醒醒。”姜危桥搂着他轻轻地晃了晃,“温差大,要感冒的……唐彦……?” 可是唐彦已经睡着了。 在梦里,他梦见了四年前。 梦见了父母,也梦见了新兰亭里初遇姜危桥的那一刻。 他梦见了姜危桥的告白,他们在月光下的亲吻,还有那个亲吻后,姜危桥拉着他的手,走向宾馆的时刻。 第一次发生得如此自然。 两个人的拥抱就像是早该如此贴近的契合,就像是磁场的南北极,本就该同时存在又互相吸引。 吻是甜的,呼吸是甜的,连汗水都是甜的。 偷尝禁果的年轻人,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无法描述的最令人愉悦的快乐。 纯粹的,来自肉体却又触及灵魂的快乐。 哪里会像现在。 泾渭分明? * 他第一次去姜危桥家里。 姜危桥的家离帝都不远,顺着门头沟往东走百来公里,就能看见一片废弃的老厂房,四年前这个片区还没有拆的时候,他从帝都坐公共交通回一趟家至少需要四个小时。 唐彦没有来过这样地方。 破产的电机厂所有能抵债的东西都已经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的时候拆卖了,厂房的大门锈迹斑斑,大部分车间都用木头板子钉死了窗户,从缝隙里可以看到窗玻璃都碎了,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尘埃和垃圾什么也不剩下。 这几乎是当年那个“大跃进”时代留下来的所有工厂的命运。 谁能想到在距离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之一的帝都一百公里外,就有这样的建筑群。 这里好像被世界遗忘了。 连带着住在这里的人。 五十年代标准的红砖五层楼,连砖头都斑驳得看不清本色,从楼道里过去,甚至能看见老鼠。 姜危桥带着唐彦进了黑漆漆的一楼走廊,又走了一会儿,走到头,才看到一扇木门。他用钥匙打开,靠北的客厅有些昏暗。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凑在窗子旁边的桌上写作业,见他回来了喊了一声:“哥。” 姜危桥摸摸弟妹的头笑着说:“这是唐彦,也叫哥。” “哥哥好。” 唐彦愣了一下,连忙答应了一声:“你们好。” “哥,你给看看我这个数学题,我不会……”姜危桥妹妹开口。 姜危桥看了一眼:“什么啊,数学我也不会。你问问唐彦哥吧,他是学霸。” 穿着初中校服的女孩子看向唐彦,期期艾艾地问:“唐彦哥,行吗……” 唐彦连忙接过习题本,上面是一个三元二次方程,并不算难。 “你看,这个X在这里的话你可以这么解……”他提笔给女孩讲起来,然后又讲了几道题,等他解答完姜危桥弟妹的问题,抬头去看,客厅墙上挂着他父亲的黑白照。 姜危桥已经不在客厅了,卧室门开着,唐彦走过去。 就看见姜危桥在给躺在床上的母亲擦拭面容——他记得姜危桥说过,父亲去世,母亲植物人。 他没进去,假装没看见,回去跟弟妹看书。 过了一会儿姜危桥出来,问:“晚上吃鱼火锅怎么样?” 弟妹一阵欢呼。 然后唐彦就见姜危桥拿了个电饭锅,放上水,豆瓣酱还有辣椒酱,用筷子压住电源键,放进去煮着。接着从冰箱里找出半条草鱼,火腿肠、丸子还有豆腐和大白菜,切好,等水开了放进去一起煮。 过了一会儿,鱼火锅就算是做好了。 唐彦没有吃过这样的火锅。 可是姜危桥兄妹们却吃得津津有味。 草鱼多刺,每一口都得吃得小心翼翼。 剩下的食材也都是速冻食品。 唯一新鲜的大概就是那棵白菜。 这个所谓的鱼火锅,在见惯了各类高端食材的唐彦看来,称得上简陋,姜危桥的厨艺更是差到难以下咽,只是既然已经用了最不专业的设备和食材,那么这种厨艺似乎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吃菜,又就着那锅汤下了面条,为了有滋味姜危桥切了半个西红柿,卧了三颗鸡蛋。面煮熟的时候,他给弟、妹,还有唐彦一人一个,自己只是吃了碗面条。 唐彦吃的时候,把那颗鸡蛋夹开,给了姜危桥一半。 姜危桥看着半颗鸡蛋,瞧着唐彦笑着吃下。 吃完饭,洗完碗,收拾了客厅,姜危桥就带着唐彦从家里走了。 “你弟弟妹妹单独在家可以吗?” “厂子里的刘奶奶跟他们一起住,刚发信息一会儿就到家,她开个小卖铺,今天进货去了,才让我来看孩子,不然平时我也不怎么来。家太远了,我在新兰亭走不开。这里也没房间给我住。” “哦。”唐彦点了点头。 两个人出了门,走到楼道里,唐彦这才看清楼道里到处都用红笔写着“姜家还钱”的字样,他还在发愣,姜危桥已经开口说话:“我爸是个老赌棍,欠了人好多钱。这就甩手扔给我们背了。” 姜危桥问他:“是不是落差有点大?” 唐彦摇了摇头。 于是两个人安静地下了楼,等出了楼道,唐彦又走了片刻,忽然没头没脑的开口:“多少钱?” “什么?” “我说你爸爸欠了多少钱?” “不知道,谁他妈知道。”姜危桥点了根烟,在空旷的厂房间站定,吸了一口,火星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显,过了好一会儿,姜危桥才继续说,“可能开始只有几十万,可是利息太高了,现在我也不清楚有多少,也许有一百多万。” “不能法院起诉吗?” “利息达不到高利贷的标准。他们这群人精明着呢,一次只拿出一部分借条,看到金额,也没多少,还完了,还有下一张。”姜危桥说,“也不止他们的,还有亲戚朋友的,都借了个遍,我爸死前两年,大家还都顾及面子不要钱。现在时间长了,就陆续有人上门催款。几百的、几千的,当场我有钱就还了。可是别人听说了消息,马上就回来追。说你还了他的,总不能不还我的,我想想也是,就也给了……这几年好像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只要我回来,就有人来……” 好像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有人从家属楼方向赶了过来,老远就打招呼:“危桥,你回来了,我找你几天了。” “李叔。” 中年人笑着,一张苍老的脸上满是褶皱:“是这样的,你最近发工资了吗?我这闺女要读大学了,你看……” 姜危桥掏出手机:“我爸欠了您多少?” “没多少,没多少。”中年人还有点尴尬,掏出一张泛黄的借条,“两千。” 姜危桥给对方转账的时候,李叔还想找个话题冲散这份讨债的局促。 “听说你在夜总会卖酒?你、你自己好好保重啊,有空了还是读读书吧,以前学习成绩还可以的。” “嗯,成。给您转过去了。”姜危桥笑笑,收回借条,鞠了个躬:“给您添麻烦了。” “不至于,不至于。”李叔干笑着说了两句,也不知道再说什么,“那我走了啊。” “您慢走。” 李叔拿着手电筒的身影消失在了家属楼方向。 唐彦看着开始抽第二只烟的姜危桥,考虑了一下,开口说:“我帮你把借款结清,好吗?” “结清?”姜危桥愣了一下,失笑,“我说一百万都是保守的,可能欠了两百万。” “这个钱,其实还好。”唐彦道,“这个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不用。”姜危桥想也没想就拒绝。 “如果我说话冒犯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唐彦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多少猜到我跟慈鑫的唐氏有关系。” “我知道你是唐氏千金的孩子。”姜危桥说,“一开始就知道。” 唐彦愣了一下:“是吗?” “你父亲入赘的事情很出圈。” 唐彦没有仔细追究姜危桥这段话的意思。即使到现在,他也会想,其实姜危桥在与他的交往中虽然伪装得很好,但是也多次露出过破绽。 那个雨夜,萍水相逢的人的投其所好。 那碗拉近距离的牛肉板面。 那个站在学校门口与姜危桥关系亲密的人。 还有这一刻…… 如果他当时反复琢磨了姜危桥言语中的意思,那么他就会明白,姜危桥从一开始就在等待这一刻。 那么也许后来他就不会陷得那么深,轻易地进入这个走不出的困局。 “你既然知道我母亲是慈鑫董事长的女儿,资金方面并不发愁,就应该知道,一百万也好,两百万也好,也只是我生活费的一个零头。我来给你还清赌债,对你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对你的弟弟妹妹也有好处。我还可以资助你读大学。不好吗?” “好了,别说了,我带你来不是为了这个只是想带你看看我弟妹。”姜危桥打断了他的话,“之前我没觉得自己有多惨,你现在这样讲,让我觉得自己很狼狈。” “……抱歉。”唐彦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还要赶夜路。” * 唐彦大四即将结束,眼看着就要毕业,变得无比忙碌。 而母亲交给他的关于前途的问题,他依旧没有答案。 因为之前借钱上的分歧,两个人第一次有了摩擦,等唐彦忙完这一段,他才意识到,有两个星期没见面了。 姜危桥的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也石沉大海。 他想了想,开车去了新兰亭。 这次抵达新兰亭的时候,新兰亭刚开始营业,里面人不算多,他可以仔细逛一逛这里。在新兰亭的门口有一块儿牌子,月度业绩第三的位置挂着姜危桥的照片。 第一次见面他不过刚来新兰亭,还在说没有客源很艰难,如今才短短几个月已经做到了业绩TO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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