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西红柿鸡蛋面,蒋舟搬了个小板凳站在灶台上烧的,一个青番茄两个小鸡蛋,正正好好烧出来三碗,多一根面条都没有。一个荷包蛋安安静静地卧在司徒允的塑料碗里,蒋舟端了一碗进屋给奶奶,出来时拿了一瓶剩下小半的老干妈,就着干巴巴的面条吃。司徒允夹起鸡蛋咬了一口,嫌弃道:“没盐。” “不喜欢就留着给我吃。”蒋舟已经明白他有多讨人嫌,自顾自吃自己的,“别扔。” 司徒允难得学会了闭嘴,呼哧呼哧地把碗里的面条吸溜完,连汤都喝干净了。放下碗他出门朝外面看了一眼,对蒋舟喊:“来人接我了。” 蒋舟陪着他走出巷口,远远看见司徒允上了停在街对面的黑色保姆车。 ---- 本来想尝试现实回忆交织的写法的,后来发现我转得实在太生硬了,就干脆先写校园了。如果今天存稿写得多晚上大概还有一章,我会尽快结束校园线的QWQ
第六章 蒋舟和司徒允的关系一直维持得不温不火,但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由于司徒允和其他人的关系水平呈断崖式下降,他们这个不温不火就显得很亲密。 司徒允还是经常溜出去找揍,挂彩了就鼻青脸肿地去找蒋舟,让他去医务室骗碘酒。蒋舟渐渐学会了对他的伤口熟视无睹,碘酒直接糊脸,反正某个人也不是很在乎破相不破相。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好像慢慢在乎了起来,伤口一日日下移,从脖子到肩背,再到后来必须脱了上衣才能够到。蒋舟不得已每次都把司徒允带回家上药,久而久之,司徒允受了伤自己就会往蒋舟家里跑。 蒋舟对这个奇怪的男孩也说不上讨厌,只要司徒允不给他找麻烦,他对身边是不是多个人根本无所谓。他在家的生活机械又无聊,洗衣做饭扫地,把奶奶挪上轮椅出门晒一圈太阳,然后书本往床上一摊开始写作业。蒋舟没有书桌,他的房间里只放得下一张床。 司徒允长时间赖在蒋舟家,他也不学习,捧着本素描本不知道在画些什么,时不时抬头看蒋舟两眼。他安安静静闭上嘴的时候还算个宜室宜家的美少年,蒋舟拿他当雕像,还挺养眼的。 蒋舟觉得他和司徒允也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不曾想到在别人眼里,不孤立司徒允就是罪过。 临近六年级毕业的那天傍晚,蒋舟因为多给司徒允讲了两道题,晚走了一会儿,终于和他一起被校外小混混堵了。 早两天蒋舟觉得司徒允挂彩的频率明显减少,还欣慰司徒允终于想明白了,忽然看见一群手里拿着棍棒酒瓶的大哥们,心道完蛋,他原来是想玩个大的。 领头的小混混染了一头黄毛,额头上横着一道长疤,看起来颇为骇人。他抄了个酒瓶走过来,捏起蒋舟的下巴,语气轻浮:“蒋舟是吧?就这么喜欢跟这小混蛋待在一起?” 蒋舟后退两步,发现他已经被逼到围栏前,无路可退了。他瞳孔微缩,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我又没有招惹你们。” 黄毛嘿嘿笑道:“你就不该跟这小混球搅和在一起。我看你长得挺俊,你跪下来喊我声哥哥,发誓以后不跟他一起玩,哥哥们就放过你,怎么样?” 蒋舟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是一帮凶神恶煞的牛鬼蛇神,不远处还有司徒允目光如炬,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知道他应该听黄毛的,但那一刻他想的是,我自己交的朋友,轮不到你们来管。 他闭上眼睛,极轻地摇了摇头。刹那间司徒允脸色微变,抬手脱去自己臃肿的针织外套,低声笑起来:“蒋舟,你欠我的。” 说罢他直冲黄毛而去,力气之大直接将黄毛撞到地上,对着黄毛的脸就是一拳,牙齿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接着所有的小混混都围上去和他扭打起来,棍棒打在血肉上的闷响不断刺激着蒋舟的耳膜。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向最近的电话亭,用兜里应急用的硬币打了报警电话。然后他瘫坐在地上,看着远处厮打的人群,低声啜泣起来。 警笛呼啸而来,带走了司徒允和所有人。直到毕业,蒋舟都没再见过司徒允。 蒋舟过了一个相当充实的暑假。他家的破房子虽说漏风又漏雨,幸运的是学区所在的学校还可以,免去了蒋舟一大笔择校费。这两年新的县老爷上任后没人再敢收十八岁以下的童工,蒋舟只能每天泡在新华书店里看看杂书。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司徒允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以及每次找完揍那兴奋的表情和熠熠闪光的眼睛,仿佛一只小兽终于从笼子里出来,在草皮上滚了一圈一样单纯的快乐。 他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疼,司徒允这个人就像谜一样让他捉摸不透。蒋舟偶尔会挂念司徒允一下,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应该养好伤了吧? 事实是他很快知道司徒允不仅养好了伤,还能像浪里小白条一样生龙活虎地接着蹦跶。 “同学们,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热烈欢迎!司徒同学先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司徒允。” “司徒同学先跟我们班长坐一起吧,蒋舟,你是班长,多带新同学融入班级啊。” 蒋舟坐在座位上,目瞪口呆,感觉梦回三年前那个深秋。 一切都像重演了一样,他身边的女生恋恋不舍地用目光对他进行热烈的挽留,蒋舟认命地收拾好自己的书包,麻利地滚到教室最后一排。 司徒允提着包走过去,眉目疏朗,满眼含笑:“好久不见。” 蒋舟愤愤:“你是不是故意不想去军训?!” 司徒允捂着嘴笑起来,半晌严肃道:“等我三年,我陪你一起军训。” 蒋舟视线盯着新发的课本,闷声道:“谁要和你一起军训了,少自恋。” 司徒允嘿嘿笑了两声,将自己崭新的豪华牛皮纸精装课本和他的并排放在一起。 蒋舟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司徒允还是一样喜欢惹是生非,带着一身伤痕有事没事就找蒋舟哼唧。初中的学业压力变大,蒋舟有时候没空理他,司徒允哼唧了一会儿也就不哼了,趴在床上看他写练习题,手里拿着素描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他越发痴迷绘画,上课也从不停下手中的笔,想到什么画什么,硬生生把每科课本都画成作品集。语文书就画一卷桃花源记,数学书画三角小人,英语书画那只机械狗…… 蒋舟偶尔担心过他的成绩问题,但是拿着笔的司徒允太安静了,他觉得很好。他的新学校环境比小学时好上许多,窗明几净的,连教室最角落的司徒允也能照到阳光。十四五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司徒允的脸型逐渐变得深邃立体起来,赫然可以称得上英俊了。蒋舟不自觉地看了他的侧脸一会儿,低头悄悄从桌洞里拿出一盒纯牛奶——上初中后他的每日投喂品就由苹果变成了牛奶,因为司徒允嫌弃他又瘦又矮。 蒋舟咬着吸管,右手在作业纸上笔走龙蛇。司徒允合上课本,不经意间看见他脸上满足的微笑,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白色奶沫。司徒允心头一动,悄悄摸出了自己的珍藏素描本——上面每一页纸都是蒋舟,做饭的蒋舟,写习题的蒋舟,给他讲题的蒋舟。随着线条由幼稚到成熟,男孩慢慢长成了翩翩少年,唯一不变的是他反复浆洗的白衬衫,和看向自己时沉静温和的眼神。司徒允的手指在蒋舟的脸上留恋地摩挲了几下,将素描本收好,捏着一张白色的稿纸出了教室。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蒋舟轻轻放下笔,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 我今天的存稿使我有了绝不断更的自信,甚至还能浪一浪......
第七章 蒋舟拢了拢蓝白条纹相间的校服外套,站在三楼的围栏后假装看风景。他的余光扫过楼梯的拐角,司徒允蹲在那里,将写满清秀字迹的稿纸一点点撕碎,扔进垃圾桶里。蒋舟知道那是什么,同班的一个女生给他写了情书,他出于礼貌写了一封回信表示无意早恋。因为担心直接递给女孩让她遭受同学嘲笑,信纸是他在体育课偷偷溜回教室叠好压在女生铅笔袋下的,不知什么时候被司徒允顺走了。 撕完信纸司徒允转身下了楼梯,遥遥朝厕所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果然跳出来三四个男生围住他,推搡着把他往艺体教学楼的角落里赶,很快消失在蒋舟的视野里。蒋舟神念一转,转头跟着下楼,上了隔壁的艺体教学楼,推开二楼最角落的会议室大门。浓郁的灰尘扑面而来,蒋舟捂住口鼻以免咳嗽出声,将自己藏在厚重的灰黄色窗帘里。 他侧过身去,眼下的景色一览无余。司徒允干净的校服外套布满黑灰色的脚印,缩在墙角任人拳打脚踢。他的脸微微朝墙面倾斜,双手虚虚挡在前面,作为挨揍经验户,他已经掌握了如何最大程度保护自己的脸。 为首的高个子男生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倚着墙半提起来,怒吼:“昨天让你准备的钱呢?!” 司徒允被迫抬起头,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露出一个死皮不怕开水烫的微笑。“傻逼。”他微微挺身,贴着那人的耳朵,语气嘲讽。“不会给你的。” 短暂的沉默后,场面再度喧闹起来。司徒允被重重丢回地上,荡起一片激昂尘土。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将身体蜷缩起来,迎接更为猛烈的拳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蒋舟面无表情,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们,直到司徒允突然暴起。少年弓起的身子倏忽弹起,一脚踹在为首那人的小腹上,将人踹出半米多远!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凶狠,脸上挂着令人后脊发凉的瘆人笑容:“你们爽够了吗?轮到我了吧?” 那是蒋舟第一次知道,司徒允是其实能打的。他已经不是初见时看起来和自己一样瘦弱的男孩,六年的时间淬炼出他一身强健体魄,出拳又凶又猛,不要命一样往别人身上招呼,也不在乎自己挨了多少下。小兽渐渐长出了獠牙,露出温顺皮相下峥嵘的面孔。血肉碰撞的声音不断冲击蒋舟的耳膜,浅淡的红色漫上他的脸颊,沉寂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蒋舟握紧拳头,将自己难以言说的渴望深深压回心底,离开了会议室。 他的身影消失的一瞬,司徒允抬头轻轻看了一眼会议室的窗户。 蒋舟踩着上课铃的最后一声回到教室,没过多久司徒允从后面溜进来,嘶嘶地喘着粗气,理直气壮地伸手问蒋舟要刚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抄。蒋舟从堆满课本的桌子上抽出试卷给他,鼻尖一抽,眼神嫌弃:“离我远点,难闻。” 司徒允身上凶悍凌厉的气质还没散去,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抓起试卷埋头抄起来。临近中考,自习时间多了起来,所有人都用课本和辅导书铸成围墙,将自己牢牢围住。蒋舟放下手中的笔,从铅笔盒里挑挑拣拣拿出来一根替芯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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