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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山

时间:2023-09-16 05:00:05  状态:完结  作者:匿名咸鱼

  超市的烟架一般陈列在收银台下方,梁念诚与陌生人沟通的能力乏善可陈。

  他长这个年纪,头一次来店里买烟,不免头皮发麻,尤其是收银员是个肃穆沉沉的老阿姨,腿根就开始发软。

  他暗示自己可以先打声招呼。欲言又止道:“您……您好。”

  那阿姨裹着个红头巾,化着浓烈的妆,粗黑的眉毛,与过于厚重的粉,再加上年老色衰而扭曲变形的五官,整张脸姹紫嫣红,看上去就有些“妖魔鬼怪”的怵感。

  耳垂上招摇地挂着个金光熠熠的金耳环,扑面而来的铜臭味儿。

  她上扬了一侧眉弓,夹着一股浓重的闽南味的口音问道:“小兄弟,你要点什么?”

  没有意料之中的漠然感,梁念诚觉得这位老阿姨面善许多。

  他答:“老板,我想要一包烟,最贵的那种,可以吗?”

  还伸出一根手指,眼巴巴地盯着,似乎他不是顾客,这位老板才是。

  女人觉得这小孩儿挺可爱,黑黑的皮肤,小小的脸,缀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尽管穿着朴素,但也好歹收拾得干净体面,破洞的上衣也懂得用另一块布补上。

  与那些平日来店里收保护费的三教九流有云泥之别。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来买烟,但她还是客气地隔着玻璃,耐心地指出几种烟介绍:“有,小兄弟,这几个牌子都不错,价格也参差不齐,就看你选哪个了。”

  梁念诚呆若木鸡地从另一盒跳到另一盒,他半天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要挑哪一个,咬咬牙,随手指了一个红色牌子的,“这个吧。”

  “小兄弟,真有眼光,星峰企业的大老板,每回路过我这,都喜欢买这个牌子的。”

  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梁念诚,替他取出烟,接过那张因揉捏而变得皱巴巴的钞票,找零。

  梁念诚抓着所剩不多的零钱和烟,羞怯地红了脖子,和女人道了句“谢谢”。

  正想转身离开。

  女人突然对着他的背后热络地喊了句:“哟,小谢,今天怎么也来了。”

  “嗯,刘阿姨早上好,小锦想吃点零嘴儿,非让我来您这买点牛肉干。”

  一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梁念诚攒烟盒的手抖了抖,下意识地想逃跑,却又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直至谢治群惊讶地叫住他的名字,才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无所适从地抬起头。

  顷刻间,那些不堪的、嫉妒的、悲伤的、焦灼的负面情绪兵临城下,再次将他形神一一倾覆。

  小锦?是刚才的女人吗?他心中的悲叹声比呼吸声还大。

  “念诚,你怎么在这儿?”

  谢治群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梁念诚手上的烟,怔了怔,面前的小孩一脸挫败,灰扑扑的小脸蛋仿佛暗沉下去,翳上一层可怜兮兮的劲儿,眼神东张西望,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为手上的烟找理由辩解。

  刘阿姨讶异地盯着他们俩:“诶,你们认识啊。”

  谢治群抬头说“是。”

  旋即又看向踌躇不决的梁念诚。

  “我……”梁念诚语无伦次,露出为难的表情,我该说什么好呢。

  左思右想,他像个傻子一样把烟藏在背后,继续说:“我帮人买点东西。”

  随后别扭地抽离眼神。

  “哦,原来是这样啊。”

  谢治群未追问,手指置在烟架上的玻璃罩,若有所思地敲踏,发出迭迭闷响。

  而这“嗒嗒”声一声不漏地传遍梁念诚耳朵内,尤为刺耳。

  谢治群漫不经心的语气与依旧和蔼可亲的面容相矛盾,似已经看破他的窘迫,令他如芒刺背,暂且找不到一个妥当的说辞,继续将话题进行下去,他的心冷了半截,杵在原地不动。

  糟了,谢治群会不会误会我?

  他满眼悔恨地望手里的烟,如履薄冰。

  谢治群先打破僵局,揉了揉梁念诚乱轰轰的脑门,和风细雨地唤道:“梁念诚?”

  “谢治群?”梁念诚被自己脱口而出的称谓噎住,眼神和身子战战兢兢地瑟缩,稍过几秒,很笨拙地改口:“治群哥,我先走了。”

  “梁念诚。”谢治群这次直接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他,没有笑,眼神疏离,似乎生气了。

  梁念诚仰视面前的人,之前都是俯身和自己说话的,差点忘记他比我高这么多了。

  怯懦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

  谢治群抿嘴,面无表情地摇头,今天的小孩儿给他感觉太奇怪,反复追溯之前相处的氛围,纳闷自己也没有得罪的地方吧。

  梁念诚欲哭无泪,“那我……”

  算了,小孩儿生气一向都没有理由,哄哄就好了。

  谢治群打断,语气幼稚无比:“可是我想请你吃雪糕。”

  留意梁念诚欲言又止张合的嘴唇,斩钉截铁道:“我带你去看看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未等回复,他兀自牵起梁念诚的小手,向店铺深处走去。

  梁念诚的整片耳根一无是处地皆被红海淹没了。

  身后传来刘阿姨亲切的问候:“小谢,你不先挑挑牛肉干吗,你看看你要大份还是小份的。”

  谢治群冲身后摆摆手,倜傥不羁地吆喝:“不着急,我带小孩去买吃的先。”

  梁念诚听到这声亲昵的“小孩”,心中和吃了蜜一样甜。

  他乖乖仰视眼前高大的背影,脚步也紧紧抓住。

  两人来到冰柜前,谢治群问他意见:“你喜欢哪一个口味的?”

  梁念诚吃甜食的机会不多,这会儿欣喜若狂地对冰柜胡乱指了一个,谢治群轻笑一声,纤长的手指捞出两块雪糕,分出一块给梁念诚,但是梁念诚没敢接,面红耳赤地支支吾吾道:“你……你把你手上那个也给我吧,好吗?”

  “嗯。”

  谢治群以为这孩子贪嘴,宠溺地笑了笑,递过去。

  两人来到收银台,梁念诚拿着刚才剩下的零钱递给老板,正好够付两个雪糕。

  他和谢治群走出零售店后,便把一个包装比较平齐的雪糕递给谢治群,瘪着嘴说:“这次我付钱,总白拿你的不太好,我也是大人了,有在挣钱。”

  “嗯,谢谢你。”

  谢治群吃惊道,小孩的眼神十分倔强,便没有拒绝。

  接过后,直接打开放进嘴里,开心道:“真好吃,你也快尝尝吧。”

  梁念诚认真地点头,有样学样地撕开包装,吞下半块雪糕,冰冰凉凉的触感令唇舌几近麻痹,厚着舌头问:“你很喜欢吃吗?”

  “还不错。”谢治群答。“我小时候经常来刘阿姨这买吃的。”

  梁念诚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这类雪糕的外包装,暗暗下定决心。

  这是谢治群喜欢的东西。

  我以后要买很多很多谢治群喜欢的东西送给他。


第10章

  两人在零售店外吃完雪糕,就到了离别的时候,可梁念诚恋恋不舍,还不想离开。

  他总奢望能和谢治群多相处,因为表达能力欠佳,他在一处斜坡的草坪蹲下,捡起一根褐色的枯枝,拨弄一只从树根搬运嫩叶的工蚁。腿弯前则躺着那只温驯的小黄狗。

  柔和的阳光似金屑包裹住男孩儿细瘦的胳膊和小腿,一旁的谢治群见了,心生怜悯,不由得涌出一股祥和之意,问道:“对了,念诚,还不知道你在哪工作?”

  梁念诚想了想,抬起头,流畅地答:“就在九街区的吴塘后那块工地。”

  他们头顶上是蔚蓝的天空,云朵点点,炽热的阳光烤得大地发金光。

  谢治群眯着眼,点点头,意犹未尽地说:“这样啊,我听说那里要开发一个旅游景点。”

  还从没同人谈及这些事的梁念诚感到莫名的兴奋,之前只知道吴塘要做大工程,并不知晓施工的项目是什么。

  即使了解甚少,但梁念诚仍专心地听谢治群的阐述,他已经许久没有和别人这般心平气和地交谈,鼓噪的心似乎也随谢治群平和的语调一点点偃旗息鼓。

  他注目着黄土地上高低不一的、两个瘦长的影子,懊恨自己的脑袋还是只够得到谢治群的肩膀。

  有朝一日,我会比谢治群更高吧。

  他低头打量皲裂的手心,明明是一双少年人的掌刃,却添了许多不符合年纪的沧桑创口。

  “念诚?”

  谢治群发现身旁的小人站着不动,也不知低头看什么,索性也噤声。

  他自遇见梁念诚以来,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无时无刻,这小孩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极为真挚。

  独自一人时,又有种出乎寻常的静谧。

  那瘦弱蜷曲的背脊,总会不自觉弓起一个弧度,颇有生命的张驰度,似乎在向遥远的未来昭示某种深远的意义。

  他的视野自然地顺着梁念诚的脑袋尖,不偏不倚滑落至那双陈旧破败的鞋子。

  忖度几许,轻轻推了推梁念诚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唤道:“梁念诚。”

  适才愣怔的人倏地回神:“啊?怎么了?”

  谢治群微笑,说:“明天下午你有时间吗?”

  梁念诚像只受训的小鹿乖驯点头,明天是周六,每到这个时候,工头都会照例离开工地,赶往家中,他在休憩时间可以趁机跑出来,应该是不会被发现。

  “那你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能来这找我吗?我有事拜托你。”

  梁念诚受宠若惊,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事能帮上谢治群,但既然是谢治群说的,他必然不会拒绝,毕竟这人曾经帮过自己那么多次。

  他起身,跃跃欲试:“现在不行吗?”

  谢治群突然抬手抚上梁念诚的额头,俯身与他平视,脑袋往梁念诚脑门上漫不经心地磕了一下,随后离开。

  尽管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但梁念诚仍禁不住地心如擂鼓。

  他无法抗拒谢治群带给他的任何心动。

  谢治群笑着解释:“不行啊,我是趁上班时间偷跑出来的,我要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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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念诚腼腆地抬手,轻轻贴在额头被接触的部位,感受余温,有些留恋嘟囔:“嗯。”

  两人告别之后,待谢治群走远,梁念诚才不慌不忙地跟上去注目,直至谢治群身影消失在写字楼的垣墙中,方才如释重负地凑近保安亭,这时他目睹到放在亭内桌上,静置的一张工牌,上面写着“廖毓民”三字,毋庸置疑,这应是大爷的姓名。

  大爷这时也注意到倚靠在玻璃窗外的梁念诚,迫切地拉开封闭的窗户,终于不再探出窗,接过梁念诚递来的烟盒,激动地说:“哎呀,小兄弟,太谢谢你了。”

  梁念诚敬谢不敏,他原以为这烟是廖毓民给自己抽的,直至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笛声,一辆派头十足的黑色小轿车映入眼帘,不疾不徐驶来,正要缓慢进入阀门内,那车窗忽然下滑,里头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出群,年纪看起来同廖毓民相甚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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