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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再走一段儿。”沈烈说着就朝前走了。 沈誓赶紧跟上去，走到他旁边：“你一个高三生怎么会这么有空？” “我请了假，想着反正离你学校就二站地，送完礼物再回去上晚自习。”沈烈摸出根烟叼在嘴上，点起来吸一口，长长的白气从他薄薄的嘴唇里面飘出来。 沈誓听他的话，心里有愧疚。又第一次看沈烈当他面点烟，想起上次劝他戒烟的话，明白了沈烈一点都没有听进去，答应他也是假的敷衍答应，于是泄了气，失去阻止他继续抽烟的动力。 走到一个车站台，沈烈停驻，看了眼贴在上面的时刻表，告诉沈誓：“有去你们学校的车，等等吧。” 沈誓说哦，插兜站在那里没动。沈烈在他身边蹲下来，两只鞋踩在台阶边沿，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眯起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 一站一蹲，八点多的车站里，唯一两个等车人。 沈誓在口袋里摩挲着沈烈刚送他的手套，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挑起话题，突然又清楚意识到，他和沈烈，本来就是说不到一起的两个年纪。 正在失落，沈烈却说：“上次那么晚不回家，也和你那小姑有关系吧？” 沈誓不想说，也不想说谎，就点点头。 沈烈掐掉烟，仰头看着他笑起来，不知道在笑什么。 车站对面是个超市，超市门口的灯光绚丽灿烂，反射到沈烈的脸，替他把眼皮染上一层蔚蓝。 十分，不......一百八十分的好看。 沈誓在心里飞快地想着。心口突然地跳起来。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让他害怕沈烈会听到，产生想去捂一捂遮掩的冲动。 “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了，我去上大学，谁有空来找你？”沈烈说。 沈誓低头看着沈烈漆黑头发中间的发旋，无意识地嗯了一声。沈烈蹲着的时候，样子比平时乖一点，不用为了看他而仰脖子，方便很多。 公车来了，沈烈拍拍裤腿站起来，在他后背上推一把：“上去吧。”沈誓才意识到沈烈不会和他一起坐车，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害怕一个人坐车？要我陪吗？”沈烈挑眉。 沈誓赶紧摇头，从兜里掏出两个硬币放进投币箱以后才记得要后悔，可是车门已经关上了。 他叹口气，沿着车厢往最后走，坐到靠窗最后一排，刚好看到沈烈站在那里，还没走，很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眼睛惬意地微眯起来，朝他这边看。 吧嗒吧嗒。 心脏上突然跳出来一个抽烟姿势老成的少年。 车子开远，沈烈的身影被远远地丢在后面，沈誓扭头一直看到看不见为止才转过来。 其实这座城市的晚上很漂亮。 人生第十四个生日，最后的记忆是城市夜色里马路上绵绵不息的车流，晃荡昏暗的车厢，以及藏在口袋里小心保存的名牌手套。 沈誓很孤单，并且知道以后会更加孤单。 ——在那个抽烟的漂亮少年突然跳到心脏上的时候。
第20章 柿子 冬天过渡到夏天只用眨一下眼睛，高考结束也只用眨一下眼睛。沈烈正式解放掉，真正意义上的解放。 比起来沈誓就显得很惨，成为准初三生，暑假缩水到只剩半个月。 其他时间每天都要在学校上培优班，为明年的提前批冲刺考试为准备。也就是说，要在学校里住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可以回家去过暑假。 “要不然小宝住到我们家来好啰？”汤姨有一次和何宵通电话聊家常时热情地提议道。 “在家里总比在学校可以吃好睡好，小宝这孩子我很喜欢的。”她又说。 没想到何宵就同意了。 沈烈家的小区离他的初中也很近，小区门口就有公交车站。 那天被接去他家，沈誓见到好久没见的老七，瘦了一圈，却还是认得他，高兴得跳起来去够他肩膀。 “老七老七，”沈誓也很高兴，任它蹭脸，“我好想你。” 以前在大院一群小孩里，就只有沈誓不会怕它愿意跟它玩，感情也就最好。 “在这儿不比大院，它吃的少，能遛弯儿的地方又只楼下一圈，还不能在小孩儿玩的时候去遛弯，否则罚款呢。”汤婶儿说。 沈烈笑起来，揉老七脑袋：“谁让它长这么凶巴巴的。” 过了小半个月高考成绩出来，沈烈考得很好，志愿填了北京，又过不久录取通知书到了，他被心仪大学录取，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 “你现在怎么舍得离开了？”很晚以后带老七下楼去散步时，沈誓问他。 沈烈知道沈誓在说以前他放弃市里初中去念十一中的事情，伸了个懒腰，叹口气道：“我妈说不会想我的，让我放心去念大学。” 看他轻松的样子，沈誓就欣慰地笑起来，知道这个人最终还是不会被任何压力打败掉，学业的成功也像是本来就应当如此，顺理成章的事。他哦了一声，慢慢跟在沈烈身后，鞋子踩到他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小区里没有名字的花开了，飘过来的风都是香的，吹到手臂上很舒服。 知了声音藏在风里，聒噪反衬静谧。老七吐着舌头走在最前面，威武得好像一个将军。 “沈烈。”突然被叫住。 他扭头，看眼前人小小又认真的兔子脸，听他说：“我以后也会去北京的。” 夜里。 沈烈的房间很小，没来得及装空调，全靠阳台溜进来那一点风驱散闷热。 两个人挤在一张凉席上，沈誓的睡相又死又差，像会不停旋转的秒针，被子几秒就被踢下去。他挠着脖子梦呓几声，胳膊很不客气地放到沈烈的胸口，把沈烈给砸醒了：“......” 沈烈第二次入睡失败，索性起身，开了床头灯玩手机。 入眼是一条微信，裴清的。 刚注册微信，还不怎么会用，正迷糊，手一滑就把消息删掉了。 沈烈啧了一声，打字过去：你刚发了什么，我不小心删掉了。 他顺便看一眼时间，夜里三点，想着应该不会收到回复，刚准备把手机放下，手机震起来。 [裴清]：你去哪里 沈烈回：北京 [裴清]：[大笑脸.jpg]我也是 [sl]：这么巧 [裴清]：是啊，开学一起走呗 [sl]：行，这么晚没睡是激动得睡不着了吗 [裴清]：这都被你发现了，你也吗 很明显的想要接着聊下去的意思，沈烈不是不懂，却还是回：困了，早点睡，拜拜 他放下手机准备躺下去，扭头一看，身边的兔子睡得大半个身体都快掉下床，胸口小小起伏，毫无知觉。 沈烈笑出声，抓着沈誓的手脚把他拖过来，稳当放到自己身边，又下床捡被子，掩一点到他肚子上，刚掩上去就被沈誓一脚踢开。 “......” 他叹口气，俯身盯着沈誓人畜无害的睡相，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下以表报复。 最近的培优测试成绩都不太理想。沈誓抓着笔看试卷，烦躁挠头，肖代伸了脖子过来：“考得不好啊？” 这位室友和他一样在培优班，成绩一直前列。 沈誓瞟了眼他的卷子上的成绩，内心受到冲击，表面上却心不在焉嗯一声：“最近没有用功而已。” 在成绩，沈誓总是有很强的虚荣心。初二时成绩突然飙升，老师同学都夸他是天才小聪明。 沈誓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却硬头皮认领，为维护这个称呼开始做努力。 考好了是因为脑子好，考差了只是因为不用功。他学会习惯性撒谎。 “看你很用功啊，我走神时看你，你也在很认真看老师，听他念课。”肖代笑着说。 “你走神看我做什么，”沈誓不太自在地起身收拾书包，“我要走了，再见。” 又补充：“我看老师只是在琢磨他的发型。” “......” 培优班下午五点半就放学。从学校到沈烈小区不远，沈誓被培优成绩闹得心情沉闷，改主意步行回去，就走了人行天桥。 天桥上人来人往，有在卖柿子的小贩，沈誓背着书包路过，看筐里那些不对季节却颜色鲜艳的柿子，居然有一点想吃。 夕阳把天边的云染成柿子一样的颜色，整个天桥都是红扑扑的光辉，很好看。 快要走下天桥的时候，沈誓莫名受到感应似的又往小贩那里看了一眼。 看到一对在买柿子的男士女士，女士侧脸看起来很年轻，扭头微笑着在对身边的男士说话。 男士伸手替女士把脸边掉下来的散发别到耳后，刚好转过头来露出正脸。 那一秒沈誓怔住，从来没觉得一秒钟可以这么漫长。夕阳炙烤他的身体，沈誓不由自主出一身冷汗，落荒而逃。 “小宝还没回来？”老汤在烧一锅鲫鱼汤，探头出厨房催他，“出去找找。” 沈烈正盯着电视机里的球赛，摆手道：“多大人了都，等会儿就自己摸回来了。” 老汤一个纸巾卷扔向他：“快去！” 打不通电话，用来平时联系的QQ上沈誓的头像也是灰色。沈烈开始着急，起身换鞋出门去找，没走出楼道就在单元门口的长椅上看到了垂着脑袋坐在那里的沈誓。 “怎么不接电话？”他大步走过去。 怒意和不耐烦都没来得及发散。 沈誓突然抬起了脸，一脸眼泪水，眼眶红得真成了一只兔子。 “你......”沈烈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指腹立马被温热沾湿，“怎么了？” 沈誓声音涣散，好像受很大委屈，喊他：“沈烈。” 一喊眼泪就又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好像脸上在下雨一样。 沈烈只好蹲下来，让他平视自己，语气尽量温柔：“谁欺负你？” “我看到我爸爸......”沈誓说到一半发不出声音来，哑着嗓子，“看到他......看到他和一个不认识的阿姨在一起。”
第21章 叛徒 “老板这里再来两盘小龙虾——” “稍等喔。” 王晨应着，手托两盘刚出锅的香气腾腾的小龙虾去上菜。上完菜，一屁股坐到了沈烈身边，肩膀碰肩膀，表情露出不解，口型问：“怎么了？” 沈烈只管剥小龙虾，随口说：“再来点儿可乐？沈誓你喝可乐吗？” “随便。”闷闷的如同井盖底下的回答。 王晨又不解地看了沈誓一眼，才起身去拿可乐。 沈誓眼睛还在痛，也不知道为什么沈烈在听他哭完以后要放了汤姨的晚饭鸽子带他来王晨家店里吃小龙虾。 他扯扯沈烈的手臂，告诉他：“我想要回家一趟。” “吃高兴了再说，一脸丧气，”沈烈抬头看他一眼，“你妈会担心的。” 沈誓觉得沈烈说的有道理，于是伸手从碗里拿了一个剥好的虾肉，放到嘴里，转头就看到沈烈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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