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他说完之后,谈情配合地露出了标志性微笑:“在你面前,我也确实很难有其他想法。” 祝涟真嗤了一下。 成员们动身去往云南的那天,容港和昆明同时下雨,延误了一阵才顺利登机。 随行的还有十来个工作人员,公司直接包机,以免有私生粉混上来。 起飞前一分钟,谈情还在打电话,祝涟真坐他旁边听得很清楚,好像是谈笑那边生病在医院。手机收起之后,祝涟真随口关心问:“你妹身体不好吗?” “不是,是她父亲刚做完手术,挺顺利的。”谈情答。 祝涟真回忆了一下他俩关系,同父异母难道不是一个爹?叫法倒挺生疏。估计是谈情这么多年没跟生父联系过,所以情感上越来越生分,祝涟真不再多嘴,免得说错话触动对方什么。 全程要飞两三个小时,其他人睡觉,谈情依然选择研读剧本,祝涟真戴上耳机,拿出平板看缓存好的电影《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 电影的滚动字幕结束后,飞机也差不多快降落。昆明的雨停了,他们穿越灰蒙蒙的云层,平稳抵达。 工作人员提前安排好了住处,午饭是请当地厨师来准备的,一桌特色菜和小吃。 他们都是第一次尝饵丝,外形比北方的面条细一些,口感却粘糯。祝涟真有些吃不惯,但周围架着摄像机,他就得假装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端上来盘油炸鸡枞,介绍说:“野生菌,当地特色,但不能吃多,这盘吃完再让厨子炒新的。” 炸鸡枞的味道总算讨得祝涟真欢心,他瞥一眼谈情朴素的碗,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蘑菇好吃”。 谈情听见了,于是也跟着伸筷子夹。 缺了主食,祝涟真整顿饭只吃到半饱,下午又跟编导们出去乱转拍素材,回来胃口就饿得发热。摄像师都走了,他放心地从行李箱摸出爱吃的咸蛋黄拌面,开冰箱挑了一点中午爱吃的菜,放微波炉打几分钟。 吃饱了就犯困,他游戏玩到半截,脑袋开始晕沉沉的。 等他一觉醒来,天完全黑了。祝涟真下床想拉帘子,抬眼瞧见半空中有风筝似的东西在飘,是一只很漂亮的胖头金鱼,做工精致的白色鳞片层层排列,轮廓随风泛出若隐若现的光辉。 它在两栋楼之间游走穿梭,祝涟真站在窗前欣赏了几秒,发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海草状的大型植株,好像白天还没有。 拉好窗帘,祝涟真打算下楼拿点水喝。转过身后,他迟疑地收住脚步——门变远了。 可慢慢走过去,整个房间还是一切如初。 祝涟真反应过来,原来门没有异样,只是自己刚才变小了。 身体为什么会变小? 祝涟真盯着地板沉思了一会儿,没确切结论,觉得可能是年龄到了,人就会自动变小吧。 他开门出去,一踩地板忽然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低头看见走廊到处都是积水,居然没人主动拖地。 这情况搁在平时,祝涟真也不会勤快地做家务,但他看见走廊尽头的地面突然开始结冰,淡蓝色的纹路直逼自己所在方向。 再不跑就要被冻上了! 祝涟真二话不说冲下楼,跑步动静引起客厅的成员们注意。纪云庭看他不停地环顾四周,以为是在找东西,便问:“你要什么?” 祝涟真说:“捕鼠器。” 纪云庭一惊,“这房里有耗子?” 他记得工作人员早就打扫过很多次了,没想到南方的害虫这么普遍。纪云庭起身说:“你别管了,我请本地人帮忙抓吧。” “抓不住的!”祝涟真急促地翻箱倒柜,“Jerry来了!” “谁?”纪云庭没听清,“你朋友?” 答案没打听出来,只见祝涟真一溜烟儿进了厨房,脑袋往冰箱和墙壁之间的夹缝钻。纪云庭站门口问了句“你干嘛呢”,话音一落,祝涟真手里攥着刚拔下来的插头。 这下Jerry就不能滑冰了,祝涟真如释重负地喘口气,幸亏自己反应够快,不然一会儿整间屋子都要被那只耗子搞成溜冰场。 “里面东西不都坏了吗?”纪云庭诧异地插回电源,“你没在卧室吃东西吧,别掉一地渣,这季节在南方最容易招虫子。去把门窗关上,一会儿耗子到处跑又找不着了。” 祝涟真没吭声,转身去检查水龙头。纪云庭出门找了个塑料水桶,打算自己先试着抓一下耗子,如果没成功再麻烦外人来。 结果他谨慎地转悠五分钟,别说老鼠了,连只普通的虫影儿都没瞧见,兴许它早顺着门窗缝隙跑了。 拎着水桶下楼,他听到祝涟真在客厅里大声嚷嚷什么,接着付榕格外认真地骂了几句脏话,俩人开始互呛。 “越来越像,是真的越来越像,你自己照镜子!”祝涟真指着付榕的脸振振有词,“你头骨变大了,眉毛也跟Koty的一样粗……哇你看你看,鼻子眼睛都是陈茂霖本霖。” 付榕担不起这等人格羞辱,觉得祝涟真是存心找茬,有点想直接动手教训的意思。纪云庭过去隔开他俩,转移话题:“我带了几包速溶汤你们喝吗,冰箱里还有中午剩的牛肉,我再炒盘蛋炒饭吧。” 这个点确实容易饿,付榕不乐意跟祝涟真扯嘴皮子,带上手机出门买烟。 祝涟真一个人留在沙发上看电视,正播着《甜蜜攻略》,男主女角已经谈上恋爱了,一集接吻好几回。祝涟真在脑子里搜索之前残留的剧情,画面一转,男主角的脸变成了Koty的模样;再定睛一看,连女主角也长了一张混血儿的深邃面孔。 祝涟真愣住。 这剧火了好一阵子,自己竟然才发现主演是Koty一人饰两角? 电热水壶“哒”的一声自动断电,纪云庭喊他把速溶汤撕开泡上。祝涟真过去仔细地挑碗,嘟囔道:“怎么底全都是漏的。” 纪云庭端起盘子,铲子轻叩锅边甩掉饭粒,“别看了,觉得碗脏就洗洗。” 祝涟真答应着,不经意抬头,倍感意外:“怎么是你?” 纪云庭:“我不是一直在这儿?” 祝涟真终于察觉到当下的怪状。 “完了,庭哥,你的脸也变成Koty了!”祝涟真急切地一把抓住纪云庭肩膀,“我就说付榕刚才好奇怪,我眼睁睁看着他脸大了一圈儿,眼睛也变色了!他人呢?长成那样上街会被打的!” 纪云庭听得云里雾里,先忙着盛饭,说:“他戴着口罩帽子呢,晚上应该不会被认出来。你说我的脸怎么了?” 祝涟真的大脑自动反应出一个专业词汇:“霖化了。” 纪云庭嘴一歪:“啊?” “所有人都会遭殃,连电视里的也……逃不过的。”祝涟真喃喃自语,双手胡乱摸了把脸,确认自己的五官暂时还没变异。但心还没落下,他紧接又猛然想起件重要的事——谈情呢? 应该还在房间里! 祝涟真急火地跑走,踩上楼梯却不慎摔了一跤,爬起来发现台阶表面凝结了一层厚重的冰,无论自己怎么小心翼翼,最终都是滑回原点。 他伸进口袋,还好带了手机,得赶紧通知谈情避难。 电话簿里好几百个人名,他来不及翻找,直接输入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可是前几位刚输完,手机屏幕闪动着水波纹,黑色数字在白底上晃荡着,慢慢扭曲移位,不断上飘,飞出了手机。 祝涟真急忙伸手,想把它们抓回来。 Koty在卧室里早就闻见厨房飘来的饭香,估计这时候都熟了,便要下楼蹭一顿夜宵。结果开门猝不及防看见楼梯口匍匐着个大活人,吓得他一嗓子叫出此生最娘的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德文脏话,他探头观察祝涟真,不知道撅在那里干什么。 “你在打蚊子吗?”Koty看他双手一直在空中胡乱地抓。 祝涟真心急如焚:“我6飞了!我6飞了!” “才打死几只啊就吹牛逼。”Koty躲着他身体下楼,高高兴兴吃蛋炒饭。 重新拨出电话,数字照样到处跑,祝涟真惊慌得不行,伏在楼梯上冲前方大喊:“谈情!” 不出三秒,就把人叫出来了。 谈情扶正眼镜,发现自己手里的笔还没来得及放桌上,索性盖好笔帽丢进口袋。他走过去蹲在祝涟真面前,问:“怎么了?” 视野里是一个脸被白光遮挡的人,神秘又可怕,祝涟真下意识退缩。但转而一想,没有五官总比又看见Koty强,他已经承受不住更密集的视觉冲击了。 于是他老老实实说出心中所想:“快帮我找小吻,让他跑!” 谈情皱起眉,“……跑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不能变成Koty!” 谈情眉头蹙得更深了,“你先起来。” 他说着伸手去扶,这时祝涟真又汇报起此时的严峻事态,声音急得发颤:“庭哥和付榕都霖化了,我不想我以后的队友全是Koty……至少得把小吻留下来。” “磷化?”谈情试图理解他的胡言乱语。 “脸!”祝涟真仰头说,“他们脸变了!” 听到这里,谈情目光一沉,突然抓住他肩膀和腰,直接把人拽起来拖下楼。 经过餐桌,谈情快速跟他们说明情况:“祝涟真中毒出幻觉了,我送他去医院,你们联系裴姐。” 纪云庭卒然醒悟,倒吸冷气:“我靠,我说冰箱里怎么少半盘见手青,他给吃了?” 谈情没空回答,背着祝涟真出门打车。幸亏运气好,路边就停着一辆,本地司机当然知道最近的医院路线,油门一踩匆匆上路。 祝涟真指着窗外的天空,兴奋地喊道:“哈哈哈哈哈胖头鱼在飞!” “吃菌儿了?”司机问。 “应该是。”谈情手臂拦在祝涟真胸前,充当人体安全带。 吃野生菌中毒在云南的医院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尤其每年雨季达到高峰,患者症状轻则头晕腹痛,产生幻觉,重则危及生命。 司机听出他们口音是北方人,便好心提醒:“可不能直接凉拌着吃啊,得全都炒透了,凉了也不能拿微波炉热,再翻炒一遍。外边小摊的不要买,颜色越艳毒越大。” “小吻呢,小吻呢。”祝涟真嘀咕着找手机,还惦记联系谈情。 谈情按住他的手臂,说:“他会自己看着办的,你别管了。” “我能不管吗?”祝涟真面露愠色,“他一个人在外地举目无亲的,赚了钱得给妹妹上保险,穷得只剩两套房了,身边还能指望谁?稍不注意就霖化了,他那张脸不得亏死啊!” 谈情长叹一声气:“他就算一个人——” 祝涟真再次强调:“小吻只有我了!” 出租车拐了个弯,两人身体同时向一边倾斜。祝涟真倚在谈情怀里,盯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忽然凑上前用脸贴玻璃。鼻尖即将触碰车窗的那一刻,他的视野全被谈情的手掌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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