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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医院有足够的救治水准吗？”关梁脚下猛踩油门，“李鸣头上有个大包，我一直叫不醒他，如果需要开颅手术，镇医院没有那个条件。”他继续说，“我看到国道编号了，101国道上，65公里。” 不到十分钟，就听到指挥中心那边传来韩云的声音：“在蒋老三家里找到他了，在他家里堵着门的人也一并制服。” 太好了。 关梁的车速飙到了140迈，从刚才开始的65公里，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到市内。 公安已经定位到了他们的地点，加上关梁说他已经上了国道，他们直接联络120派出高速路出段附近的救护车。 “韩队长，我这个车速应该算紧急避险，不能给我发超速单。”关梁说话间已经脸色有些发白，他尽量说些轻松的活跃下气氛。但事实上，他的眼前已经有些重影了。 呼吸逐渐加重，心跳也在加速……他想起方铭华之前对周小月大出血的判断，关梁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又咬了咬牙。 血顺着他的肚子已经浸湿了裤子，顺着驾驶座在下面汇成了一小滩。 眼前越来越模糊…… 关梁降下了车速，不能再开了……即使还有不到十公里…… “我不能再开了，再开翻了车，我俩都得交待在这儿……我停在了……应急车道……”他把应急车道的编号念了一下，但声音明显弱了下去，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韩云猛地皱起了眉：“发生什么了？” “挨了一刀……”关梁趴在了方向盘上，“血……有点……多……”他的大脑努力运转，但身体明显要降低他大脑的耗能来维持生命。 在眼前完全变黑暗前，他还有最后一句要说：“方……铭华……如果、如果……去我家找、找……给你……” 手机掉落在了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愣着干什么？通知救护车快点啊！” 方铭华浑身血都凉了，他强行按住桌子撑住身体：“关梁！” 然而对面只有一片寂静。 “回我的话！他妈关梁！你给老子醒醒！” 依旧是一片寂静。 方铭华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重新睁开，他不再继续喊骂。抄起手机，直接往公安局外走。 韩云猛地拉住他，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是医生，我去救人。”
第二十五章 手术 = 方铭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公安局大门外的，韩云在后面追着他疯狂喊但他都没理会。 然后他被一把拉住了手腕：“上我的车！” 韩云转身上了一辆警车，方铭华脸色一凛，坐上了副驾驶。警车开上警笛的话，比他开自己的车要快。 “这边儿过去应该能和救护车差不多时间到。” 方铭华闭上眼，眼前仿佛出现了关梁浑身是血的画面，他见过很多伤患，他所在的科室就是专门治疗外伤的，但当那些患者的脸换成关梁的时候……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深呼吸……良久，做出了一个决定。 “韩队，能不能让救护车直接去市立医院。”虽然是个问句，但他的语气丝毫没有询问。 “什么？”韩云有些不明白，“现在他们最近的应该是中西结合医院吧。” 方铭华睁开眼，目光从未如此坚定：“对，如果不转弯，救护车不等红绿灯的话，一路开下去到市立医院相差不会超过两分钟。” 韩云眉头紧皱：“你想干什么？” “我是创伤外科医生，我要主刀。” 韩云震惊：“你开什么玩笑？两分钟也很重要，一分一毫的救援时间也不能耽误。” “市立医院有全市最好的医疗设施，在中西结合医院我没有话语权，关梁输血还要验血型，耽误的时间比现在还多。”方铭华看到他犹豫了一下，想了想，知道症结所在，“那边也有最好的脑科医生，李警官的情况不明，中西结合医院的优势不在此，再转院的话，耽误的就不只是两分钟了。” “……”韩云沉默了一下，然后打了方向盘，脚下油门直给，方向是市立医院。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方医生的话确实说服了他。 他拿起对讲机：“我是韩云，让救护车直接去市立医院。” 随即他问方铭华：“你确定要主刀？……亲属理论上要回避原则吧。” 方铭华终于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韩队说什么呢，我和他们有任何纸面上的关系吗？” “……”韩云不傻，“你知道我指的什么，你和关律师关系没那么简单吧。” “那就请韩队帮忙保密吧……”方铭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从确定自己主刀后就不再颤抖了，他有能为关梁做的事且只有他能做到，“那家伙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术台上。” “……即使你会因此再也做不了手术？”韩队知道不少有心理阴影的医生都是因为病人死在自己的手术台上，从此再也没拿起手术刀的。何况他们这么密切的关系，密切……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韩云不想承认。 方医生扭头看向韩队，在这样的深夜，反而映出他眼睛亮着的光：“如果关梁醒着，他也会选择让我来主刀的。” 韩云的警车比救护车速度快。 方铭华下了车就飞奔进急救室：“很快要来两个急救患者，准备A型血800ml，把脑科的方教授叫来会诊，我知道他今天值班。”脑科的方教授就是方铭华他爸。 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准备室开始洗手，毕竟提前做好准备能抢回来的可不止两分钟。 不到五分钟，救护车就抬着关梁和李鸣下来了，没有犹豫两人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 当方铭华走进手术室的时候，麻醉师也刚到，关梁已经挂上了一袋血了，他迷迷糊糊地歪头睁开眼睛看到了戴着口罩的方铭华。虽然医生们戴上帽子和口罩都长得差不多，但是关梁就是能一眼认出这个就是方铭华。 但他没太分清现实和梦境，没想到能梦到自己在方医生的手术台上，说实话这感觉，“……能梦到你……还挺好……” 关梁这句话声音很低，方铭华也只是根据他的口型才判断出来他说了什么。 方医生喉结滚动，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回答：“睡会儿吧，接下来交给我。” 然后示意麻醉师，手术开始。 关梁的手术比预想的复杂，之所以一直出血不只是受了外伤，他的肠子也被划伤了，刀口很深要找到更深处有没有别的出血点。 光是找出血点就找了方铭华一身汗。 但好在只要找到了出血点，剩下的就是止血缝合了。 凌晨三点，关梁被推出了手术室。 方铭华直接给他安排了12楼的VIP房，然后守着关梁等待他麻醉药劲儿过去。 没一会儿，陈辉就敲门进来了。 “都顺利吗？” 方铭华点点头，看着陈辉长舒一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陈律师，你还没通知关梁家里人吧。” 陈辉摇摇头：“还没，这小子肯定不想我告诉他家里，我能瞒多久是多久吧。”随即又问，“他要多久能醒？” “我不确定，如果只是失血问题，应该今天就能醒，但他脑袋上也被打过，很难保证。” “嗯，”过了一会儿，陈辉继续说，“蒋老三去镇医院看了，人有点受惊，其他没事。” 没想到陈辉会跟他说这些，方铭华沉思了一下问：“……那明天的出庭？”他不由得担心，这是关梁准备好久的。 陈辉推了下眼镜，想了想：“虽然我可以替他出庭，但他应该还是想自己打吧。现在这情况算不可抗力，我会和法院解释申请延期的，放心吧。” 方铭华点点头。 陈辉不再说话，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临离开的时候，他轻轻飘过一句：“方医生记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有些秘密还是要守好。”他指的是关梁当时电话里没有回音时方铭华的失控。 “……”方铭华回头看向他，眼睛里全都是疲惫，但依旧深沉且坚定，“易地处之，陈律师也能这么镇定吗？” 陈辉握住门把手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罢了，你们有我无法有的运气。”他顿了顿，感慨道，“年轻人，有勇气，真好，让人羡慕。”说完就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医院。 关梁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思绪回笼，渐渐意识到了自己在哪儿。他感觉手被人牢牢地握住，稍微动了下手指。 “醒了？”方铭华的脸立刻出现在了关梁的面前。 “哟，早上好。”声音虽然虚弱，但关梁还是努力摆了个笑脸出来。 看他有精神的样子，方铭华彻底松了口气，但接着就骂道：“关梁、关大爷，您是我祖宗行不，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啊？” 关梁眨眨眼，避重就轻地说：“方铭华，亲我一下。” “……”一句话就成功噎住了方医生。 方铭华俯身印上那个笑得很无辜的家伙的唇，接着就被感觉到被舌头舔了一下：“……你给我好好休息。” “我不觉得疼啊。” “那他妈是因为给你输着止疼药呢！”难得绅士的方医生也不由得爆了粗口。 “……” 不过这么闹了下，也终于让方铭华放下了心。 “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了。” 关梁皱起眉头：“出庭……” 刚说两个字，方铭华就接上：“陈律师帮你申请延期了。” “蒋老三……” “人没事，有点受惊而已。仓库里绑你们的也抓了。” “李鸣……” “还没醒，不过韩队长和整个刑侦队都密切关注，给他看病的是最好的脑科医生。” “我爸妈……” “陈律师说帮你瞒着。” “……” 方铭华叹了口气：“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 关梁闭上眼，有官方支持的感觉真好……对了，还有，“你去我家了吗？” “还没。”方铭华挑了下眉，“你最后说让我去你家，找什么？” “咳咳，没事，不用了。”关梁心虚地避开，“你两天没休息了吧，你也快去睡觉。” 方铭华点点头，“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说完，他在VIP房的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迅速地睡着了。 至于关梁提到让方铭华去他家找的东西，在不久后方医生还是“凑巧”看到了——那是一张遗嘱和一套财产赠予证明。 如果关梁出事，他的一切都会全全交给方铭华。 和那张遗嘱一起的，还有关梁一封信，信的内容不长但却是关律师不曾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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