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去,看见温升在衣柜里翻找着什么。北星站得不远不近,哈着白气打量他的背面。 就一个字,绝。 幸好温升只是送他一条围巾。 北星直接圈在脖子上,还挺暖和,白色和冰山蓝毛线柔软舒适,图案简单,还有几颗星星点缀其上。他握住一头甩两下,随口问:“哪儿买的啊?” “嗯。”温升合上衣柜。 “嗯是什么?”他坐在床上,仰头看他。 温升终于承认:“我自己织的。”跟郝阿姨学的,他不太擅长这些,在学校宿舍里尝试织过几次,半成品不少,这条是最后的成品,所幸在放假前完工,且没有翻车。 原来是自己织的。北星又摸摸围巾,难怪。 北星问:“手套会织吗?” 温升一怔,“会。” “那教我。” “啊?好。”他犹豫一下,问他,“你现在跟谢樊希怎么样了?” 北星起身,走近两步,眉眼间的笑很浅:“你是想问什么?” 温升艰涩地一笑:“你知道的。” “啊,那我就告诉你吧。” 温升看着他。 北星的脑袋靠在门板上,整个人是非常放松的姿态,他斜着眼睛看温升的表情,脚尖一动,面不改色地叙述起来。 “大学这几年,我跟她关系还不错。可以一起去吃饭、出门散心的那种,我知道她喜欢我。”他停下,又朝温升抛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温升喉间一紧。 北星继续说:“你也知道,一个人能喜欢谁五六年,还是足够有诚意的。所以我……尝试过。” “尝试……什么?” “当然是接受她了。” 温升注视他,心里很难过。所谓的尝试接受,还不是在强迫自己。强迫自己喜欢,强迫自己讨厌。 “她大四的时候跟我表白,在天桥上,人很少,气氛恰到好处。” 温升攥紧手心,把注意力转移到门板上贴的海报,可是北星的声音飘在整个房间,无处不在,令他不知所措。 “谢樊希是一个很主动的女孩,性格也很好。她憋到大学快毕业才真正和我表白,我知道我应该答应她,做一个正常人。”北星向他走来,双手轻轻垂在身侧。 “我们的嘴唇相距几毫米。”安静几分钟,北星微微叹气,却淡然一笑,衣服蹭到了温升的手指,“你猜然后怎么样了?” 见他不答,北星一把扯住他的手腕,一如既往的温热,握在手里,安全感涌上心头。 北星说:“我推开了她。” 大雪满天飞,乱遮人眼。 从庞大鹏家出来,风雪已经席卷天地,满目皑皑白雪。北星拉小帽子盖住耳朵,睫毛上都是雪花。小娃蹦蹦跳跳地走在他前面,不一会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街上车变少,马路结着冰。口袋里叮咚一声,北星转悠了几分钟才去摸手机。 w:到家了吗? 北星锁屏重新把手机扔回去。 温升立在阳台上,手机没有动静。雪下得很大。 却并不冷。雪融化时才冷。 北星拂掉身上的雪,解下围巾后径直回房间。 想了想,还是回一句吧,不然喜欢胡思乱想的某人又要悄咪咪难过了。 br:到了。 w:晚上去吃烧烤吧? 北星起身关紧窗户,手里还抓着围巾,再仔细一看,这手艺的确不错,比尧然织的还好。 看见温升的新消息后北星感到诧异。养生学霸居然会主动提议吃烧烤,某人可是吃个方便面都跟喝毒药一样。 br:得。 w:我去接你。 w:雪太大,不安全。 br:带上小娃和邵贺? 温升就半天没动静了。北星坐到书桌前拿起一支蓝色墨水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个狗头,拍照发给他。 br:那就不带了。 晚上的烧烤基本上都是北星解决,温升就象征性地吃了几串。 本来气氛是非常正经的。 但是烤烤配啤酒。北星喝上头,于是强行留宿在温升家,后来听当事人描述一番,大年三十儿的早上,北星匆忙穿好衣服便跑回了家。 “你这是……”尧然被突然蹿进门的人吓一跳,疑惑地看着他跟鸟巢一样的头发。 北星隔着厚厚的衣服揉肩膀,酸疼酸疼的,他若无其事地朝房间走,试图解释:“晨跑。” “……” 等进了放假,北星迅速转身,跟贼似的往外瞅几眼,然后赶紧关门掏手机。 br:我昨天晚上又发神经了? 温升可能还在睡,没回他。 北星趴在床上斟酌字句,删改几遍才发出那段200字的小短文。其实这小短文在他今天早上睁眼时就已经蹦出来了,只是他没脸皮说。 他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喝多了就容易发神经。而且发神经还是搞针对,分人。 当他醒来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并且是温升时,北星已经猜到自己怎么发神经了。 昨晚这一出,打破了他们之间维持的表面平衡。 而北星就像一个口是心非的小孩子,口口声声说不要,身体却诚实地去索取。 北星沉默地看着对话框,没有动静反而让他安心一些。 温升睁眼时是八点多,天色应该是亮的,从窗帘缝隙里投下一束光。 被子有些凌乱,准确来说是房间乱。空调工作的声音不停,温升忽然感觉到热,掀开被子一角,隐约瞥见床头柜下掉落的一根钥匙。 下床捡钥匙时他才感受到腰部的酸疼,他很清醒,没有忘记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不知道算不算是北星重新接受他,至少在某个方面来说是。 套上裤子,温升翻出创可贴,手臂上部的血口子透着暧昧的粉色。 九点,宣念慈打电话给他。简单聊了几分钟,温升才注意到北星在七点左右给他发的两条消息。 认真读完,温升神情复杂地薅着头发。 w:对不起。 他在想要怎样说,才能充分表达出他的真实想法,以免北星又误会。北星却先一步回他。 br:见面再说。 北星在水果店外面踱步,来来回回走了四圈儿。 雪停了。 水果店关着门,老板已经回家过年去了。 “我其实是抗拒的……”北星喃喃自语,等一下这样跟温升解释? “就是太久没那啥了……”这也太变态了!北星抬头望天,拳头捏紧又松开。 刚好他在朝另一边看,温升就走过来了。 两个人面对面,想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经过的人纷纷用“哇塞这俩是不是有毛病”的眼神瞅他们。 北星走到水果店的屋檐下,挠了挠脖子,终于憋出话来:“那个,喝醉了,别计较。” “你不介意?”温升也跟过来,停在他半臂距离外。 “不,完全不介意……”他按着左手手腕,可能是他语气有问题,温升听后直皱眉。 温升声音带着一丝凉意:“完全不介意?” 北星盯着对方棉服的拉链头,目光往上,是被衣领遮住一部分的伤痕。他没有作声。 “你不介意对吗?”温升压下怒意,竭力使自己看起来正常,看到他平静无波的眉眼时,还是没忍住,“所以我什么都不算?还是你真的不在乎这种事情是和谁做?” “嗯,嗯啊。”也不知道怎么了,北星鼻头微微发酸,可能是很少听他用这种口气不客气地跟自己说话,也许是他变矫情了。 温升又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现在不想知道了。”北星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看的是地上的雪,凌乱的脚印。 温升垂眸凝视他良久。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此后两人重新陷入一种僵局。同样没有激烈的争吵,或是刺耳的话语,却仿佛加深了他们之间的沟壑。 温升以为在变好。 其实根本不是。他猜北星面对他时,大概是没有用心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他们的意料。 第52章 褪下 初六的晚上。 小公园广场舞的音乐声非常大,回荡在附近的几条街。这里离温升家小区很近,因此北星经过时特意加快速度,还是从一条小街走的。 正常来说七点多的小街,不应该有个人都没有。平时躲这儿抽烟打架的小混混都没有。北星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身后骤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估计又是来堵他的。 北星直呼倒霉,不得不重新拾起以前的打架技能。 这次是七个小混混,看着还挺厉害,话也少,手里拿着家伙,头头还没出来。他们围着北星,这圆的半径大概是一米,虽然这是安全距离,不过有几个人抓着的水果刀让北星感到,估计不太安全。 北星倏然伸手,先拧歪一个人的手臂,然后突出圈儿,一个人站在阴影里,狠厉地盯着他们。 一场大乱斗,被广场舞欢快的声音掩盖,仿佛是笑话一般开始。 …… 老头加入广场舞的队列,温升笑着观看了一会,往旁边的小街走,那里比较安静一些,至少能听清人讲话。 小街入口有一排石墩儿。年代久远,缺了两个 。 温升一眼望见坐在石墩上的人。弯着腰,头发被风吹得很乱,侧脸冷峻,伸手放在腿上,看着疏离却落寞。 他还是走过去了。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北星以为是那些人追过来,猛地起身,大腿的刺痛感清晰地传来。看清来人的脸,他再次坐回去,旁若无人地发呆。 温升没有像以前一样蹲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脸上在流血,不回去处理一下?”他看着他的发旋。 北星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许久才涩声回答:“好。”他抬手一摸,刚才擦干净的地方又渗出红色,沾在冰冷的手指上,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北星站起来,却差点跪下。被温升扶住上身,一只手欲推开他,另一只手麻木地去捂伤口。 “你……”温升轻轻拨开他的手,大腿外侧被刀划烂大概五厘米,裤子不算厚。温升没顾上他抗拒的眼神,摸一把,是血。 温升不由分说想背他,被北星大力推开。他大口呼着气,垂着脑袋,片刻后眼里含着无奈与难过,对他说:“能走。” 北星真的拔腿就走,看着挺累,温升沉默地站在原地,忽然叫一声:“北星,你回你家?” 最后他回的还是温升家。怕回家吓着小娃跟尧然,而且不吉利。 温升顶着被揍的风险一路搀扶着北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玩什么情趣。把北星留在自己房间,温升找到药和纱布之类的东西,准备给他简单处理伤口。 “这个温度还冷吗?”他碰了碰北星脸上的血口子,调高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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