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听到陈若梅呼叫的三个大婶,分别是徐梅芳,谭枝和谢桂珍。 陈若梅出事时是晚上九点左右,她准备出门去上班,而三人则刚跳完广场舞结伴归来。 知道谭枝也被寄生,而且症状还很严重后,王青脸色顿时有些怪异:“她明明救了陈若梅,虽然人没救回来,但怎么想也不该在被报复的目标里。” 按目前情况分析,红鬼伞的孢子寄生条件是很明确的,那就是传过陈若梅谣言的人。 这样就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是陈若梅的怨魂在报复造谣的人。 可谭枝曾经尽力救过陈若梅,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背后说她坏话的人。 这件事忽然就充满了疑点。 姜婪蹙眉道:“我们兵分两路吧,我去谭枝家里,你们去徐梅芳家。” 王青二人没有异议,大家便各自分头行事。 应峤和陈画本来想等天黑之后再行动,但见姜婪想去谭枝家里看看,便也跟了上来。 小妖怪太喜欢替人类瞎操心,偏偏应峤又见不得他不开心的样子。 想了想,应峤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糖,剥开包装纸喂到他嘴边,又给他吃了定心丸:“放心,有老板在,那妖物跑不了。” 其实他更想说,有我在,你放心。 但以他现在的身份,显然说服力不足。 便有些不快地冷冷瞥了陈画一眼。 陈画:……? 您又怎么了? 姜婪脑子里还在想事情,应峤将橘子糖喂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就张嘴接了。吃到嘴里才惊觉,顿时扭头睁圆了眼睛看他。 那样子像只受惊的小崽子。 又乖,又可爱。 应峤顿时心满意足,有种成功投喂幼崽的成就感。 他还抬手揉了揉人家的头:“不用太担心。” 嘴里塞着糖,姜婪腮帮子鼓鼓地“唔”了一声。其实他并没有太担心,他只是觉得这事处处都充满了怪异感。 但具体哪里怪,又因为缺少关键信息,始终串联不起来。 就他在心里反复琢磨的时候,三人已经到了三栋十楼。电梯门刚打开,一个年轻女生就冲了进来,眼眶通红,手指用力戳着一楼按键。 姜婪出了电梯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女生,是谭枝的女儿陶柳。 看陶柳的表情,像是刚吵过架离家出走的。 姜婪心里疑惑,还是走到谭枝家门前,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四五声,才听见谭枝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来,还夹杂着一阵沉闷的咳嗽声。 “你个死丫头,有本事就走,怎么又回来了?” 来开门的果然是谭枝,她一头黄色卷卷发胡乱披散着,脸色是不正常的蜡黄色,开口说话时,口腔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味。 她看到门口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儿,愣了一下,骂了两句就要关门。 姜婪及时用手卡住门,又闻到了门后面浓重的火烛味儿。 他顿时眯起眼睛,说:“谭阿姨,我们上午见过面的。” 谭枝恶狠狠地瞪着他:“放手,女鬼怎么就没把你吃了?!” 她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姜婪眼尖看到她口腔中伸出来的菌丝,暗红色的菌丝从喉咙处延伸出来,附在她舌面上,仿佛要取代她的舌头。 “你见过井里的女鬼?她来找你了?”姜婪忽然问。 他发问的突然,谭枝眼球一颤,接着便尖声辱骂起来。她说的方言,语速又快,虽然听不太懂,但想也知道用词很脏。 她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喷脏机器,嘴巴飞快开合,不间断吐出难听的言语,连口气都没喘。 姜婪看到她胸膛剧烈地起伏,仿佛随时要因为缺氧晕过去。 但她最终也没有晕倒,骂完之后又仿佛无事发生,想要关门。 姜婪当然不会让她如愿,继续卡着门,又抛出了一个诱饵:“你也察觉自己变得不对劲了吧?但是你在家里烧纸是送不走她的,我有办法。” 谭枝眼神果然一动,她看起来似乎想说什么,但开口说出来的却又是一串脏话。 三人站在门口,就看到她痛苦地掐着喉咙咳嗽起来,她弯下腰使劲抠了几下嗓子眼,才勉强站直身体说:“你们先进来。” 他们从善如流地进去。 姜婪在门口闻到的那股火烛味果然没错,屋里的阳台上摆了白色蜡烛,还放着一个铜盆,里面有烧过的黑色灰烬。 “你在祭拜陈若梅?” 谭枝脚步顿了顿,没有开口,只微弱地点了点头。 之后才又艰难地道:“你……有什么办法?” 看她焦急恐惧的神色,她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 但这一切更说明了陈若梅的死并不简单。明明是谭枝三人救了陈若梅,就算人没给救回来,她也没必要害怕成这样。再联想她白天对自己说的话,明显是觉得自己变成这样,是陈若梅的鬼魂缠上她了。 姜婪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说:“你先说说陈若梅到底怎么死的。” 谭枝诧异地看着他,又仿佛想起什么来,死死掐着手说:“她是自己摔死的。” “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也没法帮你。” 姜婪冷下脸来,他虽然好说话,却并不是对谁都这么笑呵呵的。尤其是当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待证实时。 他起身找陈画又要了一张驱邪符,将符纸点燃扔进水里,端着那杯符水对谭枝道:“这杯符水,可以治好你的怪病,你想清楚要不要实话实说。” 谭枝的表情陡然变了,她嘴巴开合,喉腔的红鬼伞延伸出密密麻麻的菌丝,她自己却恍若未觉。 “她不告诉你,我告诉你啊。” 一个温和的妇女声音忽然出现道。 这道声音十分温和,与谭枝尖锐高亢的声音成反比。 姜婪甚至猜测,这个声音才是谭枝原本的声音。 见姜婪没有回答,“谭枝”又张开嘴巴,她口腔里已经被暗红菌丝占满,甚至还有疯狂生长的红鬼伞冒出头来,光滑的菌帽已经有一元硬币大小。 她的嘴巴已经被菌丝塞的合不上了,眼神惊恐的转动,却只能这么怪异地大张着嘴。口腔里的菌丝取代了她原本的舌头,纠缠成一团蠕动着模仿舌头动作,发出声音来:“我告诉你们真相,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怎么样?” 姜婪神情不置可否,只说:“我先听听看。插手不插手可不是你说了算。反正你又打不过我……们。” 说到最后他硬生生地转了个弯,把“打不过我”改成了“打不过我们”。 还心虚地回头看了应峤一眼。 应峤以为他是放完狠话就害怕了,在背后推了陈画一把,让他冲出去挡在两人前面,又将姜婪拉到自己身边来,低声安抚道:“别怕。” 姜婪:……? 我没怕。 他抬头看着应峤,却见他拉着自己躲在陈老板背后,忽然福至心灵。 原来是他自己害怕。 这个红鬼伞其实就是看着恶心诡异了一点,姜婪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但那是因为自己饕餮啊。 而应峤只是个普通蛇妖,估计是被吓到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姜婪顿时生出了一股保护欲来,他往应峤身边靠了靠,回握住他的手小声安慰他:“不怕,它很弱的。” 应峤看着嘴上说“不怕”,身体却诚实地靠过来的小妖怪,就像看着一只主动寻求庇护的幼崽。 他眼神柔软,没有戳穿小妖怪小小的自尊心,只得配合道:“嗯,我们不怕。” 猝不及防被推到前面的陈画:??? 你们tm躲在后面说什么狗话?? 红鬼伞大约是没想到姜婪如此不合作,纠缠的菌丝从口腔里伸长,挑衅地对着他们:“既然谈不拢,那就没必要继续了。” 说完暗红的菌丝骤然消散,化为一阵红雾。 重新得回身体控制权的谭枝几乎吓疯了,她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手指不停的扣着嗓子眼,发出阵阵干呕声。 陈画对她是没有任何怜悯的,冷漠地看着她道:“你要是不说,我们就去找徐梅芳和谢桂珍了,总有人会愿意说的。” “徐梅芳不会说的。” 谭枝陡然抬起头来,她的双眼因为干呕变得通红,嘴边还沾着被强行催吐出来的菌丝和暗红色黏液,看起来有些骇人。 她神经质地笑了笑:“陈若梅就是她推到井里的,那是杀人啊!她怎么敢说?!” 刚才清醒着被控制的感觉似乎把她给逼疯了,谭枝不管不顾地扑上来要抢那碗符水:“先把符水给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陈画斟酌了一下,将符水撒了一半,剩下半碗递给她:“这些量只能让你舒服一些,但不能彻底把你体内的东西清理干净。你最好说实话。” 谭枝扑上来抢过碗,狼吐虎咽地喝了下去。 她去卫生间吐了很久才出来,脸色虽然煞白,唇边却挂着解脱后的病态笑容。 她从头给三人讲了陈若梅死亡的经过。 陈若梅死得那天,她们三人确实刚跳完广场舞回家。只不过并不像她们对警察说的那样,是听见陈若梅呼救才去救起她。而是她们恰好在小区门口跟陈若梅起了冲突。 更准确地说,是徐梅芳和陈若梅起了冲突。 徐梅芳跟陈若梅住在一栋楼里,陈若梅年轻好看,又是新搬来的住户,难免容易受到关注。徐梅芳这人最好做媒,正好她还有个侄子没结婚,她见陈若梅总独来独往像是单身,就动了心思,时不时和陈若梅搭讪几句话套近乎。 等两人互相熟悉了,就顺势提起了介绍对象的事。陈若梅想当然拒绝了,她说暂时还不想找对象。 但徐梅芳这人心思多,她觉得是陈若梅仗着自己长得好看,瞧不起她侄子,想找个有钱人攀高枝。她为这事跟两人抱怨过好几次。 正好又有一次,有个开宝马车的中年男人在小区门口要找陈若梅,结果正问到了徐梅芳的头上。徐梅芳本来就觉得陈若梅的工作晚上出去凌晨回来不对劲,这么一看更是确定对方干的工作不正经,不是在外面坐台的,也是给中年富商当情人。 她嘴碎,又对陈若梅怀恨在心,就在聊天时明里暗里地暗示陈若梅在酒吧当坐台小姐。 大家本来对此半信半疑,结果没多久就出了陈若梅带男人回家结果闹翻了报警说自己被强奸的这档子事。偏偏徐梅芳跟她住一栋楼,事后颠倒黑白将现场描绘的有鼻子有眼,导致很多人都信了陈若梅是坐台小姐。偶尔在小区里碰见陈若梅的时候,都绕着她走,生怕她有脏病。 陈若梅在这里无亲无故,自然没人告诉她这些传言。她是在房东明里暗里地说她当小姐,想给她退钱退租的时候意识到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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