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面不改色:“没注意。” 摊贩呵呵笑着:“小公子今年多大了?还没成亲吧?” 安玉想了想说:“二十有八。” “啊?!”摊贩瞳孔地震。 旁边的季明里听了,也惊讶地扭过脑袋,不可置信地将安玉上上下下打了个遍:“你二十八了?!” 安玉轻轻扬眉:“怎么?” “你居然二十八了……”季明里喃喃,若非他看摊贩有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玉看着不像二十八岁,说他十八岁都有人信,季明里一直下意识地以为安玉比自己小,结果比自己大了八岁! 他有些昏。 摊贩也不说话了,似乎被震住了,只是沉默地捏完泥人。 季明里不禁有些同情摊贩,方才摊贩左一口小公子右一口小公子,估计这会儿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等安玉一手一个地拿好泥人,季明里付了钱,和安玉并排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忍不住问:“你真的二十八了?” 安玉说:“假的。” 季明里嗤笑一声:“我就说嘛,你看着不像……” 安玉冷不丁地说:“我三十了。” 季明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憋了半天,又问出了刚才那句话:“真的假的?” 这次安玉回答得颇为认真:“我在年龄上面不说假话。” 季明里:“……” 这就是变相承认以前说的每一句就是假话喽? 安玉观察着季明里的表情:“不信?” “不是不信,主要是你这也太夸张了……”季明里挠着下巴,撇去长相问题,他说起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李大壮比你还小两岁,他孩子都能上树掏鸟蛋了,可你这……” 安玉眼神幽幽,语气幽幽地说:“我也想要孩子,可我生不出孩子啊。” “……”季明里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哦对,他差点忘了安玉喜欢男人。 “你喜欢孩子吗?”安玉问。 季明里想了想,他对孩子说不出喜欢、也说不出讨厌,可能因为他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不过有时候看到李大壮和周贵他们媳妇孩子热炕头,还是免不得会羡慕。 当然,当着安玉的面,他可不能说这些话。 “喜欢啊,我喜欢孩子。”季明里故意说道,“我喜欢姑娘,陈六儿那姑娘才几个月大,白白胖胖,多可爱。” “那怎么办?”安玉苦恼地叹口气,“我生不出孩子。” “咳咳咳——” 季明里当场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第203章 山里恶匪x被抢男媳妇 一旁楼上, 温知文正听着对面的老杨讲话,目光忽然暼到下面的某处,他一时愣住, 连手里端起的茶都忘了喝。 直到老杨喊了一声:“老温?” 温知文这才反应过来, 目光仍旧盯着下面,放下茶碗说:“那人不是少主吗?” 老杨顺着温知文的目光看去, 看到了站在一处摊前买面具的两人, 今年出了不少新奇款式, 街上都是许多戴面具的人, 两人挑挑拣拣,终于选了两个面具。 安玉拿着面具, 季明里很自觉地掏钱。 老杨表情复杂, 不知道想到什么, 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是少主吧?”温知文眯起眼睛,又确认了一遍, 他视力不错,通常不会认错人,只是要说少主跟着一个陌生男人逛街, 还一起买东西,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是他。”老杨说, “旁边那个你也认识,是浪浪帮派的帮主季明里。” “他就是季明里?”温知文惊讶地多看了季明里几眼。 温知文不知道安玉在尹府和浪山的遭遇, 之所以会来丰阳县当知府,也是通过京城那边的人和老杨接应上了,听闻之前少主打算杀了季明里取而代之,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季明里居然好端端地在少主手里活下来了。 在温知文看来, 这个季明里多少有些本事。 老杨见温知文蠢蠢欲动地想下去打个招呼,顿时脸色微变,连忙说道:“浪浪帮派的人暂时不知少主与我们相识,就算以后在其他地方遇到,我们也全当不认识他。” 温知文愣了一下,只好坐了回去,颇为失落:“可惜我来丰阳城有段时间了,还没正式见过少主。” 老杨安慰他:“会有机会的。” “如此说来,少主还没完全拿捏住那个帮派?”温知文说,“一个小小帮派,智取不成,用武便是,拖到后面岂不麻烦?” 老杨默默叹气:“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温知文问,“可是帮派里的什么人不好解决?难道问题出在那个季明里身上?” 老杨心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直击重点。 问题可不出在那个季明里身上吗? 可这关乎少主私事,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放私下议论,他摇头叹气,端起茶碗啜了一口。 楼下,安玉拿着面具摆弄,倒是季明里往楼上看了两回。 “怎么了?”安玉问他。 “貌似有人在看我们。”季明里把面具戴到脸上,一手拿过安玉手里的两只泥人,一手牵过安玉的手臂,扯着安玉穿过人群往前走。 不管感觉是真是假,总归得谨慎些才好。 安玉既不说话、也不挣扎,乖顺地跟着他走,直到走到桥头停下。 季明里回头看到面具还被安玉捏在手里,他松开手,拿起面具给安玉戴上。 两个面具都是安玉挑的,一黑一白,上面画着相同却诡异的图案,有些像微笑的人脸。 安玉戴着白色面具,五官被遮挡,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长发,一支木簪盘在发顶,简单却素雅,即便穿着厚实的冬衣,也能在人群中被一眼看到。 季明里想,倘若安玉从小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也许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光明璀璨的路。 “还想买些什么?”季明里问。 “不买了。”安玉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面具制作得并不精细,只有眼睛处挖了两个小孔,周围火光明亮,映在小孔后面一双黑亮的眼眸里。 “那去哪儿?” “随便走走吧。”安玉指了下季明里身后的桥,“到那上面看看。” 季明里没有拒绝。 县里的雪被扫得干干净净,包括那座桥上的雪。 那座桥似乎是一座新修的桥,横跨浪河,不过浪河也没多宽,若在平时,两人几步路便能走完那座桥,可这会儿在年三十里,桥上也是人挤人,半天走不出两步。 桥头挂了几盏大红灯笼,桥身也被装饰一番,站在桥头往下看,能看到一艘艘夜船在河里缓慢地游,船是附近酒楼放出来的,招待的都是县东的有钱商人或者达官显贵,琴师坐在船头弹唱,引得一群人驻足围观。 季明里拉着安玉挤到了中间的位置,反正在这儿听曲儿不要钱。 然而桥上的人太多了,他们身后的人熙熙攘攘,安玉重心不稳,被挤得左摇右晃。 季明里本想叮嘱安玉站稳一些,可转头瞧见安玉被挤得实在可怜,索性伸手将人拉到身前,双手往旁一放,正好把安玉圈在自己怀里。 他自个儿皮糙肉厚,任由身后的人如何挤,他就是巍然不动。 安玉没有挣扎,安静地缩在他的怀里。 季明里低头看了一眼:“要是面具戴着不舒服,就摘下来吧。” 安玉摇了摇头。 季明里没再说话。 他们旁边挤了一对小夫妻,也都戴着面具,男人把女人圈在怀里,自己被挤得身体歪了好几次。 男人看了季明里几眼,面具后面露出的眼里有着藏不住的羡慕,季明里长得人高马大,别说在这桥上,即便在刚刚路上也颇为显眼,此时跟一堵墙似的隔绝了身后的人流。 季明里倒没注意男人的视线,他光听女人嘀咕去了。 “还要多久呀?想看场烟火可真不容易。” 男人安慰女人:“快了,马上就是新年了,今年应该也是准时的。” 女人叹气:“我饿了。” 男人说:“方才叫你买俩包子揣着你也不肯。” 女人撒着娇说:“谁出来揣俩包子呀?你还说我,我让你帮我揣,你不是也不肯。” 男人说:“我不想揣包子。” 女人说:“我也不想。” 男人说:“那你自个儿饿着吧。” 女人瞬间没了声音。 季明里用余光看去,虽然面具遮挡了小夫妻的脸,但是能感受出来两人都负了气,女人更是一把扯下面具,将手往前一趴,尽量离身后的男人远点,男人毫无反应,更没哄哄女人的意思。 这就吵起来了? 季明里从头围观到尾,只觉莫名其妙。 揣两个包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说到包子,他忽然想起什么,用手臂碰碰安玉的肩膀:“你饿了吗?” 安玉老实地说:“有点。” 他们出来时没吃东西垫垫肚子,来到县城也只买了一些街边的吃食,这会儿被冷风一吹,也觉得肚里空空的了。 季明里一手掌着石栏、一手在怀里掏了片刻,在旁边小夫妻瞟来的目光里,他掏出一个还热乎着的烧饼,反手塞给安玉。 安玉转过脑袋,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惊讶:“你何时买的?” “你挑面具的时候。”季明里还在掏,又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烤地瓜,香味从缝里飘出,引得周围的人直勾勾地看了过来,“还有烤地瓜,你吃哪个?” 安玉说:“烤地瓜?” 季明里把烤地瓜递过去。 安玉扒着油纸看了一眼,惊讶更甚:“你一直揣着这些东西?” 季明里说:“我们晚上吃的东西不多,我怕走着走着饿了。” 安玉犹豫了下:“我吃烤地瓜。” “行。” 季明里用烤地瓜换了安玉手里的烧饼,他也饿了,感觉自己能一口吞下五张烧饼,不过碍于这会儿是在外面,他没像平时一般秋风扫落叶,还是稍微注意了下形象。 大晚上的,吃着烧饼听着曲儿,这体验真不是一般的新奇。 除了桥头的风大了些,站久了的双腿有些酸,其他的都挺不错,主要是不花钱。 不花钱就是好的。 季明里突发奇想,要是前宰相的那些旧部认回了安玉,是不是从今往后安玉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不必跟他挤在一个屋里,也不必在下雪天和他一起扫院里的雪,冻得皮肤青白、瑟瑟发抖,更不必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和他站在桥头吹着冷风蹭别人的曲儿。 也许今后坐在那船里听曲儿的人就是安玉了。 季明里越想越远,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了些微的不适,人都是有感情的,一条狗、一只猫、哪怕只是一棵树,养久了也会产生感情,何况安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自安玉来到帮派起,几乎每天都和他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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