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看向窗外,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微微发抖,阵阵刺痛越发让他不安。 下午在考点设定的接水位置打好水之后,江厌坐在椅子上,等待监考老师下发试卷。 速写素描的考题都出乎意料,江厌倒想看看色彩会整什么幺蛾子。 试题发下来,看见绿色草地,江厌眉毛抖了抖。 静物摆布场景绿草地一处、蓝色行李箱一个、玻璃瓶花一件、瓶装水1瓶、橙子2个、调色盘1个、画笔2枝、绘画颜料3支、白色衬布1块。 除了避开了考生经常训练的桌面换成绿色草地,这一点另人意想不到之外,其他物体都中规中矩,物体有方有圆以及透明物体,基本平时都训练过。 江厌揉了揉右手,开始构图。 铺背景、铺草地、衬布、物体亮部…… 按部就班,只是室外的布景,加上蓝绿颜色多色调冷暖不好把握。 花卉一直是色彩训练的难点,花卉结构复杂,形体变化丰富,一束花卉中的视觉中心和次中心需要拉开,前后左右的花朵需要明度,冷暖,虚实的变化。题目中还有五个白色物体,依然是对同类色的考查,进一步提升了难度。 江厌不顾右手刺痛,在捏着画笔末端在洗笔桶里快速搅拌。 忽然有东西蹭着手背划过,江厌低头看过去心脏骤然缩紧了。 邵宸送给他的手绳断了。 掉在了脏兮兮的水里。 江厌回了回神,捡起来擦擦,揣在口袋里。 不知是不是红绳断了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心理暗示,江厌的心脏开始莫名的慌张。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陆续有考生开始使用吹风机吹着画纸上的颜料,避免颜料未干交卷后粘连破坏画面。 而江厌的透明玻璃花瓶还没塑造完,颜料上了一层又一层,效果越来越让他不满意。眼看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江厌只得点了高光,临到考试结束还有三分钟,江厌才拿着吹风机烘了几遍,确定颜料完全干了之后,交给了监考老师。 联考结束了,可这心慌并未消减。 江厌左手拎着颜料盒,背着画袋大步走出考场,没有看见邵宸。 校门口聚集了太多人,邵宸应该是比这些人高出一个头才对,江厌按捺疑惑,自己走到帐篷这边,找了一圈岑远安也不在。 刚放下颜料盒,腾出手掏出手机,迎面就走来画室助教:“同学,去大巴上等着吧,人齐就走了。” “你知道邵宸和岑老师去哪了吗?” “我不知道,我也是刚过来。” “哦,谢谢。” 江厌把颜料盒和画袋放在大巴车厢,上了车,坐在最后一排给邵宸打电话。 没几分钟其他同学就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每辆大巴都固定了乘哪些同学,司机点了一遍名,人齐了打算发车。 “师傅我下车吧,你们先走。”江厌实在不知道邵宸去了哪,他担心两人错开。 司机皱眉严词拒绝:“不行,人不齐不能走,出了事谁负责。” 车厢里其他同学发出不满的声音,考了一天试现在都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哪容得江厌这样耽误他们的时间。 江厌瞥了他们一眼,回了位子上。 大巴发车,江厌的心着急起来。 邵宸的电话没有人接,连打了两个还是无人接听。 第三个即将超出接听时间的时候,对面终于接了起来。 “邵宸,你……” “江厌。” “岑老师?” 岑远安替邵宸接的电话,这让江厌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邵宸这么了?” “他……你先来医院吧。” 江厌心里咯噔一下。 他起身就往司机那走:“停车,我要下车。” “你这同学怎么回事?说了不行不行,非得……” 江厌开了免提,稍稍抬起胳膊:“师傅,我是岑远安。” “哎,岑校长。” “你找个位置停车把他放下,我过去接他。” “哎,好嘞好嘞。” “同学这边没法停车,到前面路口我再把你放下。” “嗯。” “江厌,你自己打车过来吧,我这边走不开。” “好。”江厌回了位子上,“他现在什么情况啊……不是,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一下吗?” 一时间江厌昏了头,考完试脑子还没休息就陷入一堆疑惑和担忧里。 “下午你进考场大概一个多小时,他晕倒了。” 第61章 应激反应 “怎么会晕倒?” 江厌顾不上大巴里那些窥听他在讲电话的人,他只想知道邵宸怎么了。 “这些天他不舒服,持续头痛,恶心,出血,担心会影响你联考心情,一直在靠止痛药撑着,下午拌倒了就没能起来。” 江厌攥紧了手机:“出血?哪里出血?为什么会出血?医生怎么说的?” “做了血常规,在排除患白血病的可能,也做了脑部CT和核磁共振,结果都还没出。” “白血病……” “只是在排除,在等化验结果,江厌,医生找我,你先过来再说。” 大巴车停下,江厌冲了下去,大步奔到路边草地,扶着树俯身呕吐起来。 米凇坐在靠近后门的位置:“江厌,没事吧。” “啊?怎么了?”司机回头大声询问。 “他身体不舒服,我下去陪他等岑远安。” 没等司机说什么,米凇就下了车。 “没事吧。”米凇轻轻拍了拍江厌的后背。 “没事。”江厌抬手擦掉眼泪,直起身子,走到路边,点开打车页面。 “你……”米凇看着江厌发抖的指尖,不知如何是好。 江厌定了位,目的地输入中心医院,来来回回输入了三遍才填上正确的信息,页面显示司机还有四分钟到达。 他垂下手,抬头看着前方。 “江厌?” “啊?” 江厌转头看他。 “你……” 米凇从未见过如此破碎又倔强的眼神,呕吐的生理反应让他眼角泛红,睫毛湿了泪水簇在一起,脸上挂着几滴细细的汗珠,微微启唇,口中呼出白气。 米凇目光移到他的嘴上出了神。 那嘴唇粉红,有一颗小唇珠,下嘴唇饱满没有唇沟,在等待米凇回应时微微抽动一下。 看起来很好亲。 米凇突然回神,手捏上耳垂:“是家里出事了吗?” 江厌沉默一会儿道:“是吧。” 他又看了眼打车页面,显示司机堵在路口,还要三分钟。江厌“啧”了一声,指尖在手机屏幕划来划去,找出搜索引擎,输入白血病词条。 一堆相关搜索弹了出来。 白血病的早期症状和前兆。 白血病的血常规有哪些异常。 白血病可以治愈吗。 白血病的发烧规律五大征兆。 …… 发烧是征兆…… 江厌心脏有些疼,邵宸的那些不适其实征兆…… “不好意思。”米凇指了指他的手机页面,“是,白血病吗?” “还不确定。” “我爸是血液医生主攻白血病的。” 江厌忽然就看向他:“那可以治愈吗?” “额……”米凇比他高一些,江厌扭头抬眼看着他的时候,在他眼里像只猫。 “是我着急了,你爸是医生,你又不是,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江厌低头翻着词条。 “可以治愈。” 江厌又看着他。 “需要检查出类型,造血干细胞移植可以治愈,治愈后可以长期存活。” 存活…… 江厌后牙槽紧了紧。 “长期存活是多久啊?” “20年,30年,这个要看他的情况。” 江厌叹口气,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我妈得过。”米凇随口一答。 “啊,那现在已经痊愈了吧。” “算是吧。” 米凇眼神暗淡下去。 “那就好。” 车来了,江厌看了眼米凇:“都下车了,跟我一起去吧。” 坐在后排,江厌还在低头搜索着各种关于白血病的话题。 “轻松点,不是还没确诊吗。”米凇见他一幅眉头紧缩的样子。 “嗯。” “先别担心。” “嗯。” 江厌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他蹙着眉毛,好像面部肌肉都在微微发力。 米凇绞着手指,想和他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他就偷偷看着他。 白血病的病因目前尚不完全清楚,目前认为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几点:一.生物因素。主要由病毒感染和免疫功能异常。成人的T细胞白血病、淋巴瘤可以由人类的T淋巴细胞病毒一型所致,病毒感染机体以后作为内源性病毒整合,并且潜伏在宿主细胞以内。一旦在某些理化因素的作用下即被激活表达,而诱发了白血病或作为外源性病毒,由外界以横向的方式传播感染,直接致病。部分免疫功能异常者,如某些自身免疫性疾病患者,白血病的危险度会显著增加。二.物理因素,包括X射线、γ射线等电离辐射,早在1911年就…… 一堆学术词,江厌看得头晕眼花,在此之前他从未想到他这辈子能和白血病沾上边儿。 如果邵宸真的是白血病,以后得遭多少罪,骨髓移植,化疗,得多难受。 江厌咬住一点下嘴唇,甜腥味在舌尖散开,他吮吸着那点伤口缓解焦虑。 叮。 岑远安发来的消息,他紧忙点开。 一行信息扫了一遍,江厌顿时卸了劲儿,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脱力靠在了靠背上。 “怎么了。”米凇问。 江厌转头看向他,如释重负的笑起来:“不是白血病。” 江厌的笑映在米凇的眼睛里,他稍稍吸了口气:“那,那太好了。” 江厌笑着叹了口气,低头回复消息。 米凇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江厌。 他整个人包在羽绒服里,软软一坨。细软的头发在下车时被风吹得毛茸茸,半张脸埋在衣领里,两手缩在袖口,露出纤细的手指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睫毛翘长,眨眼间都好像蹭在了米凇的心里。 痒痒的。 两人进了病房,看到岑远安在和医生谈话,往旁边一看床上躺着的人,米凇一惊,竟然是邵宸。 江厌匆匆走进去,看见阖着眼的邵宸他心里一阵难受,顾不上医生在说话:“是怎么回事啊?” 岑远安瞟了眼江厌身后跟着进来的米凇,又看向江厌:“脑炎。” “脑炎……”江厌很是意外,“脑炎,会出血吗?” “阿司匹林吃多了。”医生站在一旁,“脑炎头疼啊,他拖着,头又疼得受不了,一疼就吃。阿司匹林是抗血小板聚集的药物,抑制血小板功能,又对胃黏膜造成损伤,他消化道就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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