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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烘托气氛的灯光不时变换着灯型，流光洒在各自被酒精熏红的脸上，聊天也更放开了。 “佰蒂董氏，放眼整个国内也难找到匹敌的对手。何况董先生还护得紧，这谁不羡慕。” 这话不知是谁接的茬儿，总之才刚提及前四个字，四下的空气就像停住了一般，好似在聆听什么神明低语。接着话一说完，大家的眼神都转在我身上，笑意看不出丝毫恶意，于是我也笑。 我不知道他们相互间在传些什么小八卦，可没有恶意的打趣，终于更容易笑些，陪笑而已，我笑就对了。 “所以男人上不上心，真的很明显啊。董先生这等大忙人，都能时刻关注老婆，别的男人还在高贵什么？” “就是说啊，董夫人好福气。” 其实这些奉承的话我近来听了不少，话术和语气多少都一样，但无可否认，我还是爱听的。即使我知道，董烟青其实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爱我，我的婚姻也不及羡煞旁人的地步。 也许人是这样的，爱过的人，总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哪怕明明不算是相爱，听到那些夸对方的词语，还是觉得欣慰至极，热泪盈眶。 就好像，蹉跎岁月，浪费青春，本质上是向除自己以外的人证明——看，其实我爱的人值得。 可明明自己心知肚明，他不值得。 可是如果仅用值不值得去衡量该不该爱一个人，本身就是错的。因为从来没有该不该爱，只有爱或不爱。 酒气上头，我的两只眼睛变得越来越模糊。印象里很舒服的真皮座椅，隐约听见引擎声启动，前面传来一声好似是询问：“夫人，回云堇别苑吧。” 什么时候董烟青身边的人改口叫起了我“夫人”我忘记了，至于他有无那个“吧”，我是也是真没听清。 时钟无尽推移，星光酿成的酒分外醉人，我被扶着塌上回家的路时，抬头仰望的那刻，只见得夏风吹得很远，很凉。好像是没有落点，它卷起目光所及的一切，带这些不属于这个夏天的东西远远离开。 “怎么喝成这样。”这是塔雅的声音，她一说话，很快就有喝不完的醒酒套餐了。 我被扶到了沙发上，解酒茶的味道很远就扑到了鼻子上。 还没做好准备喝，腿上突然多了一个挂件。 稚气未脱的小软音，温嘉佑抵着我的膝盖：“爸爸，你很难受吗？”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奶团子，我眼神愣怔片刻，抬手把他抱到腿上坐好。 他很乖，坐稳后的第一个动作就伸手按在我的额头，小脸上写满忧心：“不烫，但爸爸怎么会不舒服呢？” “没不舒服。”我侧开脸，避掉嘴边的酒气，握住他幼小的手心，轻声和他交流： “妹妹呢？” 他回答得很流畅：“睡觉了。” “妹妹都睡觉了，你怎么不睡。” “可是爸爸你没有回来啊。”他睁着大大眼睛，认真又可怜地告诉我：“我会担心得不敢睡觉。” 才三岁的小朋友，说什么敢不敢的，还是太早熟了。 我听得心酸，头一回应了他那声爸爸：“爸爸没事，你放心睡觉。” 那两个字刚出口的瞬间，我亲眼看到他刹那间的难以置信，他茫然地抬头看向我，好一会儿才敢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接着就泪盈满眶。 “那爸爸，你可以和我一起睡觉吗？”他含着眼泪蹭在我胸前撒娇，小小的脑袋是那么不安，那么需要我，依赖我。 我想答应的，可是我余光看到了不知在电梯边站了多久的董烟青。 于是下一秒，我没有犹豫，直接就拒绝了：“嘉佑是男子汉啊，男子汉是可以自己睡觉的，爸爸不能影响嘉佑成长哦。” 温嘉佑闻言，还泛着泪光的双眼委屈地垂了下来，又在我险些心软的时候，高兴地冲我点了点头：“那爸爸，等嘉佑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了，你可以再和我一起睡吗？” 也许只有享受爱的孩子，才能说出这番童言稚语，我含笑摸上他的脸颊，当着董烟青意味不明的脸，郑重地答应温嘉佑：“好的。” 得到我承诺的温嘉佑开心地回了房间，他甚至高兴到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窥视了全程的董烟青。 不想和董烟青尴尬地对望，我捏了捏醒酒茶的杯匙，尽量转移注意力。 可是董烟青不想一直被无视，他走了过来。 也许他回来得不比我早多少，身上的西装还没脱下，只是挽起了白衬衫的袖口，手腕上的限量版手表也还在。 “今天被爆出来的视频，是无意中泄露的，我已经处理好了。” 什么视频？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 他好久都没有回我，就好像没看懂我的意思。可我不信他没懂。 果然，片刻后他终于有回音。 那笑意不明，但不见得是欢喜，他说：“没什么，你早点休息。” 说完就抬腿走进了电梯，一步没停。 我被他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找出手机来搜视频，历经浑身乏术也没能找到他说的一点边角料。 最后还是在一个临时起意加了一个富二代纨绔群聊发现了些端倪。 晚八点左右，原本死寂的群里突然因为一条视频热闹起来了。而这条视频我现在已经点不开了，以技术手段屏蔽了。只能从群里的消息看出这条视频涉及董烟青，和我。 佰蒂集团做得举世闻名，但董烟青却尤为低调，网络上关于他本人至今流传的只有当年坐轮椅的那张照片。 我很诧异究竟视频里透露出了什么，也许是拍到了董烟青本人，也许是提前走漏了什么消息，大抵是会影响佰蒂的。 我拧眉看下去，在一众的调笑声中大惊失色。 “看来董温关系是真密不可分，也不知那位温小公子什么手段……” “反正肯定不是一般人有的手段，让这位杀伐决断都异于一般人的爷低头可了不得。” “小朋友想赚点零花钱，自然要多多支持……原视频原声一出，真的看得我原地肚子里生小孩！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也有为爱温柔的一刻，太动人了” 后面的聊天记录我看不下去了，更在没有人知道我的账号时退出了该群聊。 原来今天磨了很久对方都不松口的合同，突然在八点多愿意签，是看在董烟青的面子。上流富豪圈谁会做赔钱的买卖，无非是之前见我四处交际，又拿捏不准董烟青的态度。今天他话一放出去，大家都知道要靠佰蒂照拂，可以走支持董夫人创业这条捷径了。 我仰靠在沙发上发呆，突然不确定这条视频，是不是董烟青“无意中”泄露的了。 有时候人很奇怪，总在相爱时找对方不爱自己的证据，又在要离开时回忆被爱的细节。如今我也很迷茫，董烟青对我算不算是有一点点爱了。 似乎无论我是沉迷还是克制，沦陷或清醒，他总是距我一个转身的差位。我回头他会在，要牵手他会牵，要爱也会给，可是我又能很明显的知晓他不能给我一样的心动。
第79章 压死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是董烟青偏心温嘉和。 原本我们已经做到了相安无事地同在一个屋檐下，爱与不爱都交给时间。 是董烟青先主动打破了这个平衡。 嘉佑和嘉和向来是对形影不离的兄妹，他们以相同的血缘不讨董烟青喜欢。原本生父情谊已经几乎能看到尽头，直到突然的一天，嘉和偶然的一次撒娇，我发现了她与陆夫人拥有一对相似度极高的琥珀瞳。 孩子的成长过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我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程度的变化。 起初第一眼，我以为只是夕阳照在她脸上，可是直到天黑，这对眼眸都印着落日余晖。 我犹豫着想告诉董烟青，企图借此唤醒他生为人父的责任。可董烟青一直在忙，好像从我也开始忙后，就几乎很难再见到他了。 明明那时候说好好走下去的人是他，可先破坏约定的人也是他。 摩信借董烟青的光，蒸蒸日上，当季直冲北京金融圈第二的利润额。 这个夏天即将过去，好像一切都平静地越来越好。 我和董烟青真正打上照面，是9月20日，由摩信投行举办的区块链中数字货币市场研讨会场，董烟青不请自来。 那时关于数字货币交易的讨论陷入死循环，一个无需信用背书的点对点交易行为，在更快捷的支付优势下，保证绝对的隐私时，人与人的信任也面临更大的危机。 保守的人骨子里是存在疯狂的从众心理的，只要有一个人提出不信任，其他人那关基本也很难谈妥。 董烟青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来时没有从前一贯的排场，身边低调地仅带了顾行难一人。 我被众多的疑问牵绊住，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安静下来的会场，只是还没抬头耳朵就先听见一声清晰的：“佰蒂集团一次性买入三千亿，未来半年的订单量以10%的成交量支付，协议现在就能签。” 三千个亿这个惊人的数字如重磅炸弹爆破，我猛地抬头与这道熟悉的声音对上，果然意料之中的在人群中第一时间对上了这张熠熠生辉的脸庞。 会场顿时因为董烟青的到来沸腾起来。他着实是鲜少公开露面，很多人都没有机会看到他，赫然见到这一尊商界霸主，大家都很激动。我注意到已经有很多人往他在的位置上跃跃欲试了。 和佰蒂合作，最不用担心的有两个，一是不差钱，二是不怕亏。 董烟青现在在众人的眼里，无异于是财神爷本人。他的威信力，在北京商圈里说一不二，无人不知。 而在场大部分也知道我与他的关系，可因为有他本人庆子到场，这场信用额度不减反增。 可是我觉得他的决定草率了。 这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董烟青向来运筹帷幄，从无败绩，他做的很多决定对于大多数而言都有非常值得学习借鉴的点，甚至佰蒂集团的很多经营策略都用于做了课本教材来分析。 对比之下，他贸然投入三千个亿给一个才刚有雏形的项目，太冒险了。 也许现在大家热血上头没有顾及太多，可当出了这个会场，很多人也许都会觉得吃了一记回马枪。彼时的摩信，将会陷入迅诚无可挽救的局面，甚至更惨烈。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拒绝董烟青投入的这笔信用基金，站在他身侧的顾行难发话了。 “佰蒂集团对于这个项目非常看好，想以技术入股的模式参与进来，不知温总能否会下详谈。”每个字都很简洁，诚恳，是顾行难从未在我面前表现的那面忠诚——他对董烟青毫无保留的忠诚。 因为董烟青的介入，这个会最终的决议与我所想的最好结果截然不同，达到了从未想过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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