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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目光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偷瞄男人的更多，还是观赏马蒂斯画作的更多。 帅哥似乎有些冷漠，偶有胆大的人上前搭讪，都会被他客气的婉拒。 贺南钦到时就是撞见这样的画面。 他今天的打扮偏日常，休闲的衬衫内叠加高领内搭，袖口挽起，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原本外貌与身材已经足够惹眼，但丰富的阅历令他身上又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令人格外着迷。 贺南钦自进入博物馆起便有目光追随，他脚步不停，显然是与人有约。 直到走到先前那位冷漠的帅哥身旁。 “我靠，快看，又有人去搭讪了，这都第十个了吧。” “这次这个好帅啊，我赌他可以撑一分钟！” “这位一进来我就发现了，跟了一路，展览的画他一幅都没看，据我合理推断，他肯定就是来找那位的。” “呜呜呜，没想到我的爱情如此短暂，算了，我放弃。” “散了散了，人家肯定是一对啦。” “果然帅哥还是喜欢帅哥。” 周围莫名充溢起一股暧昧的粉红氛围，然而还没靠近当事两人附近，那氛围骤然失了味。 “贺总迟到了。”靠近的一刻邱翎就感觉是贺南钦，他仍旧欣赏着面前的画作，并未转头。 “既然想钓大鱼，自然要有一点耐心。”贺南钦泰然自若，一点也没有身为迟到者的愧疚。 邱翎朝贺南钦身后张望了两眼：“难得见贺总一个人。” “你那个海风信息素的Alpha不也没来么，闻见你身上有别的Alpha的味道，怎么，他还舍得放你出来？” 多亏他之前注射的拟态信息素，能让贺南钦一直误会他有个Alpha，贺少爷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过，更不屑去抢别人的东西，这样的误会，正中他下怀。 这可能也是贺南钦至今没对他下手的保命符。 所以一定不能被贺南钦发现真相。 邱翎收回观赏画作的视线，语气平稳：“他不会过问我的事。” “看来他真是一点也不在乎你，真是可惜了邱总你为他守身如玉。如果换作是我，敢打我的人的主意，翻天作地也会把那个Alpha揪出来。至于你，邱总这副好看的皮囊，就适合被锁在房里，哪儿都别去，省得祸害了别人。” “据我所知，私自囚禁可是违法行为。” “邱总此言差矣，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是在替大家解决祸患。”贺南钦凑到邱翎耳侧，小声道，“就像现在，我已经发现不止五个人在盯着你看了。” 邱翎知道时常有人偷看自己，人们对美丽的事物总会不由自主地投去目光，那是他无法控制的行为，只要他们没有打扰自己，他都不会去在意，只管专注于自己的事。 “那又怎样？” “我不喜欢他们望向你的眼神，如果我是你那位Alpha，我会上去挖了他们的眼睛，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再看你了。” 邱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料到贺南钦不会按常人出牌，却没料到对方能这样疯癫：“你疯了！” “疯？”贺南钦发出一声讪笑，“我不觉得我疯了，是他们自己管不好自己，觊觎别人的东西，就应该受到惩罚。” “那我真该庆幸自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劳烦贺总整天操心这些闲事。”邱翎回想贺南钦这几天被他撞见好几回的风流韵事，劝解道，“贺总精力这么旺盛，还是应付在你身边那些Omega身上吧，他们想必非常乐意为您解忧，我这人无趣的很，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开个玩笑而已，邱总既然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我也就不强求了。”贺南钦目光漫不经心地移向前方，仿佛此刻才发现面前的作品，“没想到邱总这么有雅性，喜欢这些虚无缈缥的艺术。” 虚无缈缥的艺术？ 邱翎记得在贺家老宅时，贺南钦时常带他偷偷寻觅贺云斌珍藏的名画，然后耐心地跟他讲解里面的故事。那时他分明感受到贺南钦对画中世界的欣赏——这也是他选择约到博物馆的原因。 在他看来，高傲的贺少爷事业家庭已经双收，他猜不透对方为何还能揪着自己不放。 依恋年少时期的青春萌动，或是无法接受自己成为被舍弃的一方？ 贺少爷身边从来不缺人、不缺钱，哪怕是贺家没落、贺云斌坠楼自尽的那段时期，也有人上赶着招他做上门女婿。 而他，邱翎，不过是被收买，替贺家延续后代的工具而已。 时过境迁，现如今的他跟贺家已经没有半分关系。 他甚至赢了跟贺南钦的赌约，只要坚持到项目开标之日，就可以彻底摆脱贺南钦，摆脱与贺家有关的一切，摆脱曾经的那个自己。 在此之前，他会好好扮演陪客的角色。 “我记得贺总未婚妻有收集名画的习惯，如果贺总回去的时候能顺便带上一幅，她应该会很高兴。” “未婚妻？不知邱总说的是——” “当然是露西娅小姐！”脱口的瞬间，邱翎意识到贺南钦故意在引他，引他露出破绽。 无论他佯装得两人多么陌生，贺南钦总能轻易地找到他掩藏在羽翼下的软肋，然后一击即中，打乱他所有的防备，瞬间丢盔弃甲。 “……” “看你紧张的模样，难不成以为我指的是其他人？”贺南钦稍稍侧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着，一呼一吸、一字一句都拍打在邱翎耳边，而后热气离去，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说过做过。 “我想她应该更希望我替森海多赚些钱回去。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手中的钞票才是这个世界的话语权，艺术品，不过是有钱人们用来抬高身份的象征玩意儿，本身毫无意义。” 邱翎：“以前有人跟我说，艺术能让人发觉自己的内心，重新审视自己。”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很清楚现在自己要什么，轮不到别人来点评。既然邱总那么在意，不如聊聊你从里面审视出了些什么？我洗耳恭听，说不定就有想法了。” 两人面前的展品是一副布面油画。画上一扇窗户大大敞开，除去阳台的花盆，窗外有大海、天空和船只。 “创作者在阳台花盆和蔓藤采用了大量具有视觉冲击的明艳色彩，而远方的大海船只只用了寥寥几笔抽象的表现。如果让我解读，我认为窗内代表了现实的枯燥，而窗外的世界，更像是对梦想的憧憬和向往。” “因为从来没有到过窗外的世界，所以房里的人会好奇，想出去探索、尝试。”片晌，邱翎又换了个口吻，“那时候我还小，不想一直就那么待在贺家，所以你爸出事的时候……” 贺南钦替他说完了那句话：“你就抓住机会，一声不响地逃了。” “是。”邱翎毫不否认，手中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我很抱歉，但我别无选择。” “开着的窗户，马蒂斯……”贺南钦视线渐渐落到了画作的左下方，他念着作品与画家的名称，回味过来，“原来邱总今天找我，是想为以前的事道歉。” “贺总如果还为过去的事情生气的话，我可以——”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贺南钦打断了他，“鸟笼坏了，里面的金丝雀自然而然会飞走。” “你不怪我？”邱翎意外。 “脚长在你身上，你要走，谁也拦不住你。邱总可能不大清楚我现在的行事作风。不问理由，只看结果。需要我解释一遍吗？我不会过问你为什么要走，但既然选择了离开，我以前就说过，不要后悔。” “这根本……”察觉到自己不由提高了声调，邱翎迅速收音，“这根本是两码事。” “是吗？在我看来，他们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有时候所谓安排好的未来，其实是本身就很脆弱。”邱翎无法理解贺南钦思维里的逻辑关系。 “……就像这幅画的作者，马蒂斯，他以前是学法律的，不出意外的话，毕业以后他会进入律师行业。但事实上他21岁时，因盲肠炎住了院，他妈妈为了帮他打发时间，买了一套绘画工具送给他，谁想，就此诞生了野兽派的创始人。” 贺南钦附和道：“你说的对，人生本就充满意外和惊喜。” “所以我——” “所以邱总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在替自己曾经的不告而别找借口？”贺南钦冷笑一声。 贺南钦看似在和他沟通，实际早已斩断了桥梁上的锁链，任他在另一边如何呐喊，一个字也传不到对方的耳中。 他宛如一个跳梁小丑。 贺南钦无视他、激怒他，或许是发泄过去的恨意，或许是他狼狈的模样令他感到愉悦。 邱翎想起盛晏江让他来的目的，他深呼吸一口:“我很抱歉，贺总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冲我来，不要发泄到费兰身上。” “是邱总太有自信，还是我在你心目中是个不明是非的人，否则以我们目前的关系，凭什么觉得我会因为你而放弃自己生意场上的伙伴？说起来，我反倒该谢谢你教会了我一件事。”贺南钦眯起眼，那眸底似有凌冽，如同窥觊猎物的鹰。 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蛊惑，仿佛在引诱着猎物上钩：“鸟笼坏了，金丝雀尚且可以飞溜出去，如果折了它的翅膀，再将它脚上铐上锁链，你觉得，它还能不能飞走？” 鸟类失去翅膀，还能称之为是“鸟”吗？ 贺南钦没有指明那只金丝雀是谁，但邱翎却生出了寒意，仿佛那只被折翼禁锢的金丝雀就是自己一般。 不，不可能是他。 贺南钦答应了会放他走，所以一定不会是他。 邱翎没有说话，甚至克制自己没有露出失措的表情，但贺南钦仿佛一眼猜透了他的心思。 “我没有特指谁，只是一点心得罢了。”贺南钦神情又恢复如常，他抬手露出腕间的绿水鬼，刚才的狠戾犹如错觉一般，他淡淡扫过四周，“贺云斌倒是教了我一个好习惯，昨日事昨日结，所以我这人从不记仇。展览我看得差不多了，邱总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没有。” “那正好，晚上跟朋友约了饭局，邱总也认识，一起吧。” 像是吃准了邱翎不会拒绝，未等答复，贺南钦已然转身踏步而去。
第18章 Chapter 18 === 贺南钦约的是季德轩——一家古色古香的湘菜馆。 餐厅由一座完整的古风庭院组成，唯一的主楼耸立中央，向四面延伸出假山、风亭、廊桥等，贯穿整座庭院，以翠竹环绕。 达到时，天色渐渐染了墨。 “晚上好，请问是贺先生吗？”两人刚下车，前台小姐已经迎了上来。 贺南钦淡淡应了一声，将钥匙递给了一旁的侍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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